黄土地上（上）长篇系列诗
文/心蝶
你凝视即将消失的骨肉，就像目睹诞生
生出无穷答案，抵达莲花
【黄土地上·原点与终点】
环游光阴，是你的欲望。从原点出发，把旅程化为图画音乐。从此有了莺歌燕舞，信天游。黄河的寓言，诞生爱的繁星，世世代代绵延。高粱的身影，藏在唐砖汉瓦的目光，憋红了脸颊。麦田是生命蜗居，无声无息美到极致
临界大道与歧途，原点与终点之间非都是成型未成型的音乐
***
一个简单的生命，一条简单的路，在饥饿过程中，持续饱满。无数年，在光阴站台上，他怀抱夕阳睡着了。梦中是故乡院落，牵牛花站在篱笆上舞蹈着，小房子裹在槐树下招手。外婆来了，父亲来了，蝴蝶蜜蜂都来了。他却跑不过去
面向天空，他是露水，诗是冰块，土地才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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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你的眼神，我还在梦中
你指向虚无，还有即将消失的骨肉
我口中含住的闪电，无法解释
洗尽铅华的苍白
歌声变得笨拙，穿不透浓雾，野草
只能在简单的生命中，进进出出
记不清音符最初的柔，最终的破
顶着土地上那枚老太阳，剩下的骨肉
在尘埃中风化
琴弦戛然而止时，万物归于沉寂
真实，泥土
【黄土地上·姓与名】
父亲在田野收获庄稼，沿着花香回家不会迷途。母亲负伤了，向上帝祈祷时，说出了隐情。我是她的伤口，花朵是我的伤口，我们是大地的伤口。风吹草动，笑是真的。尘世苍茫，哭是真的。父亲母亲用热爱证明白骨，我用血肉证明尘世的锁链
流星和改变与我们无关，我们是一群鸽子，用生命托起蔚蓝
***
俗不可耐，走遍天涯你还是我的影子。转身，我们在码头重逢。在这里，风是虚构的，掀动万物，却没有根。音乐是虚构的，在逝川与忘川，流水远去了，只有高山。而血液是真实的，我们相向而行时，不断浓缩，身体弯曲。我捧着你的手说：“父亲，你没有丝毫改变。”皱纹，是纵横交错的时间。
世事如棋呵，你转身离去的身影，越来越小，隐入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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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野，我们怀抱太阳和月亮
许多影子明亮如夕光，刻着我们的名字
一丝丝喊出清亮和温暖，却不是
父亲最初的形状
我们一绿再绿，用叶子歌唱生命
阳光。在温馨中赞美
而手中的水壶，装满花香果实
我们啊，是园丁也是果实
不高于草木，不低于土地
【黄土地上·房屋内外】
野菊花爬满原野，我的房子长在原野喉结上。燕子南去，河流北归，我欠欠身让出路，走进屋，把一杯下午茶放在花台上，目光盯着雁群，走出很远。雁群由北向南，留下回忆。河流由南向北，留下圆满
而光是斜角，乍暖还冷。虫鸣垂直起落，跌进树叶，火红的叶子上，有不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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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中醒来，我是一只贝壳。白天含住太阳，夜晚含住月亮，还有幸福和忧伤。总有云山雾海在墙上斑驳，未归的人让我望了又望。总有斑斓的石头站在额头，祛除孤独忧伤。根扎在地下，握住埋葬的沙石。头立在风中，剪碎流浪的孤魂
我把人们抱在怀中，大地把我抱在怀中，宁静的夜晚，身体内外都是心跳的声音。清晨，无数百合花涌来，通往生命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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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南朝北，目光含住水
那么多房子，那么多虚空
我只要一间小房子，墙壁
装满四季。天窗向着太阳
窗外蝴蝶牵手走过，飞鸟
站在窗前，玻璃印满花香指纹
打开窗子，是阳光的弧线
美，接近圆满
【黄土地上·水土互生】
捻土为香，我是土地的乐章，紧贴土地演奏。无数音符翅膀，上升成云水禅心，飞翔为风生水起。在一个岔道上，不是离乡背土，是弦外之音的转换。为使乐章更嘹亮，我们汇聚成宽阔的海洋
皇天后土成就无碍精神，高山，岩石在拥抱中沉沦，九九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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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弦改变了世界形状，让满怀心事的种子启蒙，说出姹紫嫣红，硕果累累。让风迷途，在水上原野上徘徊，生出无数虚词和叹词。我用心点燃火，在剧痛中感受刺穿尘埃的喜悦。每一个波浪，都是感动。每一滴水，都是余音。万物拾级而上，我抱紧低处的神庙
祈愿土地上埋骨，纵使成为骨骸，还有一颗自由的灵魂。在日月集结一瞬，成为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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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拔出土中最亮的音节，许启蒙为音乐
指尖的凤鸣，滑过高山流水
一浪接一浪的回旋，归结为最后的休止符
我在你怀中休眠，你在我羽翼下整合
集合点上，站上四季峰巅
我始终是一尾鱼，莲花开成的心愿
没有任何词语
地平线上，我把第一滴泪还你
摆平了之间不朽的诗篇
【黄土地上·剑与花】
地火熊熊，战马放之南山。醉卧南山的人，抱住清风鸟鸣，口中吐出残阳菊花。射向胸口的箭，从心中弹出，击碎一弯冷月，打湿了秋天。是不是从此该相信三种声音：风声雨声鸟声。是不是该把剑起舞，笑看一地落英。可是，我的剑，剑在哪。呆坐丛林，眼欲盲，念远方。八千里路云月，大醉中还乡
***
花朵和白骨颜色分明。黄昏到达之前，一行小诗向它们索要美好热爱无悔的证据。于是，黑夜把它们放进月光中酿制，用一缕清风，扎紧缸口。清晨一声鸟鸣，碰碎了酒缸，路人闻到酒味醉了，吐出菊花，白骨。回头却不见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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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鱼尾纹上连接的花朵，高于流水
低于地面。秋天在花瓣上出现生机
霜剑渐远，由东向西
赤裸的光芒把音符，弹回无弦的弓箭
悬崖峭壁上，我卸下盔甲
用一朵小花叙述
【黄土地上·时光城】
朝代人物事物构成的漩涡，呈现出纵横交错，似有似无的幻象。延展的房屋，道路在某个焦点不期而遇，仿佛告诉你：我来过，那时你不在。你在，恰巧我不能来
而天衣无缝，是时光城拉长的声线,喧嚣嘶鸣中寻找平衡。在时光裸露的本质中跳跃，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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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看到你半张脸。太阳初升时，左边绚烂，右边阴影。你的右脸似乎隐藏了什么，夕辉的柔，星月的斑斓，抑或夜的黑。而你只是轻轻转过身，以露水清风为先。唇线是闪电，只让回忆在琴弦中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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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花，感觉香气扑鼻。没有水，万物都在澎湃。我满怀希望来了，你却在不断蜷曲，背脊的霓裳掩盖不住灰暗。梦无法走进你沸腾的胸怀。有清露溢出，是坠落也是升华。希望，在另一个星球上发芽
可是，你到底在哪，我在哪，希望又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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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隐身，城内一片黑暗
风是密探，溜进现场
没有指纹，脚印
而你，在空气中抖颤
掀起落叶
你在空气中抖颤，牙齿撕碎名字
敞开城门，把沉寂抛进大海
那些岩石，排出无数年能量
热浪迭起。当最后的故事析出
光芒沉进海底。泥沙收留了寓言
昏暗继续
【黄土地上·海天一色】
雨的眼睛，藏着海天，仿佛身心被唤醒，无知的眼神开阔空旷。风声云声并不确定，只有琴弦以雨为柴，架起篝火焚烧时空
侧耳，比风重的是水，比水轻的是云。之间的停顿，是一双洁白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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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之外，有尘世未发芽的种子，彻底的爱和恨。还有我们海中的倒影。某个时辰，我们分开海浪，踏进云海。看尘世洒落的花瓣，月光的无奈。弯腰捡起的星星，如火
再回首，是一瞬，也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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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红太阳，不过是个海碗。将正午的眩晕连接，海天之间是一站。无数年，人类像蚂蚁从海中爬出，置身所谓的乐园。当天空倾斜，大海掀起巨浪时，我们伸出手臂，触摸了万蓝之蓝
再次退回泥土，退回梦。种植雨水和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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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下翅膀，从悬崖坠落。我是
一粒微笑，沙硕
梦到故园秋色，音符撬开蔚蓝
醒来时，却不能折回
之前的风去了，之后的雨太远
我点燃流岚，听水的喧哗
无数翅膀，在身边坠落
【黄土地上·石头】
石头从天而降，落地生根，站满了旷野。夕阳下的祈祷词，安静连接河流，山脉。从石头到石头是纯粹的，就像我们的骨骼，没有半点虚假。一地石头，如久远的篝火
坐在石头上吹星星，诗歌就是石头。远山近山，名字轻轻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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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脑中，是锋利的思想语言。用风刀剑霜打磨棱角，面对一把大斧，不计身前身后。以幽深的井口，坦白沉进骨头的水，托起星辰明月。峰峦衬托大千世界的美好，唇间吟出一片冰玉
在历史长廊，用青灰色眼神，说出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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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你刻下我
流浪的影子。孤独，彷徨
血液浓郁成紫
梦想被捆绑。整天
搬运石头和星星。终于
我在石头中找到我。石头
也挣脱了我的枷锁
多少年后，梦乡相遇
把心放在石头上，不知道
是新生还是死亡
【黄土地上·稻谷】
软硬兼施的夏死在花丛，田野艳阳高照。美人们素面朝天，穿梭于金银时光。那些溺水的人，跟随无数朝代涌来，吞吐秋的沉重。无数背道而驰的答案，清空了春夏内存。每一枚叶片，写满风尘。每一粒稻谷，装满沧桑
封进稻谷的月亮，酿了几千年。我们退回来，在秋天为冬天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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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粒中打开窗子，探出头颅，是熟稔的乡土。视线绕过村庄，树林，在河水泛滥。河水敞开的胸怀写满心跳，无数血脉敲击盛开的声音。时光尽头，世界没有凋零，在果实中沉淀激情过后的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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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点追忆原点，每个轮回都有不同的台词
萌芽与稻花证明乡愁，却不愿
阐述死亡和新生。爱在日日夜夜逃亡
成为猝不及防的抵达
面对飘零的花瓣，无辜的蝶羽
我们随世界重心，一落再落
在谷底扶起它们
无数鸟鸣，事物纷纷跟来
虚实之间趋于圆满
浮生如梦哦。告诉妈妈
我们走进花开花落，用
骨肉填满花事，驮起秋天
【黄土地上·树】
遗世独立，沿着天空流浪。在岁月屋檐下，打捞星星的消息。盛宴与我无关，鸟儿来了又去，我身不由己。无数年，我用叶子移动日月，凭吊黄昏。但这些叶蝶，却不能飞进花园
俗不可耐哦，黄土印上的标签，在身体正反面。脸上的皱纹，身上的疤痕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下。忧郁在雨中决堤，心中的火焰，站上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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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九月，天气转凉，雾霭满山。风来自西北，开始苍凉。留下的绝笔是血红色断章，也是最后的玫瑰。再一次想把湿漉漉的语言，掏給天空，却抓出大把的心酸，抖颤。透明的身体，也开始暗哑
走向深处，我的花冠被风化，凋零。垂直的身体，死进最后的悲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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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我的花冠，马匹在那里
我要重返失明的绿
不能说出那些轻醉的理由，很多意象
开始涣散。很多叶子已经躺下
我也要解下腰上的清风，在土地安葬
默念已经腐朽的名字，关闭手中剧本
抵达昨日的泥土家园，只是
我不再是曾经的模样，但我还年轻呵
而土地破碎的身体，是不是就要死去
【黄土地上·羊】
有关我的传说很多，但云是有翅膀的，我的腋下，尽管绒毛旺盛，却只有云雨信息。我是穿白衣，在草地上行走的女子，吞进黄昏，吐出黎明，获得人们目光抚慰。以此温暖某个角落，安静的一绿再绿
为了这个梦，春潮涨了又涨，直到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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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地收留脚印。我压低声音歌唱，从天南到地北，有月下花的哀愁，以及山坡上风的狂野。我抱紧胸口的泪水，翻出黑夜。原来啊，心底的音乐，有云彩翅膀。但与雨水无关，只给云彩自由翱翔的理由
就让岁月匍匐，把身体清空，缓缓倒流出啃噬的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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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拱起脊背，向着阳光靠了又靠
不是云朵，却滴落百合香
飞鸟，歌声都是兄弟
在它们眼中，发现自己身体
从深处传递的震撼，我
热爱阳光，空气，土地
把爱和躯体回赠给它们。只留下
土地上的影子，承载长长短短的记忆
听到爱的呼唤，而崎岖的路上
早已忘记了名字和渴望，我
再一次翻入黑夜
【黄土地上·长城】
置身大背景下，长城剖开土地胸膛，穿越古今。角斗士的鼓声在血色中回荡，浑厚庄严。许多马蹄踏碎死神的骄傲：我活着，你颤抖。我死去，萌芽翻新土地
那些号角自第一声起，就没有结束，化作辽阔的寂静。那些厮杀，在激越中退回深沉。而风的口袋，漏不下时光，也带不走寂静
我是风，用生锈的刀子雕刻你沧桑的容颜，谛听不死的心跳
我是琴，却没有弦，无声无息呆立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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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是多么不喜欢这个问题。生儿为恨，南北东西只有弯月相随。我的身边，烽火亮了又灭，烧伤了多少人的眼睛。从花田来的女子孟姜，用眼泪放到了我，又加宽了我。谁见过那么陡峭的伤感，割开我身体八百里忧伤
小女子，在我之外明如镜，平分秋色。在我之内柔如水，冲毁万里冰心。还有我种在土地上的雄性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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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疾驶的马车上，载着中国的始皇
他的裹尸布，抖落七国尘沙
捡起一粒，看到时光中倒流的河
岩石的斑纹，是古老的传说
那么多石头，在河流中隐现
多像无数灵魂
你是不是也听见，有人走来打探青铜剑
这个夜晚，是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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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30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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