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期备选：诗意栖居的诗，选自《扬子鳄诗歌论坛》

王征珂

诗意栖居的诗

1.忧伤与漂泊
灰天碎成苇花
雾在叶的睫毛抹泪
抽泣的痛蛰伏成冢
不知下一秒是死亡
还是萌发。我已梦不开花
只能勉强撑起一朵菌伞
兴许被人采摘煲汤
我将穿越曲折的肠道轮回
也许枯萎，而我的孢子喷射
临终的叹息，随风而逝
2.黄昏的和声
黄昏的街角，太冷
麻木的风正质疑体恤的零钞
流浪者沙哑的二胡
比阿炳的月色更感伤
躺下，痛得抽搐，或颓如死亡
站立，任凭风刀子划脸
哽咽中自我暗示挺直坚强
彼此牵绊，何如两两相忘
手机已经握得很烫
还是没能响起你的声音
我也想借过二胡拉一首情歌
音符叩问你漂泊的天涯
和声将震颤我的心房
3.白夜
幼时祖母说，黑夜有鬼魂出没
缩进被窝，总是闭眼想象恐怖
懂得思考之后，睁眼看黑夜的面孔
四周的黑沉重压抑，于是失眠
不愿下跪，假装睡觉，躺着喘气
桃花开过，荷花开
菊花香罢，梅花香
雪花洒下，梦中的千片万片
为了等这一次洁白的洗礼
我早已习惯暖冬的慵懒
白色终于占据夜空的主色调
肮脏的黑色被埋葬
凛冽的寒冷开始正本清源
在轻柔的羽绒被中入梦
均匀的鼾声替代辗转的呻吟
或在雪白的床单下长眠
信步奈何桥，观赏地狱烈火
4.边疆
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看不见车水马龙的流淌
没有家园高高的围墙
有一丛丛沉寂生长的灌木
风伴沙舞，夜行的雪狼
我不屑装扮成王子
却想跨一匹纯白的骏马
让霜晨月俯瞰我弹奏马头琴
坐马背上赋诗，再用箭羽
射出畅快淋漓的歌唱
如果幸会那位挤奶的姑娘
我将幻化成一只小羊
只盼西风骤起雪花如席
她将我抱入温暖的毡房
5.血色浪漫
有一种信念须用力量诠释
持续的冲动，鼓槌起伏
激活一腔热血
次次撞击都正中心窝
你的明眸是不是在喷火
不然我的脸怎么会灼热难当
那红头绳是不是已然花开
我的视线哪有两朵花蕊摇曳
红绸带是不是舞醉了冬风
恍惚看见花轿里走出红盖头
击鼓奏乐，不若弃鼓而舞
揽住你柔韧的腰身
看你进退穿插，玫瑰那样
在我周遭一遍遍绽放
6.从高原到盆地
一只陶盆的高度
让匍匐的蚂蚁感叹
费九牛二虎之力
蚂蚁终于爬上盆沿
失脚，蚂蚁跌入盆底
翻身回望盆顶，顿悟
高原之颠，不过尔尔
盆地之底，原来如此
7.坟墓与村庄
都是房子
彼处收藏死，锁着魂
此处圈住人，蕴含生
8.昨夜星辰昨夜风
星星陪伴月亮，幽梦落
黑幕徐开，红日敲响开场锣
谁担纲今日主角
9.雪花到来的日子
雪花到来的日子
推测你也在归来的途中
温暖的手心，柔软的臂弯
宽敞的胸膛，还有一串湿吻
都在等着你回家
我的守候已站成雪人
你相逢一吻，我冰心释然
10.只有香如故
你的梅枝，曾薰倒我的花瓶
我为此一直惦记你的芳名
枝桠干枯，如无字墓碑
为绽开心仪的花，你竭尽全力
顶着寒风，抱紧冰雪的纯洁
你的魂魄依然芬芳四溢
迟到的脚步，错过繁盛的花期
却有幸嗅到你一瓣心香的美丽
11.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瓷房子
一颗心是一座瓷房子
小心擦拭，便光洁常新
若粗心大意，必支离破碎
12.明天我要去一次当铺
明天我要去一次当铺
忍痛把自己当掉
换得一身轻松——值
13.整个世界住在我的泪水里
热泪盈眶，是喜悦还是感动
清泪两行，以至泪流满腮
是情不自禁还是情到深处
很多时候，不想哭，也不能哭
却抑制不住，只得放任自流
为什么会如此感性
因为我的情如大海那样深广
整个世界的喜怒哀乐
都蜗居在我的泪水里
14.从你那里过来的这些雨
隔玻璃看——滴滴如泪
我欲递上一张纸巾，擦干
从你那里过来的——这些雨

（2012-12-30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