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的阅读,意义总是作为一种知识性积累被先设和准备着,总是表现为群体和个体之间的文化契约。此意义上的阅读仅仅成了检验阅读者教育程度的自我测验,是一种非文学阅读。因为,在那样的阅读中,审美不是其目的,至少不是第一位的目的。而一般的写作,正是服务于这样的阅读,它在意义的笼罩之下,并表现为对意义的无穷检索和寻找。写作成了在意义目录里寻找虚价值信息的注脚。而虚价值恰恰是人类价值丧失之后文化的自我炫耀”。《余怒/感觉多向性的语义负载》 对于余怒先生的这个观点,我并不完全赞同。因为这个观点定位人们的阅读是在“通常”、“非文学阅读”前提之下的。而这种定位通常是很难的。譬如我们阅读余燕双的【影子】。读者和作者之间的“文化契约”是什么?我以为当然是一种“文学阅读”。而这种写作和阅读也是“一般的”、“通常的”。现在关键的问题在于“意义”概念上。【影子】的意义目录是否只有虚价值排位?我们不妨在阅读中完成一下“自我测验”。先读【影子】: 【影子/ 作者:余燕双】(诗作发于新文化半亩园诗歌现场版块) 一出门/影子从身上钻出来/在前头拉着我/走过田埂/走过一道道沟沟坎坎/到了如日中天时/它却偷偷的躲到身后/这下可好了/它拖着我的后腿/一直拖到/黄昏 这首诗非常凝练,没有拖泥带水的繁冗铺叙。“一出门”就直接扣题。“影子从身上钻出来”用笔干练,几个动词:“钻”、“拉”、“走”、“躲”、“拖”生动形象地将影子拟人。我们谁都知道影子就是影子,是个虚无的东西。将一个虚无的东西拟人,作者要表达的深层次的“意义”是什么呢?请注意,作者在诗作里进行的设计是“作为一种知识性积累被先设和准备”好的。他让我(辅意象)一出门就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从不转身),这样就给影子(主意象)创造了先“拉”后“拖”的合理逻辑。上午的“我”代表着人生的青春阶段,影子暗喻冲劲和激情;中午“如日中天”,事业有成,冲进和激情相对消减,这也符合客观发展规律;下午开始被影子拖住了,说明经验和沉稳已经占据主要地位;黄昏指暮年,一眼就能看明白,激情和冲劲基本上不存在了。小诗的含义可谓深厚,寥寥数笔,却将一个人生轨迹快速勾勒于眼前,我们如何可以再说这种写作是具有“虚价值”呢? 影子牵着人行进,是普通意义上的荒谬。但是在文学创作上也同样如余怒说:“荒谬,在一般意义上,是违反逻辑与知识、非理性的、反常的,并为科学所证伪。然而,在相反的意义上,荒谬构成了对世俗生活和物质世界的疏离与超越,是对世界和经验的重组,在文学中,荒谬是想象的重要基石和源泉之一,其具有的价值应为我们所认识到”。关于这点,我倒是赞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