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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对话欧阳江河 诗歌不再是简单的黑白是非题 [打印本页]

作者: 李明利    时间: 2013-3-11 09:17
标题: 对话欧阳江河 诗歌不再是简单的黑白是非题
对话欧阳江河 诗歌不再是简单的黑白是非题

2013年03月10日深圳晚报记者 崔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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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诗歌开始走向生命成熟

深圳晚报:您经历过上世纪80年代诗歌的盛唐时期,怎么看中国当代诗歌这些年走过的路?

欧阳江河:中国近三十年的诗歌应该来说,是非常复杂、混乱的,但同时又充满活力。这里我要提到一本书,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唐晓渡、张清华选编的《当代先锋诗三十年:谱系与典藏(1979—2009)》。这本书对中国近三十年新诗的出现、成长有很好的梳理和见证,可以说是目前我所看到的迄今为止关于中国新诗最有分量、历史感也最强的作品。这三十年来,中国新诗非常有活力,但也很混乱,这本书让中国近三十年的新诗一下子变得简单,很有秩序感,成了可把握的事情。可以说,他们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很让人尊敬。同时,这本书也算是对中国近三十年的诗歌做了一个总结,总结之后就意味着中国诗歌接下来就该为了解现实和未来写作。

深圳晚报:那中国当下诗歌的大环境,您觉得如何?

欧阳江河:我觉得中国诗歌现在已经开始打破传统诗歌的局限,不再只是单纯地追求诗歌的语言美学,翟永明、西川、韩东、于坚以及我自己这一批诗人的出现,让中国当代诗歌不再是简单的黑白是非题,超出了诗歌仅仅作为审美、历史和语言的传统,将诗歌变成处理现实复杂问题,呈现出全球化意识之下的中国,将诗歌推到一个非常高的历史高度。

深圳晚报:有没有具体的例子说明?

欧阳江河:我觉得有两本诗集很重要,一本是西川的《够一梦》,还有一本是翟永明的《行间距——诗集2008-2012》。西川的这本诗集收录了他的一些近作,体现出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一个现代最伟大、最有代表性的诗人将诗歌推到了一个极端,甚至可能给当代诗歌释放出某种信号:当大家还沉浸在好诗就是漂亮的句子时,西川用非诗歌化的语言写作,从西方、印度的视野看中国,使诗歌具有一种宇宙意识,直抵问题本身,是现实与理想的对峙,从全球视野代入,为诗歌重新定位。

深圳晚报:为什么这么说?

欧阳江河:西川的《够一梦》里,体现的完全是一种大国写作,这种广阔和混杂完全超出了诗歌的定义,是用一种非诗歌写作。但同时,他在诗中展现了一些话题,这些话题是西川本人作为知识分子的思考,最重要的是他同时提供了一种国际视野。这本诗集如果换成别人来说,肯定被认为成“不是诗”,但是西川不一样,他写过大量诗,已经成了一个标识。

深圳晚报:大国写作好像也是您在诗歌创作中一直追求的?

欧阳江河:是的。这些年我一直致力于这种写作方式,但西川比我走得更远。近三十年,中国的政治、经济发展对全球影响很大,但这些毕竟是具有时政色彩的东西,而非艺术形式。2005年我参加一个会议,美国诗人、北岛诗集《打开》的英译者艾略特·温伯格在会上曾提出一个问题,作为诗人,他想通过中国诗歌了解现在的中国,但根本找不到。未知会形成一种恐惧,让他感觉很恐慌,是否中国就是一个怪物?这句话让我印象很深刻,我也开始思考:外国人看不到中国诗歌,无法了解中国,除了诗歌翻译的问题,还有一点,诗人创作时的自我观念过浓,未能给读者呈现出全球化视野下的中国问题。所以,我想作为一个诗人,向世人传达出中国的样子。

深圳晚报:在诗歌语言方面,当代诗歌有什么特点吗?

欧阳江河:我个人在创作诗歌时,诗歌的语言形式感还在,但西川已经突破了这种形式,就好像一块钟表,我的诗歌仍然有钟表的发条、刻度等,但对于西川来说,他完全把拿掉了钟表,化成了自然界的日出日落来判断时间。也就是说,不管从形式感和节奏感来说,西川的这本诗集就是最大形式上不像诗。到他那里,语言只是诗歌的材料,但是他能走多远,只能看历史的发展。

深圳晚报:那翟永明的诗呢,为什么也很重要?

欧阳江河:翟永明的《行间距——诗集2008-2012》跟西川的诗歌是相辅相成的,有点截然不同。西川是大国写作,翟永明是从具体微观的角度直接与现实作衔接和对照,书里的诗都能找到相对应的本事,也就是原生态事件,算是恢复诗歌的传统。读翟永明的诗歌,有一种被手捂热,或者捧出一盘刚烤熟的面包,充满了热度。这种感觉是我读其他任何诗人的作品都没有的,是属于翟永明独有的味道。艺术感染人就是通过味道,有时是一种书卷味、灰尘味、眼泪的咸味等。翟永明的诗表面上看起来很松散,轻飘飘的,但他都是将日常所见的东西诗歌化,这点很重要。

诗歌有时也充满矛盾

深圳晚报:您也玩微博,前段时间微博上有个说法,唐诗就是最原始的微博,您觉得呢?

欧阳江河:手机和微博,甚至广告语都丰富了诗歌的写作,我会把它们吸收进去化作另外的东西。

深圳晚报:但您在很多场合都说您的诗歌是反消费?

欧阳江河:我说的反消费是反对从消费的角度去解读诗歌,因为现在很多东西都被过度消费了,比如青春、怀旧啊,所以我不希望诗歌也被过度消费。但是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反对什么,就可能成为什么。我不是诗歌的集权分子,不认同诗歌的特权,民主时代很难被统一定义某样东西,但我很庆幸我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可以保持自我,拥有独立的见解。我是想提出,阅读除了被当作消费、娱乐、宣泄,也可以提供其他可能性。

深圳晚报:这样听起来,有时诗歌也是矛盾?

欧阳江河:诗歌就是这样,作者在诗歌中提出问题,试图解决问题,但其实很多问题难以解决,就像诗歌语言与非诗化语言、长诗与反长诗、诗歌形式与反形式相互确立等。在诗歌的内容和语言上,即使传统意义上不是诗歌的,让人反感的东西,也可以在诗歌中作为一种矛盾,刺眼的东西而存在。所以诗歌会比较复杂,混乱,但正因为这样,诗歌也充满活力。

深圳晚报:您觉得网络时代是否对诗歌有一定影响?

欧阳江河:肯定的。网络不管是对诗歌的写作、传播、发表和受批评都有很大影响,去掉了实实在在的载体和一些审查,一定是促进了诗歌的繁荣,写诗的人变得更多,阅读的人也变多。但至于这个影响对于写作究竟是好是坏,我现在还不敢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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