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之后,老木流亡巴黎,1991年7月,他参加了在巴黎法兰西学院召开的“八九学运历史研讨会”,参与者还有常劲、李禄、柴玲、封从德等一干六四风云人物,会后根据录音整理集结成册了一本《回顾与反思》。在异国,老木的生活很不顺利,境遇让人唏嘘,92年夏天,西川收到一份邮件,里面是一本《安魂曲》,在书的扉页上写着几行字:西川,这是送你的一本阿赫玛托娃的诗集,不算古董,但也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是在巴黎最大的跳蚤市场Porte de cligancourt旧书摊找到的,也弥足收藏一下。”落款是“老金”。老金即是老木。94年,当年联席会议的发起人王军涛在巴黎见到了他的宣传部长老木,当时的老木已经精神崩溃,抱着王军涛痛哭流涕,再后来,老木便不知所踪。有传言说他精神失常;还有传言说他在巴黎行乞,睡过地铁车站;也有人说他曾在罗马落脚,还有人说他已经回国。曾经叱咤风云、挥斥方遒的老木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诗人老木、编辑老木还有宣传部长老木都成为了翻过的诗篇。海子与骆一禾死了,但活在纸上;西川活着,也活在纸上;而老木活着,却已经不活在纸上了。
写到这里,我想起电影《泰坦尼克》的结尾处,Jack对Rose爱的要求:“Listen Rose. You're gonna get out of here, you're gonna go on and make lots of babies, and your gonna watch them grow. You're gonna die an old... an old lady warm in her bed, but not here not this night. Not like this do you understand me?”Rose在最后坚定地允诺: “I promise. I'll never let go, Jack.”冥冥中,海子、骆一禾与西川一定也进行了一次灵魂上的对话,一次生命的交接。进入90年代,西川的生活和Rose一样,甚至比Rose更精彩。他去美国、德国、法国、荷兰参加诗歌交流,他出版诗集、散文集,翻译国外作品,他主持国内的诗歌节,他获奖无数,他的作品登上音乐厅、话剧舞台,他还拍电影,他甚至与于坚打起一场“知识分子写作”和“民间写作”形而上的论战,掀起一个诗歌的热潮。他在中央美术学院教课,他去美国当访问学者,为外国学生讲述中国的诗歌……。他编辑了《海子的诗》、《海子诗全编》,他发表纪念骆一禾的文章,在各种诗歌论坛上,与诗歌爱好者回忆、分享着好友的故事。他身上背着海子、骆一禾,一路前行,从未放下,他走得如此轻松,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