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流派网
标题:
此岸回声:不可忽视的“此岸”诗写力量——《此岸》创刊号部分诗作点评/张嘉谚
[打印本页]
作者:
阿索拉毅
时间:
2012-2-21 17:20
标题:
此岸回声:不可忽视的“此岸”诗写力量——《此岸》创刊号部分诗作点评/张嘉谚
不可忽视的“此岸”诗写力量
——《此岸》创刊号部分诗作点评
张嘉谚
前言
以诗缘交,任性游学,终于2011年10月2日来到大凉山诗友发星处。
神交已久,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在这里看到阿索拉毅主编的《此岸》创刊号,我俩都很兴奋,对诗歌前锋的敏感与对90后关注,因了发星的鼓动,这篇随感式的文字很快写了出来。
无论是友人相逢还是与诗结识,暗中只有一个“缘”字;而我们,只须随缘应世,随缘作事即可。漠视名利,不为外境所动;无意攀缘,则自足而快乐,诗心自在,更复何求。
此岸锋芒
按:这是老象第一次大批量地面对90后诗人的诗歌作品,从40后到90后,其时间跨度,是好几代的鸿沟;阅读还没开始,已有一种惊悚感如隐隐雷声破空而来。好在诗性的精神传递是非血缘的,其亲缘聚集的瞬间,在于灵机碰击的偶合,便可“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
“此岸锋芒”闪烁而来,这向来是令老象感到惊喜的。
雷迅《九重奏:五章》(长诗)
在当代诗歌中,我最怕读长诗,我曾努力试着读了一些,太累;没法读下去,只得遗憾的放弃。此刻刚一接触90后,偏偏劈面就是一首长诗!实话说,我很难信任,长诗是需要相当经验(人生经验、写作经验)累积(阅读、体验、思考与写作练习)的呵!
读雷迅这首长诗,我用一觉醒来最有精力的时段,随后是整整一个上午。
我是坐在大凉山下发星农家屋宅的宽阔凉台上,对着苍莽雄浑的螺髻山,慢读细想的。
那是一种忍住激动与兴奋的叹赏。
大气磅礴,吞吐宇宙八荒,承继并超越成吉思汗般的诗性意志,盘古一般开天辟地的强势精神。
原始。洪荒。浩荡。万千气象翻腾……
好个《九重奏》,一个诗的宇宙!
我不禁回过头来凝视作者的名字:雷迅——风雷般的鲁迅!惊雷式的迅疾!
青年诗人雷迅这首《九重奏》,直面人类之死亡与再生,主题宏伟;长诗情气浩荡,结构错综繁复,虽然曲折然而流贯,显示了诗人心胸的阔大、心思的强力与心气的强劲。
长诗的复调性抒写令人叹赏。
“并相同体”的诗性表现。表现在诗性主体从往昔的谛听,抚摸到全体之我进入某一客体并与之合一。主客分立与主客同一,无疑要将一般写诗者与优秀诗人鲜明地划分开来。
前几辈诗人对于“影响的焦虑”在这里荡然无存。诗人自如地汲取古往今来的圣贤先哲遗产精髓,然后随心所欲地转向创造。
我预感一代新诗人对中国诗学所作的新贡献,似乎正从不远处的地平面扑闪而来……
青年诗人雷迅这个《九重奏》长诗文本,老象读来只见亮点烁烁!粗略所记,有如下一些:
1、 眼界的宏阔与气势的恢弘。如
我预备在天空写下黑夜的遗言:在大风中垒起纵横的铜像
我们今夜在亚欧大陆地深处秘密啜饮欲望之水
马车夫甩得响亮的鞭子(一种万物生长的血)高出九层天空 咳,你抽吧,使劲地抽吧。睡醒后请还我坚实的地球,是地球 明天我要重新做人,做祖国忠诚的儿子和万物的父亲
拎起我的头颅:我把它献给你,二十一世纪 对于这一切,我已经厌倦:爱情,荣誉,永恒的声名 我将冲入石穴,抱出自己的雕像,砸给你,世界
背对太平洋,我把巴掌逆着大风狠狠抽回天空的刀口
万匹战马奔长空而去
大气,宽阔的视域,自自然然地表现出来:大,是眼界,更是境界;诗人心气之大,并非是青蛙鼓肚式的有意夸张,“大”,而又自然而然,这才令人惊喜。
2、 物我一体,我与物同的诗性品质。如:“我就是那只豹子”;“我只想化身为雨,在小河流域与漂漂亮亮的鱼群成婚 或者,隐居蜂箱,把远古智慧运输到花朵的精微心房”;
3、 章与章之间,节与节之间的转换与过渡互不雷同,显出作者处理复杂结构的能力。
4、 奇异的意象创造:
虚实转换,喻象奇特。如:“古城,你这顺河而下的豹子”;“大悲歌是匹豹子,倒在今天的湖上吐骨如城”; “唯有一地白马久睡犹如死寂空气”;“大地啊,你静静张开的翅膀现在不就真的张开了么 我无法于语言的国度找出与你匹配的新娘”;等等。
反逻辑意象。如:“群山被狼群围困”;“石头和石头间火光汹涌”;“水上漂来的铁器”;“梦魔骑我奔于戈壁”;“老子、波德莱尔、歌德、尼采和一排高出黑暗的白马骑我飞奔”
——诗人这类意象最是用得纯熟,给人的印象极有冲击力。
反差强烈意象。如:“一亿个纪元依傍着天鹅嘴唇,红红心脏”——
以浩瀚对红点,以虚境对实物,匪夷所思;“我把他背入沙漠,葬在一朵花蕊间。”——大小对比于动态中,充满浩大的张力。同样的意象还有“天空,萎缩成线装书里模糊的文字”;
5、 独造新词,耳目一新。
名词:火王。婚房。风网。冰莲。春王。麒妃。残狮。光尺。等等。
动词:我要打爆正午的太阳(打爆);大地之母扑血而来(扑血);我们无比地赤爱空空的天空(赤爱)
方位词:你这扫地而起的大风 从我前刮到我后(我前与我后)
然而,看其写作的诗性构成尤其是诗性文本的语言表现,雷迅此诗中的硬伤也相当明显。
一、 没能避免“大而空”。
其原因大约有两个方面:一是生活阅历与人生经验不足(诗人毕竟才20岁),无从对太多现世苦难作提取,实切地捕捉时代的症象,(与80后重量级诗人郑小琼的诗歌写作相比较,我们很容易看到这一点。)二是雷迅的写作似乎是从80年代的海子一下子跨越到当下的语境之中。中间缺了一环,即没留心汲取90年代中国诗歌将“叙事性”纳入诗学构成的成功探索,将“叙事要素”作为诗艺资源自然享有。
二、 对当下现世生活的洞察与关照不够。
诗人雷迅似乎从边缘文化的原始与开阔中生长起来,且不失传统文化的气度,然而还须注重一块,即当下现世生活的语境。关注并深入社会现世生活,向来是诗歌写作不可缺失的写作资源。背离、背弃、逃匿、拒绝、放弃这个资源,曾是“第三代”诗歌写作的歧路,使诗歌文本成为语言空花与艺术空壳。新一代诗写者应当自觉回归诗歌写作与当下社会生活良性互动的正途;在当今,新一代诗人理应挺身中国社会大转型的前沿风口,回应时代良知公义的深沉呼唤。
三、长诗虽然打造完整,但抒情主角面目模糊,通篇读后依然感到
主导意蕴或内在流体混杂不清。因长诗涉及处理的复合要素千头万绪,尽管诗人仗着元气充沛,强力完成。但要将抒情与叙事,高蹈与切实,理性设置与诗性呈现,直觉把握与逻辑架构等巨细因子一一妥善到位,殊非易事!
四、 语言表达的毛病不少。
雷迅诗的语言芜杂之病症表现在:没有注意清除前辈诗写者任性言说的恶习;致使其诗写有相当多的不协调的别扭句子,也有不少多余的残枝败叶。如:
“水 的脐带 被怒火杀死”——整句诗牵强,“的”字放在句子前面,败坏汉语言说方式,非常别扭。
“石头 丰厚的腐烂了”——“的”应为“地”;即“丰厚地腐烂了”。
“母亲和玉米 是村子里最能干的女人”——玉米,是不能成为女人
的。
“远方的一匹娇喘的马倒湖面”——前一个“的”字,多余而别扭;“马倒湖面”的说法,何其生硬;
“最终倒死于一场大火”——“倒死”生硬不通,要么“到死”,要么取消“倒”字。
“惟有远方的一匹娇喘的马沉溺食盐无法自拔”——马沉溺食盐,怎解?或许“食盐”一词有某种象征性,然而用在这里,极不协调,太扎眼!这种对“词语”任意为之的用法,老象非常轻视,向来认为是80年代以来诗写的恶习!
“灯隔夜开放”——断句过于随意,这种病在诗中比比皆是。例如将“隔夜开放”一语断开,极不合理。须知,随意断句,也是一种恶习!
“大地之母扑血而来 我把整座秋的疲惫拖回暗夜”——句子与句子与之间的转换与跳跃缺乏内在逻辑。这又是一种恶习!
“像现在这只落进我满满的内心池塘”——句子缺主语,不通。
“在沉寂的诗集从新延伸”——句子不通,是因为在“诗集”后少了一个“中”字;“从新”应为“重新”,包括“遗址的断壁残垣就这样从新浮于水面”等句。
如此等等。
诗歌文本的特殊性在于语言中容不得“浮沫”,渗不得“沙子”,诗歌写作是永远不可能批量生产的手工活计。对诗性语言实施锤打、夯实的功夫;挤掉水分,对软弱的字、句、节加以强化或删削,永远是诗人常做不懈的基本功。只有凝练语言,才能将一首诗的有效性发挥得精准有力。那种既有弹性又有张力的诗句,永远是优秀诗写所追求的;其收放自如的诗语魅力,是杰作与伟构的必备品质。
五、不该有的错别字,使阅读效果打了折扣:如上举的“从新”应
为“重新”;“是车”应为“私车”;“玉米之吹”应为“玉米之炊”等等。
诸多病象,使《九重奏》算不上成功之作。下面,我将对长诗中的一个场景和一首偈语试作阐释,表明暂时的成功与否,对新锐诗人并不重要。
长诗的第四章 《大札记》,诗人自称为“一组东方抒情诗”。一开篇,主人公就决绝宣示——
给我战马,给我盔甲,给我长剑和盾牌,甚至棺材 我将把我杀死,在一次战斗中把自己杀死 然后,拎起我的头颅:我把它献给你,二十一世纪
对于这一切,我已经厌倦:爱情,荣誉,永恒的声名 我将冲入石穴,抱出自己的雕像,砸给你,世界
直面21世纪这个时代,如此决绝的“自杀”姿态,意味着什么呀?这已经令人惊悚不安了,而以下场景,更加令人惊骇,那是主人公“亲手把自己的儿子举过头顶,摔死在长城之巅”——
多可爱的儿子呵,竟被我扭掉头颅扯下四肢。我没欠你们的了,没欠了。
诗人“杀子”的意想令人心悸,这意想由何而来?值得寻思!这使我想起天才诗人黄翔在其散文体诗性文本《“弱”的肖像》中(见《复仇》),也有无意识的“杀子”之举。问题是,黄翔式的“杀子”是为专制语境逼狂后的无意行为,而雷迅的“杀子”行动,在这里却是有意为之。此谜何解?黄翔“杀子”后,是“在后悔的荒谷里,我掩埋了我的报复”,从而表明了他放弃与敌对世界对抗的“和解”之意;这对于一个民族消除千年以来你死我活相互残杀的恶性传统,当然有其重大的诗性启示意义。而雷迅的“杀子”行动,场景选择在“长城之巅”,因而似乎具有向世界挑战的意味,而其“举过头顶”的姿态,“扭掉头颅扯下四肢”的动作之决绝,同样让我想起大诗人黄翔的大叛逆宣示——我是一个教堂焚烧者;我是一座焚烧的教堂。惊吓和激怒了所有的教徒!
“弑父文化”与“杀子文化”,一向被看作西方文化与东方文化的重大区别。因其“弑父留子”,使西方社会发展不断滚滚前进;老是“杀子存父”,使东方文化千年以来裹足停滞。吊诡的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西方文化忽然显得疲软颓顿,蹒跚难行;东方大陆却是一派生气勃勃,到处躁动着出击与冲刺!(可参见张嘉谚与黄翔08年的《阳谋时代纪谈录》)黄翔的“杀子”之举,已经预示我们应当与这个民族文化中相互报复的恶性传统决裂;那么,得时代转型沧桑巨变风气之先的,理当来自年轻诗者敏锐的诗性感知!雷迅的“自杀”与“杀子”,因了“父与子的同归于尽”,其叛逆的意味似乎比黄翔更加决绝、深邃而令人担忧,请注意这一句喃喃自语般的意辞——
“我没欠你们的了,没欠了。”
这就意谓着一代新人全然剥离“过去”的捆束,势将毫无羁绊地走向未来。若是那样的话,未来,是全新的创造?还是彻底的毁灭?这样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本文的界限。不过,老象还是忍不住再援引这位青年诗人如下一些诗句——
诗歌、信仰、灵魂、忠诚,这些从前和我寸步不离的亲人 转瞬即逝,快如闪电地横穿过我疲惫的身躯 马车夫甩得响亮的鞭子(一种万物生长的血)高出九层天空 咳,你抽吧,使劲地抽吧。睡醒后请还我坚实的地球,是地球 明天我要重新做人,做祖国忠诚的儿子和万物的父亲
这是长诗第五章的第七首——
血流如酒 浸透黑泥 你在桃林 埋下残狮 秦腔唱亡 你去你去 秦腔唱生 我来我来
偈语式的言说,仿佛箴言。本想对此稍作阐释的,时间来不及。暂且
作罢。最后让我们研磨长诗《九重奏》的如下结句——
他在想:火龙驹,古堡,骆驼,石头,甚至想到乳房 他是这个世界的儿子,叛徒,诗人(他自己是大火) 圣杯。弥赛亚。《老子》。断头台上喷火或滴血的太阳。 二十只小鱼。甚至人类多么缺少的死亡...... 大札记,是大札记
同诗人一样,评论家老象在这里只作选择不再诠释,算是向读者,向诗人与自己,提供一种拯救与救赎的启示。
影帘诗8首
认真读,仍没什么感觉;无论是情、象、意,似乎仍末摆脱学生腔,没什么亮点刺中我的眼球。只好放弃。
作者:
阿索拉毅
时间:
2012-2-21 17:21
金祥诗12首
就像谈起昨天的阴沉,此时此刻 我忽然开始想念那些晴朗的日子那些触手可及的阳光和晚风,还有那么多在我的记忆里陆续失踪至今不明下落的名字
这首名叫《旧日》的诗,这样的开头,一读,就感觉韵调晓畅,通篇意象与意辞的运用与组合也相当贴切,而且喻象新颖,如
陈旧的生活,它们好像刚刚落下的雪一样 躺在我的窗下,闪着光一动不动,正如我此时的思念,已经悄悄有了倦意
金祥这种晓畅明白的抒情格调已显得相当成熟,他以诗情留住转瞬即逝的事物,这种抒写能力令人赞许。此诗结句的喻象,并不刻意求其险怪,却十分到位,绝不落俗——
时间就像一把无情的刻刀,紧随其后
将我的旧日,一截一截无声的削去……
只有一个情象不够准确:“刻刀”。既是“刻刀”,就没法“削”了。但我欣赏年轻诗人的如下意想——
我的心中,有暮色,有远方 时光漫长,我还要学着再慷慨一些 试着接受一路同行的陌生声音
对“暮色”与“远方”的朦胧体味,以及容纳更多异质声音以丰富自身的诗性境域与诗意胸襟,当然更加令人赞许。
理涛:《我站在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是现世网络生活场景的汇集。这一个交叉性意象,既是反省自心各种混杂思绪选择人生路径的一个节点,也是镜照人生洞察人间万象的一个焦点。这位90后诗人对“十字路口”的诗写让我想起80后诗人郑小琼笔下的《人行天桥》,当然作者远未具备郑小琼式的人生体验,思想的穿透力与艺术传达力,作出的描叙也相当浮浅,作者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思考”的,眼前的一切似乎“一切都与我无关”,又“一切都与我有关”。这种感受的真实与隔膜无可置疑。毕竟作者还太年轻,难以把握复杂的现实。然而能够面对如此复合性题材,选择多声部的象态作诗性表现,即可看出一种照射现实的眼光与直视生活的思考已超脱凡俗,大可使人欣慰。
拉玛里古诗7首
一曲《火魂》,让我们听到了一个强悍民族新一代歌手的豪情歌唱:
啊!火 神圣的火 你是苍白月下柔情似水的女人你是战鼓鸣是昂首冲锋的男人 我们在火把的照耀下蹒跚的前进了千年我们在火塘的温暖下孤独的歌唱了千年 我们是——火的民族!
“女妖”一曲,诗人感知到“天宇 多少未知的神秘 在忧郁的夜下抚平秋天那永恒的寂静”,呈现他爱的真情与“神往的一切”。在这位年轻的彝族兄弟眼中,无论是“一星渔火”,还是一支“情化的雁羽”,都能唤起他敏感的诗情。难得的,是这种诗情并不因年轻而显漂浮,因为伴随其“娇艳”、“温暖”与“忠贞”等等情辞的,还有“满是疮痍的心”这令人动容的意象与无可比况的“痛楚”这等情辞。
小小杜诗9首
这位诗人对现实事象的目击与内心骚动的打理,仍然飘忽不定,那是阅历人生的经验不足,观察自我心性的努力不够。因此若要诗性女神的垂青,尚须有待来日。
在一片模糊不清的私语中,我注意到如下的清晰表白——
不再幻想 神话故事里的浪漫传说有时候灵魂宁愿选择 一处僻静的桃源 也不愿融入那条利益纷争的浊流
有告别,就有起程和前行,这当然令人赞许;我也注意到这位青年诗写者有某种诗性品质,对时间流逝的敏锐感知与对诗性理想的向往追寻——
我常常听到时间的秒针在体内的走动声 它们经过尘埃落定的过去
经过知足悠游的黄昏 却永远抵达不了我遗失的希冀
我要祝福新一代诗写者迅速摆脱清浅的浪漫悠游,直抵坚实的诗性彼岸。
半仙诗3首
读这几首小诗,我有些惊讶小作者诗性感觉的清新,且出人意表地抢眼——
刚下过雨的清新…弥漫 被压弯的花朵…惊艳 无意识的行走直到遗忘踩着树叶的灵魂一点点细碎……无论多远的未来 读来依然一字一句 每篇都灿烂!——《如梦幻一般》
徘徊在三角梅上的阳光,泛滥着粉红的馨香,角落里的猫添着身上的光斑——《给我自己的影子》
捕捉诗意细节的敏锐与亮丽令人欣喜!而更可贵的品质,是小作者对世界真相的反常意想——
我愿是个盲孩子,用心灵去感受世界的阳光,看不见一切悲伤与恐慌,我愿是个盲孩子。无论多少落寂与苍茫,不会对那身影过目不忘!
——《给我自己的影子》
表现了让人猝不及防的击打力!尤其是下面这样的诗句——
当他重新站在时间的起点 身体化成容器 封存着过往的岁月 当岁月褪去华丽的衣衫 以永恒的光辉覆盖沙漏 漫长的时光流离 把一切悲伤化为透明 当时光走远 那落雨的窗前 一切都比永久更久!比漫长更长!——《我的城市》
这是一代人颇具生命感的宣言:自信。坦白。率真。将自我放置在宇宙时空的大背景中,对个我融解于无限时间的宿命,感到坦然而毫无忧戚。其诗情与诗思的波谲云诡,有一种诗性锋芒跃跃欲试,必将夺路而出!
此岸实力
按:既是“实力派”诗人,且让老象看来。
苏堤春晓:诗十一首
以流畅优美的韵调蕴含骨刺般的反讽,是这位诗人给我的强烈印象,如:“用诗歌拷问时代的诗人 漂泊海外数年 归来去了青海 在世界的最高点上与体制 握手言欢。”于是,“诗歌就像邀宠的侍女 以青海高原的圣洁 赞美皇帝的新妆”;“巍巍的青藏高原呵 青青的青海湖 你们见证了一千零一名挑战者的皈依。”
这是苏堤春晓笔下的《人民公园》——
在小城,在人民中间 我觉得城内城外,越来越找不到人民 大到实体,小到街边店铺 再到田野中的植物和果实 人民,让我觉得惊悸而陌生 就像我今天来到公园 一座以人民命名的公园
其对体制话语,对主统话语,对毛式话语,对主流话语,对流行话语的解构似乎是温和的,其游刃有余的书写自有犀利。
《一叶知秋》表达“痛”的“无须说出”并“破涕为笑”,读之令人动容;而《高度》一诗,可进入当今优美朗诵诗的队列而毫无愧色。
《用词语伪装起来的人》揭示了这个时代人们熟视无睹的病象:假话风行。要命的是几乎似有的假话都戴着美好的面具,高尚成为卑劣者的贴身护照。结尾两句,是对太多的“用词语伪装起来的人”的预示,也是警告!
这位诗人的诗性正治写作,具有相当宽广的视野幅度与特别的刻度,亦有浓郁的情感浓度与精神高度。格调流畅,句式的行进与转换自在不拘,富于音律感与韵致美,显示了诗写者的自信与成熟。
赵原:诗十二首
这位诗人的诗意设置通常是隐晦的,它闪烁在流畅的句式中,同时在陌生的意象中迷离,因此,读赵原诗要考验人更多的诗性想象力与悟性穿透力,有时间有兴趣的读者进入赵原诗的文本场将感到兴致盎然。对于一般读者,赵原诗歌也不要求多大的耐性,它往往会以一句或几句突兀的意辞唤起你的惊愕与沉吟,如:
离死亡比哲学近 离痛苦比智力近 离鲜血比墨水近
越是抗拒就越是深陷其中
又如——
死亡属于一部分人 自由属于另一部分人
而爱情属于在鲜血中奔跑的美丽姑娘 但我不爱她
请原谅我的固执 我不爱胜利和荣誉 也不爱整齐的河山
——前两句意辞高度概括了人类生活的常态,而“爱情”这一情象蕴藏的牺牲与杀戮,在接下来的意象与意辞中,因其陈说性否决而使诗意显出强大的张力!
从病毒写作角度看,这种艺术张力,已将打击的矛头指向了暴力杀戮的病象。现在回过头来,我们会发现对病毒与病害的揭示,在作者劈头一诗《不要指望得到宽恕与怜悯》中,得到更深切的表达。
阿翔:《剧场》组诗
阅读阿翔的这类隐晦书写,我有些不大适应。仿佛一个皎好的人体在一堆烂棉絮中裹来裹去总也伸不出手脚来。面对这种诗写的“多种讲述”,我的眼光像深怕沾湿鞋袜与裤腿的脚步,竭力回避陷进其言说的淤泥;我跳跃着从其诗句上掠过,捕捉一些我觉得有其意味的意象与意辞。比如《剧场,抒情诗》中的:
接近于隐喻的鼓胀,紧绷的圆形。又免不了相互拉扯, 而原型变得多么可疑……即使更远的是颓废。
万人广场掩藏着杀人民谣
还有下面这样的诗句——
病体的隐喻来自遗传,缠绕衰败的家庭 和学派,然后在空气中就停下来,久久 不散,无数事情都是这样的,野生药草 难以治愈。
这使我想象无数病毒潜隐在思想文化中的传播,导致了一个种族及其
精英的集体“衰败”,且“难以治愈”。正如诗中所说,“所谓隐身,无非恢复到原样,用暮色掩藏多少秘密。”这秘密,既是病象世界的,也在阿翔自心。它最终在结尾的《剧场,追尾诗》的时间性注释(2011年7月24日晚愤然而笔)中显形,因了这显形,阿翔的这首诗也显得明快而不涩了——
“我决心熬过这个夜晚。记住这个日子……在一刹那间的闪电……目睹了混乱……前后矛盾的逻辑……在铁轨上推动的是厄运 有多少冲击的力量 在我胸口撞响,想象中的撕扯 被桥梁空洞化”……
特别是最后的“闷雷沿着天边滚来”这个意象,使人联想到高尔基所写的海燕的预言,“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吧!”
祥子:诗十三首
又一个诗人的不眠之夜,这2011年“7.23”温州动车事故死难者的祭诗,让我一再凝视以下这些催人悲恸的诗句——
如今,七月将尽了,有人折转回来
手捧鲜花,站在雨中,无语
有多少故事才开始序幕就落幕
有多少故事高潮才起就转悲
有多少故事情节散落在也无法拾起
七月早已失去了应有的轮廓,模糊不堪
俯下身子人们,能否从泥土中挖出真相
对现世灾难的痛感、历史感与穿透力,已化为良知的愤懑与诗人天职的问责。现代士子的公义立场,已经超越地域、国别与民族,成为对人类灾难的共感性悲恸;对世界的苦难一视等同,2011年日本大地震中普通人的受难才如一群无力的蚂蚁进入诗人的诗性叙述——
地震之后海啸之后核爆炸之后 福岛,一群蚂蚁 没有了去处
就这样毫无准备地陷入海的漩涡毫无准备地需要直面生死 渺小的蚂蚁 无奈地注视着三月三月的福岛福岛的家它们的故乡
是的,这不是那种所谓国际主义的宏大正统叙事,诗人“只是悲悯于灾难及灾难中的无辜生灵!”
对人生的跋涉与目击,使祥子凭添几多感慨之诗。你看他的《燕子死了》一诗的开头——
燕子死了,身体蜷缩 眼睛依然温和地睁着 没有惊悚,也没有埋怨
世界有多么旷远的光明 就会有多么旷远的阴暗 燕子的灵魂在阳光下的阴影中
我一读,便联想到叶赛宁的《狗之歌》对生命罹难感同身受的悲哀。此诗以诗性眼光对一与多,小与大,点与面,“生与死,虚与实,聚散与离合,热闹与缄默”等等关系的辩证处理,因而有紧密的内蕴与想象的弹性和张力。结尾两句意辞,更将生命的生存境遇推向无穷的慨叹——
春天啊,它总漫无边际 春天啊,也总无法拒绝死亡
沉戈:《时代之歌》组诗
在老象评论“低诗歌”那段日子,沉戈是与我常有跟帖交流的诗友。作为已逝先锋诗理论家杨春光先生冲击政治话语禁地的精神传人之一,诗人沉戈至今仍然坚守在“后政治”写作的前沿阵地,的确非常难得!他以诗性书写不懈地批判专制极权,彰显了这个时代的良知诗人最具话语责任的精英品格!这种诗写路向,理应得到首肯。不过,以老象倡导的“诗性正治”眼光看来,沉戈的诗写需要注意的是:正治已然骨立,诗性尚须饱满。显然,虽有正治,若诗性不足,同样会消解坚贞不渝的批判性。在作“思”之透视的同时,注意“诗”的浸润并致力于独特的诗性表达。老象如此期许,还望兄弟认真着手探索,转化出一种诗意十足又不失其锋锐与劲力的诗风来。
张守刚:《富家坝纪事》组诗
这组诗,我想是诗人从记忆中提取写成的:一是少儿期的记忆,一是离乡多年返家探亲的记忆。不少生动的场景书写,处处表明作者铭刻不忘的情致。例如这样一个情景就是耐人寻味的——
谁家媳妇的花衣服 被吹在地上了 任风搓揉 远走他乡的人还没回来
是呵,“远走他乡的人还没回来”,让人凭添无限感叹;
“这些年里 我们都远走他乡 无人照料的土地自己种上荒草不用施肥松土它们疯狂的长势 像尖刀 插在我卑微的心口上” 这位打工诗人的回身一瞥,转型期社会大变动对乡村面貌的颠覆性改写,突现得如此令人动魄惊心!诗人心中充盈着对生育过他的故土乡情的眷念,一声“卑微”的自我指认,表示了终不忘本的令人赞许的心态。
不过,尽管诗人有如此深情的表白,这组诗仍然缺乏某种让人期许的“打动力”。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想原因或许在于,作者从其“忆象”中提取的,还仅仅停留在一种故土家园的外在表象上,而其自身内在性的体验情感,尚未与家园故土难解难分——
那么多肥胖的土豆喂养着我长大
多少年了 我是故乡那一只走失的土豆 始终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的确是引人寻思的。
申万仓:《陇东季节》组诗
这组诗让我感到欣喜的,是这位诗人拥有一种让诗意生动呈现得兴味盎然的表达力。例如:
揉了揉眼睛 我再次揉了揉眼睛 平时视而不见的景色 经过一场
大雪的反复洇染 竟然出现一条小路和一地阳光 引领和光照我缤纷的世界《遥远的雪景》
一阵凉风吹来 正在爬山的树 一齐转过身来 挥汗如雨的人看见雨真的来了 山顶的大树 急的似乎要跑下山去使劲向麦田里挥舞树枝收黄天的人急了 慌忙帮助麦子避雨
惊雷还没有喊出声 雨却倾盆倒了下来……被镰刀割伤的人浑身
湿透 大雨如注 远近的树 齐刷刷鼓起掌来《收黄天》
没有一种童趣般的心地手眼,不会将一种常人习见的场景表现得如此
生气勃勃;没有对自然物象与人间事象由衷的欢喜投入,如此生龙活虎的诗句岂会不请而来!
此外,在《四邻》一诗中,隐隐然包含着针砭国人如“散沙”的象征意味,须读者细细咀嚼。
作者:
阿索拉毅
时间:
2012-2-21 17:22
雪松:《场景》组诗
同样书写被都市文明施暴改写的乡村人遭际,同样写城市化横扫乡村生活之后人心普遍的腐蚀,雪松以“性”为视角切入他笔下的现世场景,令人惊骇地揭示了时代病象的溃烂与荒诞。一个形貌丑陋的乡村姑娘进入都市,不断被扫地出门而又情不自禁地渴望堕落!成为贪欲病毒流行泛滥的草根中毒者,被贪欲病毒折磨,她心甘情愿作一生命运的献祭——
她说 她渴望堕落 从第一次堕胎就非常渴望 城市有永远过不完的夜晚让她眼圈发黑 ……让她像小时候渴望一块水果糖和一小片粉红的丝巾一样渴望堕落 她渴望在星级酒店的夜总会里跳舞让男人脱光衣服,但她皮肤粗糙,体形粗短自幼在田里劳作的痕迹无法抹掉,她说她渴望成为一位老板最卑贱的情妇 堕落就像他家里柔软的席梦丝床如果他嫌弃土啦吧唧的口音她可以是个哑巴……她说,即使爹妈死而复生,无言的山坡跑来找她也无法阻止她堕落的渴望她说,半年来她走马灯似地换着城市……
这样一个中国社会沉陷于堕落中无从自拔的“符号”人物,无疑是中国底层人“中毒发疯”沦落为真实贱民的悲惨缩影!试问,谁来为这样的人生悲剧买单?除非浑身毒疮的庞然大物毒发身亡!不过,将自身的病苦归究于体制病的引诱,未免将问题简略了:同样面对体制病害,无数不被贪欲所动的人们不是活得健康而自在么?为什么感染贪欲病毒让整个社会疯狂?追究其个人原因,岂非个体生命的防御机制坏死失效?如果一个社会结构缺乏相应的杀毒软件及抗毒程序,那么随着众多的“个体死机”,离总体崩溃还有多远?!
诗人雪松又以一首《聚会》诗的叙写,揭发了一次20年后的“同学会”竟然变成了一场“没有语言”只有身体蠕动“充满动作”的群交会!——
这是一个无声的聚会 ……握手、拥抱、交谈 完全靠身体的肥瘦手的粗细、轻重和温度 来识别对方 识别二十年的经历
真实么?可信么?“多年前的青春 是一堂夸夸其谈的爱情课 现在必须靠肉体才能继续”。这让我们吃惊么?——
曾经的大学 曾经的诗意小路 如今是商业的嘈杂
是谁让社会变迁得如此急速?——
不想看见脸 和上面堆砌的仪式感 还有二十年的长吁短叹……我摸到了她的乳房这是二十年前就想摸的那一双
曾经的女生 如今的小姐
这样的相会不仅是难为情的,也是正常人无从面对,无法承受的。于是他们事先“不约而同砍下自己的头”,于是,群交会成为没有头脑的身蠕体动,手脚乱舞;这样的“同学会”,荒唐得令人难以置信!然其“荒诞”中透露的真实性,或“真实”中表现的荒诞感,又似乎不容置疑!而诗人履行“诗性正治”功能针砭世态病象的批判品格,却由此彰显出来。
雪松直面当今病相,以高度概括的态象,让“盛世”与“破车”互文:
破车在行进 破在行进 它浑身的油漆大半脱落 保险杠歪斜轮胎是扁的 身后长着黑尾巴 它全然不在乎一辆辆锃亮的新车自身边经过破车在行进 破在行进 但看那样子 它走不了多远就得停下 它破得那么彻底 那么痛快淋漓吱吱咔咔的响声遍布全身听上去像是在为自己欢呼 为破欢呼
一个时代败坏的状态,呈现得多么生动!一种庞然巨象的病症,揭示得多么透骨!
左岸:《病旗帜》等
对时代病象的揭露到了左岸诗中,出现了“一辆开往春天的洗车”,坐满了喜形于色期盼交上好运的乘客。可“上车者愈来愈多明显已经超载”,在必须淘汰一个的不约而同对准的目光中,一个老农尽管“拚命挣扎”还是无济于事。诗人的诗性眼光选择了“老农”为视点,指喻纯朴与怀旧已然不可能与一片兴高采烈的世界兼容!让人们由此“唏嘘地
过去的江山已(经)不在
是的,张扬伟光正的妙美风光纵然想重温旧梦,毕竟已成昨日黄花。而今,诗性精神的锐眼已然发现曾经不可一世的神圣标帜速度变慢,成了一面恶疾缠身而“垂下头颅的“病旗帜”——
它无视我的焦虑 正把噙泪的目光 投向手里握着镰刀斧头那些缺少颜色的人群
在他们的怀中 一些细小的风开始形成 并逐渐强大起来
然而老象感到忧虑的是,细小的风在“病旗帜”怀里逐渐强大起来,它们是否已先天性地感染了这病旗帜所带的某种病毒而不自知呢?
潘神:诗五首
潘神诗的反讽意味使一种趋向形而上的宏大抱负显得可疑,仅《荒凉野地》一诗似乎已泄露其中意趣。“我面向宇宙彻底张开”意气洋洋的飞行,试图“让超越一切的飞翔进入永恒的神性境地”,可是这面向荒凉的原野的起飞,一开始就吸进了“有毒气体”,呼出“高岗上的寒气”。其结局可想而知——
穿过不断上升又沉落的气流 却始终无法飞出自己有限的荒凉地带 无法飞出自己狭小的冰凉尸体
《峡谷》一诗有同样的结局:“那曙光 一直透进这死气沉沉的峡谷在那里一只野狗正在拨弄我面无血色的头颅”。此外,潘神诗的类似意象,俯拾即是——
何其潮湿啊 整座星球上的人类 以至于你们无法烘干我的王国 我发了霉的身躯《王国》
黑色翅膀自云端轰然倒地 今夜,我在瞎眼的国王身边点燃旷世大灯 不期然闻到远方尸体腐烂的气息我已准备好将自己埋葬在无人知晓的地下室《静默之子》
诗人似乎敏感到因了种种世纪病害的降临,理想主义再也难能举翼;是的,各种思想文化病毒对人类的侵害已暴露无遗,现代人即使还有高飞远翥的伟大理想和动能,如果不事先清洗隐匿于自身的病毒,决然谈不上生气勃勃的腾飞。
徐澄泉:诗十首
调侃、嘲讽、戏谑、荒诞,似乎都在变形中扭曲。徐澄泉的诗性,借助这些反讽手段透出一个“狠”字。但狠而不恶,狠得自在放任又似乎不免油滑,诗人对社会人心的病态所作的洞悉与姿态,耐人寻味也引人寻思。
李锦恒:《城市太远,父亲的影子还在》(组诗)
这组写中国农民工(我和朋友讨论认为应当改叫“农公民”)的诗,情感真切,亦有相当的诗性概括力。例如:“没有比双脚更为遥远的道路没有比汗水更为酣畅的淋漓”,对搬运工形象的诠释,这样的诗性话语是准确而豪迈的;诗人对筑路工的描摹:“从早到晚连接城市的命脉叠加着繁荣”,则使人感叹而联想多多;同样,诗人对建筑工的诠释也令人欣赏:“在三十几层您低头的姿态是恰到好处的雕塑”。而在诠释油漆工时,诗人则反向着笔,更见其特别与深致——
描摹天空的蔚蓝 采撷白云的洁白 提炼庄稼的翠绿集结秋天的金黄剥离岁月的斑斓捡拾时光的风韵”然而“这些,您都不懂”,“伴随您大半生”的,只是 “清和白”。
这位诗人对底层民工真情的关爱,并通过他的诗性眼光加以赞扬。毫无主流话语、体制话语、主导话语、毛式话语、媒体话语的空洞感与虚饰性。诗人的爱与赞中有切切实实的隐忧和关切。比如诗人对他们的工作意义所发的以下诘问——
您一直都没时间思考 它们与薄薄的纸币 到底 孰轻孰重?
就不可能得到主流话语的赞同。而诗人的如下诗句——
距离和高度的美 同您的身高 花甲的年岁 越来越不成比例
有一轮下玄月 在乡村和城市同时升起 至今,我无法忘记那些残缺和忧伤的韵律
其中流露的关爱与忧戚,自然引起我们深深的共鸣。
阿赌小刀:《兵器谱》(组诗)
此作“兵器谱”不争排名,不计杀敌孰快孰优。诗人笔下这批兵器:双刃剑、七伤拳、情人箭等等,最抢眼的看点是“自伤”式与“自杀”式的,这的确让人惊骇不己;除了诗性精神的隐喻启示,有谁会练这种“把自己一寸一寸杀死”的“疯魔般的剑意”呢?除了对杀戮这类憎恨病毒有所了解与知悉,谁又能写出“摧心的伤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创口”?的确, “一弹指剑就断了一弹指容颜就老了”,在“无常”的涂抹与“忘川”之水冲刷下,“没有人强过时间”。
阿土:《湖光水影里的故土》(组诗)
这组诗以一种不着痕迹的轻灵表达了对故乡诸多湖泉的亲切之感与绵密爱意。它并不刻意去寻求自然山水蕴含多少价值,触景生情地随兴抒写,照样能够传达故土情深,一种“牵肠挂肚的思念”。这种时候,你会认可诗人的如此表白:“不洗不饮以一颗平常的心”——
任由不知从何时流传的故事 凉凉地滑过我的肌肤
蔡交俊:《动物世界》(组诗)
写动物也是写人,这是常理。要写得独到,关键不在于题材,而在于对题材的引伸性处置。从这个角度看,这位诗人的三首诗都有其特别的发现与寄寓,因而是成功的。如他写蜉蝣,既是最短的生命又是最长的物种,它的生命极短,只有一日,但这种 “清清白白”的短却意味悠长,“不识晦朔,无意春秋取足一日,尚有何求”!他写“蜘蛛”织的网与人间各种人情网、关系网、官场网、腐败网映照,而获得一种心理优势——
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贪,不色,不赌 我喜欢人们叫我纺织卫士我自食其力,轻松自如
是的,如此作人,足以自恃。
税剑:《废墟》(长诗)
税剑的某种才华在这首长诗里暴露了它的可疑性。
《废墟》全然以超现实的怪异咄咄逼人地演绎反逻辑的各种幻象,仿佛诗人陷入了一个无休无止的梦魇,无数幻觉与异态情景从他笔下夺路而出,成为一场无意识梦象的倾情出演,我们很难从中发现这个现实世界投影其中的踪迹。这也许可以成为诗性写作的特胜景观,也许也会面临多数读者不愿多读的风险。
对于“诗”这种尖端文体,“虚”与“实”的同体共存始终是其魅力的源泉,诗人留心虚实的恰当比例就是明智的。亦虚亦实的正当性,使过于虚幻不实与过于实在不虚的写作同样让人厌弃。
桃都别园:诗十一首
所有的诗行都指向同一个词:堕落!
世界堕落,诗人堕落,诗歌堕落,语言堕落!此刻,终于有一个诗人以自己的作品诠释了病毒写作的核心概念,自我暴露病症,自我检测病害。这里呈现给读者的诗并无多少美感可言,并无多少趣味可言,它那纯属梦呓般的咕哝,显得如此无聊,如此琐屑、自私、苟且、卑下,这样的诗写,如果说它有价值,那就是诗人对自身病象的暴露。因而让人们知道,诗,不该这样写,人,诗人,不该如此无聊!
颓废主义早已在国外玩烂了,玩丢了!却被有的诗人视为快乐。正如
我的国家是一个大国,幅员辽阔 人口众多。她有着真实的苦难,也有着罗曼蒂克的幻想。她有着战胜苦难的悲剧 也有着挽救一个萎靡而自私民族的精神和力量 许多人还在受难,在受苦 人生没有绝望
这个时代需要的,是一种刚健质朴、清新明快的诗风,来扫荡文人的堕落与诗人的颓丧。这个时代正呼唤诗性精神重新高挺雄健的龟头,让新的诗写变得令人快乐!给软靡的诗场以刚性的冲击,阳性的劲道,让蔟新的种群在强击的快感中孕育、诞生!
二丫:《七日之书》(长诗节选)
这样的诗——《七日之书》,还是“节选”!
以同样的格调,书写这么长的篇幅,不单调么?
统共七日,什么盅毒之书,芒刺之书,荒凉之书、遗忘之书、凋谢之书、出走的自由之书、死亡之书,统统想当然!因为我们看不到内容与标题的联想匹配。诗,是不能这样写的,特别是长诗,更不该这样瞎编乱造。比如:“听神在微笑神在微笑”,说它是通感法吧,实在太生硬了。要命是这莫明其妙的句子不仅占了三行,还单独成一节!岂不是任意糟蹋汉语文字,糟蹋纸张。试举一节,其中标明的是“故事”:
影子在月光下徘徊 影子在阳光下徘徊 水在水的冰宫里沉思窗帘在窗帘的冰宫里沉思 人来了 人又走了 原野醒了 原野又睡了人类醒了人类又睡了 在一个硕大的玻璃房里 思想碰撞、烹调、徘徊、寂静 静默地哭
——都说些什么呀!读罢这样的呓语,人们会感到可能是神经有问题;这样的句子连起码的叙事感也没有,就甭谈讲故事了。如果你要“反”故事也可以,却大可不必煞有介事地以“故事”标明。试问:像这样的写法,诗性在哪里?诗意在哪里?如果你非要表现“非”诗性,“非”诗意,请问:你又何苦来玩诗?
上举的任意乱写与所谓“故事”还多,毫无诗性与诗意在这首所谓“长诗”里随处可见!我必须说,这种极端主义的“非”并不可取!对善于表达优美诗意与丰富诗性的汉语,这种种非逻辑、非理性、非感性、非意识、非语法、非语义等等“非非”思维所引发的肆意妄为的破坏,并不会导致新的诗性建构,只会倒尽读者的胃口!对于一个胡言乱语的作品,人们唯一的正当选择是“远离”,或情不自禁地诅咒一声:见鬼!
2011年10月9——12日
必须说明:没有发星的催动与无微不至的照应及其母亲的现成美食,写作本文即不可能,特此致谢!
欢迎光临 中国诗歌流派网 (http://sglpw.cn/)
Powered by Discuz! X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