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她的菜园（组诗）
母亲轻轻浇着水，生怕触痛这些
泥土和蛙鸣中的孩子
怕惊醒她们，裹着羽翼的梦
这么多年，她们一直拽着母亲的心
母亲跟着她们一起黄，一起绿
生命的琴弦上，一起留下岁月奔跑的声音
太阳落山了，母亲一瓢一瓢舀着满天的
星光，几缕白发垂落在胸前。
为让孩子的梦，穿过麦地，穿过村庄，继续飞
她拼命舀着，把身上的血液当作水分
风中的母亲
村口，母亲老槐树样
孤零零守候着，被风揉皱的脸
写满了柔软的疼。
“天冷了，要加衣服”
一遍一遍叮嘱，演练。
她既是演员，又是唯一的观众
她的演技往往失真：
不由自主哭出声来
当夜色合上帷幕
她自己抱着自己矮小的影子
在岁月中取暖
我不喜欢有雨的日子
我不喜欢有雨的日子，我担心
大大咧咧，不知道轻急缓重的雨点
会闯进老屋，会挤破母亲
储存感情的土制容器
一棵菜，一根草，母亲的牵挂
和疲惫，也一起掳走
没有了阳光，没有了栖身之所
母亲只能用干瘪的胸膛
做容器。然后，鹰一样，张开翅膀
捂紧儿女的笑声
任雨点，把生命敲打得
四分五裂
中秋
秋风渐凉。头发苇花一样白的母亲
煎鱼儿，搅鸡蛋
往排骨汤里加些花椒
潮湿的柴草，呛得她不停地咳嗽
她仔细打量着，匆匆归家的
每一个虫子和鸟鸣，佝偻着身子，不时伸头看看门外
满桌的饭菜，热了又冷，冷了又加热
炊烟睡了，狗吠声远了
她，轻轻擦着眼角
一遍一遍，揉搓着，越来越薄的
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