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臥室裏談起偷盜
我不走，你無法進入。光線為此猙獰。直來直去的釘子
在我日久天長的傢具中，患上了肺病。我的每個自言自語的長句
都在政權和偷樑換柱中華麗。刺耳的器皿每次都刺破我的心。我在臥室裏
終究會被偷盜。每次丟失都讓我懊悔不已，即使我一無所有，許多人都真麼認為
我在臥室內把CD調到最大音量，想要與眾多詩人進行一場生死的論辯。最後煙頭燒滅
原來我擁有許多財富：倖免遇難，塞翁失馬，
我被偷盜了。我把我的心肝肺腑都送給盜賊。那個我熟知的、低效的、沒有連續性的笨賊
所有的偷盜都是一場具象的隱喻，我擁有財富。他不偷盜，世界會因而亂糟糟；我擁有財富，我也是個笨賊。
在濱江道談廣告學
遼寧路上得招牌還是那樣鮮豔，臭豆腐在叫嚷：
“瞧一瞧，看一看呀，不買你別坐呀！”
瀋陽到上的古董像是股東一樣坐在一處乘涼
夜盲麻雀的鳥屎落在財路上。麻雀不停地念咒：
“天靈靈地靈靈，誰家要子是麒麟？！”
河南路上的姑娘還在看著遠處燈火闌珊，思念成病：
“獨在異鄉為異客”，“人間正道是滄桑”
假如四處是瘡痍，我願一人在濱江道上談廣告學
假如天涯要漂泊，我願與君在濱江道上談廣告學
假如生活就如此，我願從眾在濱江道上談廣告學
其樂融融，樂此不疲。沒有火車和汽笛；世界的遙遠
就像是腹疼，無時無刻不在刺透我奔赴一地
原來它們都挺好。即使河床潰塌之時，我還能在濱江道
談廣告學。真好，真好，真好！即使糾結不斷，你我還是大行其道
在浴池里談起初戀
刻薄背後的溫柔
是橫行霸道的乳房，所有的雨霧
在早熟中成為一座騙人的花園。
毒蛇的狠咬，把傾盆的雨水
灌注進怒吼的脈搏，噴泉
一針見血。使肋骨如狼，開花
一切心不在焉，尤為痛疼
在浴池圍坐在一起的頭顱
含笑的呻吟下是含笑的毒刺
帶有靈魂的句子，每句都簇擁如百合
在嘴邊。西伯利亞的風堵在張狂的淚水一側
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們，血氣十足
話語成了沉默之前的通病。沒有修剪的枝椏
在窗外，隔著蒸汽，混在一起的是搓麻將的聲音
不通順的句子，在潮濕的夜裏
獨自橫七豎八地爬過酒精，那麼美，那麼傷心
一個人的歌聲裏總會說起會陰和父親
在陰仄的桑拿室內，我看到另外一面的農民工
拿著史書面壁。史書像是呼啦圈一樣
正像日本A片的鏡頭裏射在牆上的精子
那些繁衍的長頸鹿，于高處戛然而止。我的懷念
是一碗湯麵，把油水潑進我的胸懷。我在以為
愛情的雪下得太厚，是一場史無前例的造句
把所有的標點都壓得像是懷舊的正汽車裏的活塞
我拼命地游泳，在我的港口。浴池裏的水沒有節制
一個勁地冒著熱氣。老子看著《道德經》笑了
我卻像個孫子一樣低下頭
在茶館里談起戀愛
我們談到戀愛，一口龍井沒有咽下的時候，茶水像是洪水
燒灼到我的喉嚨，所有的狼群是海中的火車，碾過每根易碎的肋骨
外面的雪太大了。車輛還是義無反顧地濺起地上純白的雪，像是默契的愛撫
沒有一絲防備的袒露的生硬的雪白的胸膛。我俗不可耐的辭藻，此刻飛奔
形容詞們不斷堆砌，城牆的磚瓦不能天外飛來。我不是泥濘，生活裏簡潔
與雪無關。我們都在白癡一般，看見女鬼也不會驚出一身冷汗，我們都在戀愛中
沒有做愛的日子里，我們是黨派人士。越是長久的雪，越是沒過我們锃亮的頭頂
我們從不消極度世。我們只是想談戀愛。我們只是要談戀愛。我們只是在談戀愛。
在二馬路談起玫瑰
我又夢見一大片沙漠。你的嬌笑裏有大片簡潔的浮雕
蒙娜麗莎的微笑與李清照的沉思，你也都略知一二
形形色色的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店鋪，在窗外的雪中
我翻過自己的胸膛，問你：這麼多玫瑰是送給情人？
你甜蜜的回答，說：或許是，送給情人的情人的情人。
我像是騎在馬背上的人，時間的蹄子累了，就薅下大把的玫瑰
在等待。每個場景走過，我的現場便存在一刻
你說：我只想有個姿態。玫瑰花在顫抖。我深刻認同你。
在野外駐足談起工具
磨刀石 直辕长辕犁 镰刀 屠龙刀 倚天剑 马蹄铁
火车头 石磨 锉 渾天儀 計時器 助跑器 計算機 天線
無不在時間的洪流中腐蝕，無不維繫著我的性格的鏈條
無時無刻不在滋生與分裂。懷舊的王冕在我頭上保持石器時代
農耕時代 工業時代 金屬時代 貨幣時代 虛無時代 青春時代
讓我在吃一顆草莓時，都在思索與卡殼，我瞬間死機。我生硬
奔赴野外的現場，沒有我心愛的女人，半裸上身的男人們擁擠
在江畔。沒有百衲衣和驅邪的符號，只有樹 鳥和大片的草，讓我驚慌失措
我逃跑。在逃跑的路途上，路過長江 路過三峽 路過武夷山 路過珠江 路過香港
我的每次逃跑都見到許多，路人的招手 癡人的說夢 凡人的肉體 旅人的吉他
超級市場的購物小票 被遺棄的《古文觀止》 掛在衣架上的風箏 吸煙者端詳的煙蒂
堆積如山，像隕石一樣譫語，不斷修改著，我痛疼的神經，血肉模糊，只有港口和站臺和天空。這些工具呀，不是我的玩具。 |
发表于 2013-9-19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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