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村庄都有一个香甜的乳名
每个村庄都有一个香甜乳名
与鸟鸣有关
与树叶有关
与果实有关
与细细流淌的河流和月亮有关
那么多在外飞舞的蝴蝶
在冰冷的城市遇见故乡的炊烟
久别的乡音，像一泓甘甜的泉水
滑落心间的一颗颗珍珠
足以沾湿一个人的衣襟
无数个梦里，梦见村庄的麦子
梦见坐在麦秆上的父亲
梦见烛光里妈妈温暖的呼唤
梦见被针扎破手指流出的乳名
梦见屋檐下我们依偎在一起
妈妈，我们村庄也有一个香甜的乳名
青山流淌出绿水，溢满深邃的眼眸
红蜻蜓，白水鸭，穿越大片芦苇
清澈的河水能洗去您额上的皱纹
一只水鸟飞过，衔着的乳名一直鲜甜
伤疤
额上的伤口不再喊疼
岁月的缺口已经结疤
一根针，几条线，反复缝补
却缝补不了岁月的阴晴圆缺
父亲说，那个夏天的夜晚
他的裤腿沾满露水
扛着锄头，借着月光来到田间
蛙声满地
禾苗就要渴死了
他看着水渠
坐在田边抽烟
那么多浓雾吞噬了这个夜晚，月亮隐去
断指
十指相扣，牵着母亲进门
三个盆，五只碗，一口锅
一间小屋，岁月短了一截
厨房很小，凹凸的地面
长满青苔，几块木板和瓦
支撑起一片天空
定位，测量，堆一个灶台
搅泥，搬石，夹断一个手指
染指的岁月，泛黄，变黑
就这样，携手到老的时光
无名指短了一截
成为我不忍捡拾的故事
沉默的扁担
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被岁月磨得光滑
像父亲宽大的肩膀
肌肤黝黑而光亮
沉默如山
驱逐脚下的石子
每走一步，它叫一声
唤醒白天与黑夜
父亲眉头舒展，露出皓齿
扁担伫立在田头
挺直父亲的脊梁
盘起的青筋
父亲卷起裤腿，站在黄土地上
举起锋利的锄头
陷入岁月的淤泥中
脚趾感受到土壤的温度和石头的硬度
犹如一棵在石缝中寻找养分的老松
在风中弯成一张弓的轮廓
盘起的青筋舒活土地的脉络
每年春天，他要在黄土地里
种上玉米，花生，稻谷和大豆
守着这些长不大的孩子
看太阳升起来，月亮落下去
父亲常和我谈起秋天的收成
谈起季节那盘扎的思绪
那年秋天，我在远方坐了很久
看父亲卷起裤腿收割金黄
我看见一片凋零的叶子
一寸黄土盘起了青筋
几块微微泛黑的斑纹
牵动一棵谷子的心灵
植入黄土地宽大的身体
父亲的锄头
父亲的锄头，越磨越锋利
披荆斩棘，挖地锄草
只为收获生活的阳光
父亲的锄头，越来越瘦了
面容苍老，布满沟壑
挥动在烈日下挖出了粮食和富足
现在，父亲更像他的那把锄头
依着墙角，布满岁月的疤痕
刃也有些钝了，那些锋利
在我的身上越来越明显 |
发表于 2013-12-6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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