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山城子 于 2012-7-3 18:12 编辑
令人鼻酸的现代叙事诗——读王法的《我的女房客》 文/ 山城子
城管与摊贩的矛盾,自然是人民内部矛盾。但一些屡屡激化的事件报导,未曾绝迹于媒体,今天却在王法的诗中,这样近距离地碰上了。 说近距离,是因为诗人文本的笔触,勾勒得清晰如工笔白描。请看“那次,城管掀翻了她家菜床子/ 摔破了睡在床子上二岁女儿的头”。笔者正是看到这里,就鼻头发酸,有泪欲下了。 城管何以这样地鲁莽而不顾忌点燃导火索呢?这里有很多说不清的无奈。菜摊子是切身利益,政绩的考核与奖金也是切身利益,切身利益与切身利益相见,就有了格外眼红的可能。问题也许太失之于当事人的个人修养。如果城管的修养,能水平到关心一下当街摆菜摊的人生苦衷,决不会连幼儿一起给掀翻了;如果幼儿的父亲不是个烈性子,结果就不会有这样的不堪了。当然,城市化建设体制内的事情,肯定未能及时完善,否则何以城城都有城管与摊贩的纠缠不清呢?那些管城管的官们,也难说心里装着老百姓的——尽管他们手中的权力是老百姓给的。诚然,那些从潜规则走上位子的人,从来不以为然,毕竟他们自己早将人格都投入进去了,哪里顾及到什么职责与良心呢? 标题是《我的女房客》,因此以上我的感慨,是在题旨之外的乱哼哼罢了。而诗人王法此篇的题旨,在于树立起一个坚韧的女性人生。女房客才37岁,丈夫蹲笆篱子去了,与两岁的女儿相依为命。病了没钱医治,卧床一个月“娘儿俩瘦成了皮包骨头”。然而她却谢绝了“我”准备在物质上的长期帮助,毅然地“喊起趴倒一个多月的菜床子” 在凛冽的晨风中,又开始卖菜了。一位坚韧、勤劳、志气的农村劳动妇女的形象,就这样令人感动地站在读者面前了。 叙事诗在诗经里就有许多如《氓》一样的篇什了,自然都是靠赋比兴与音韵维持诗性的。那么自由体新诗靠什么维持它的诗性呢?我觉得王法这篇,会给我们很大的启示。 从第一节看:1-3行简洁的口语开头,有一种娓娓道来的亲切。就这样继续下去也未尝不可,但诗人行走文本必然要调动语言的诗性。于是接下来的4-7行,果然都诗性起来。“和萝卜、白菜攀上了姐妹”、“嫁给了一个萝卜兄弟”,这里明显地诗性于借代格的潜入。“劳动”去了、叫“奥斯维辛”,这里明显地诗性于婉约格的运用。
从第二节看:7行当中依然简洁的口语行文。但中间的“白刀子”与“红刀子”的镶嵌,也是婉约格的拓展。 从第三节看:9行中的前7行,都是简洁的不能再简洁的精练的口语,而下边的两行又诗性陡起:“挽起头发,卷起袖子”是复沓与排偶格的相揉;“喊起趴倒一个多月的菜床子”则是美丽的拟人。 从第四节的结尾看,两行被 “压倒”一词的活用,立刻为全诗的诗性,划上一个比较圆满的句号。 总结一下说,如果本篇没有在简洁精练的口语的基础上穿插这些积极的修辞,其诗性就会大大减弱。那样的话,就有散文的断行排列之嫌了。 以上,是向诗人王法学习的心得。谢谢诗人写出这么好的现代叙事诗。
2012-5-19于沪
我的女房客 文/ 王法
她37岁,是我的房客
这丫头苦,从小没了爹娘
在舅舅家长大。22岁那年下了岗
就在市场里和萝卜、白菜攀上了姐妹
8年后嫁给了一个萝卜兄弟
结婚刚三年那兄弟就“劳动”去了
咱们不管那儿叫“奥斯维辛”
那次,城管掀翻了她家菜床子
摔破了睡在床子上二岁女儿的头
萝卜兄弟气疯了,立马将白刀子
变成了红刀子,然后
跪在地上冲她磕了三个头
扔下一句话:把女儿养大
就头也不回的跨上了警车
她病了,卧床一个月
娘儿俩瘦成了皮包骨头·
当月我免了她一半房租
我说我要认她女儿做外孙女
在有生之年帮她把女儿养大
出乎意料,她谢绝了我的好意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爬起身
挽起头发,卷起袖子
喊起趴倒一个多月的菜床子
那天早晨,她响亮的吆喝声
压倒了凛冽的晨风
2012-5-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