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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会唱歌的叶子 木斧/文 [打印本页]
作者: 木斧    时间: 2014-4-27 16:26
标题: 会唱歌的叶子 木斧/文
本帖最后由 木斧 于 2014-4-29 17:41 编辑

                        会唱歌的叶子

                                    木斧/文







A卷     一 架 钢 琴 在 采 场 弹 奏 出 一 只 蝴 蝶



1        老钟


他是一尊老钟
腿脚还算麻利的走进采场的一间铁皮屋
几十年的风雨
从他记忆里泼了出来

忘不了----
攥紧拳头的七月
攥紧了一种高贵的使命
夺矿大会战的1984
他没有下过一回采场

那一年
生产队的责任田里
金色的稻浪是丰收的喜悦
他怀胎十月的婆娘
在镰刀的光辉下面
给他树立起了一柱矿山的根

那一年
他激动地给儿子取名
“奋发”
一定要图强！
在短短的几个月里
夺矿！夺矿！

他的言语卷起了几堆雪
我吃惊于他的平静
他是一尊老钟
时针的马蹄没有把他辜负----

每个月，他领得着比工资
还要高的退休金
隔三岔五
能够喝一杯小酒
知足了



                                                                                           1
2           每天，我携带着一块矿石奔跑


终将投入火炉。

一开始，它一定是一颗受精的卵，一粒胚芽
三十年了
不事喧哗的生长一枚矿石，一块心头肉。

我何尝不知道它的重量
一如罪孽
每天，我携带着一块矿石奔跑
只不过为寻找一句供词。

我是清白的
既使离开现场，也可以看到背影的人
一万多个日日夜夜
我的血喂养了一块矿石
尽管它还粗砺，显露不出锋芒。

采场，祭奠青春
每一块矿石是矿工的孜孜以求
长河落日之下，那一座高不可攀的炉膛
岂不在把我们冶炼？

头颅的光芒
矿石燃烧的燧火，并且，只留下一粒火种。



3       白鹭，一只又一只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哦？白鹭
轻轻地飞了下来
在矿山宽阔的草地上，它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哦，白鹭。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在碧绿的草地上踱着方步
优雅，安逸，自得。如此，可以做多久的停留？

那是秋天一个晴朗的午后，夕阳的门环
才刚刚扣响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哦？多么洁白的云
轻轻地飘了下来

我的眼睛把自己欺骗了一次
在矿山十余年
我第一次领悟什么是一行白鹭
但它们，此刻，不问青天

哦，白鹭的白，在草地上堆起了一堆雪



4      一架钢琴在采场弹奏出一只蝴蝶


在采场,只有一堆堆白色的石头
霜降了
我需要一把刀子,割出白色的肉
越割越深
我看到白色的骨头了

我看到了一线光亮,在白色的石头裂隙豁然闪现
那里藏了白色的梦
一只白色翅膀的蝴蝶
它染上了我的血液,芬芳的叠加妖娆

那些白色的石头,还没有走进戴白色帽子的炉膛
我只能在采场弹奏阳光



5        夜


一地月光
每一块矿石是今夜的星辰
我磕着一块矿石
只为了磕开一张嘴来
说说心里的秘密

一地月光的辽阔
只有一根神经触须伸进岩层里
打探春天

矿石早已绽放成花朵
我在花朵里打坐，入禅



6       开蒙的秋天

落叶乔木，在秋天，删减了思想的枝蔓
我也随之变得简单，明了

在采场，每一块矿石都是象形文字
它们，经我的精血孕育，并且加以繁殖

我由此敬仰天空的高远
所有希望的翅膀呼啦啦地压倒了
灌铅的乌云



7      索道。一线天


天空几乎给我仰望小了
却在我的心里豁显辽阔

我的前世溶解在每一块给机器碾断肋骨
肉体四分五裂的矿石
它们小得不能再小了，一如卑微的蚂蚁
一只只穿梭来回的矿斗
缩短了它们浴火共荣的距离
它们还在路上
多舛的命运还没有从一个虚词过渡到
一个实词

此刻，我静默的伫立
秋天落败了叶子的一棵树



8      祖国，请把我开采


从岩层的裂隙里
怒啸的寒风灌满了耳膜
冻得我瑟瑟发抖
祖国，请把我开采

我再也不愿
躲藏在阴冷，潮湿的岩层下面
我有我的青春
我要让它发光，发热
我要让它在没有强言壮语的日子
废寝忘食地抒写出一条波澜壮阔的地平线

祖国，请把我开采
既使，我是如此得卑微，锁碎
但我的心是充盈的
在那里，住满的爱是滚烫的
在那里，住满的情是奔放的
在那里，也有恨，那是疾恶如仇的

祖国，你要是不信
你把我开采出来
无论你投入我哪一座熊熊烈焰的炉膛
我都可以冶炼，锻造
钢筋
铁骨
这是我雄赳赳，气昂昂的豪迈

祖国，我亲爱的祖国
请把我开采出来
我什么也不贪图
但我只求奉献
我奉献你诚恳，朴素，坚强
我奉献你殷实，富裕，丰饶
我奉献你血肉之躯，灵魂之魄

祖国，与其让我
在岩层下面苟且偷生
不如把我开采出来
我也要轰轰烈烈
铿铿锵锵的
绽放

祖国，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声音
来自岩层的深处
却穿透了我的肺腑
祖国，请把我开采
把我开采



9      采场


古铜
镂在每一个矿工粗糙的脸庞
风吹皱的前额
有时光的汹涌

采场，高蹈着诗意
矿工，却要尽量躬下腰去
甚至匍匐
卑微的灵魂种下花朵和彩虹

在岩层的下面
绽放的花朵是铁
强辐射力的，灿烂
生命的色彩

那是年轻的。采场是青春的
祭台
当铁矿石裸露雄壮的胸肌
矿山的风也是硬派的

硬派是黑色的幽默
去哪里都是挣一碗饭吃
这里，老板从没有拖欠一分钱工资
在哪一个山脚下
才搭起那么多低矮的工棚

任风吹
任雨打
古铜的记忆也许会老
采场，却蓬勃着一个个春天



10      月亮  


从笔架山往下落
当我在岑水河畔洗一把脸时
那么多的银辉给我披上了一件衣裳

我还看到了一些羽毛
在粼粼的波涛上
但我只喜欢此刻的宁静
一如盛开的夜是从我的胸膛打开

我还看到了一些往事
漂在抖动肩膀的石头之间
它们是那么得坚硬 ，有凌有角
让我不敢轻易的抚摸

我还听到了蟋蟀的二重奏
那是在一簇草丛里
这让我听到了一枝花的呢喃，那么细腻
在一片嫩绿的叶子，我还听到了诡秘的呓语

这一些，都是月亮的恩慈
我要握紧的
是灵魂在风中起舞的信仰



11       一枚针孔


从一枚针孔注视过去
你是否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在针孔穿过一根线的岁月
慢慢的老了

落满白霜的发丝
系住了给你的牵挂
故乡的小路在紫色的月光里
一线一线的
是否滤过了你有些模糊的眼睛

家的那一扇破敝的柴门
是你通向的幸福
那一盏豌豆般的灯下
慈祥的母亲呵
缝补着你的工衣,就像缝补着一面战旗

你又要把皮鞋踩出土地的疼痛
留给母亲
矿山的那一杆潜孔钻
期待你抒写青春的诗篇

母亲,牵针引线
从一枚针孔望过去,你凝望到了爱的阳光
烘暖了一间低矮的小屋



12        当我写到天空


我只看到一米长的忧郁
它是竖的
因此，我判逆了往昔

所有的事物刚刚启蒙
或者，重新命名
我踏上的征途
是未竟的选择

这算不算一种惩罚
我甘愿站在生命的风暴里
聆听野狼的咆哮
我甘愿从灵魂里流淌出一滴热血
把最后的夕光凝入苍茫的夜色

这是矿山的天空，所有的飞鸟都归巢了
所有的灯火盛开，梦一般的诡丽
我高高得屹立采场
轰鸣的机器在内心的工地展现一派繁荣

一如既往。我只描绘矿山的天空
一米长的画布
只有一台潜孔钻纵深的采探
穿过岩层厚厚的被褥，抵达我所要的幸福
苦苦追寻的幸福

此时，天空高远
此时，星光闪烁出最洁白的羽毛



13      雄性的矿山


矿工的心贴着锃亮的潜孔钻头
螺栓浆突飞猛进
思想要爬上哪一层采矿面
卑微的灵魂才可以行云，获得自由

一双深沉的眼眸，把今夜的月光洗得透白
触摸到哪一块矿石的神经末梢，它在妊娠
就像站在没膝的庄稼地里
腆着大肚子的婆娘
把一株株水稻割得大汗淋漓

习惯了你腋下汗臭味的婆娘
发誓要给你生一个沾满矿味的水壶把儿
硬派的，让你站在自鸣得意的女工面前
就像矿山刮起了粗犷的雄性风

思念如水
给精致的月光洗白
洗白了的思念是一阙清瘦的词
却让一枚潜孔钻头抒写地深入骨髓

痛着，也纠结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幸福



13        割下年轻的头颅


不要产生幻象
当你攀援上采场
你的命运，一如深埋岩层的矿石

三块岩石夹一块肉的悲壮
穷尽你一生的漫长，力拔千钧地抒写
也许，还来不及星光闪耀
那一个走进矿史的人
浴血，割下年轻的头颅
轰烈地做了红旗下得蛋

别无选择
风雨一生的漫长，你学不会做一只松鼠
悲苦的灵魂，只得潜沉向下
卑微如矿石
但每一块骨头绝不能缺钙

你攀援上了采场
高昂的头颅是继往的开来
是智慧的光
劫后重生的啼出凤凰的铿锵



14      阳光的花瓣


阳光的花瓣不会绽放在巷子面上
每一个矿工热爱着它的倒影，也珍惜着雨水
沧桑了的前额是一条永不枯涸的河床
高分子的盐结晶缠绵的思念
掘进一尺的信仰是一面竖旗
只有热血沸腾，复活一块矿石

睁大瞳仁的矿石，凝视每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就读懂了尘世生活，他们内心的沉默是伟大的隐忍
抵御深入肌肤的痛苦

矿工的太阳在廉价的二锅头里
猛灌了几盅
脸红脖子粗地行令猜拳
再匮乏的生活也有了一些张胆的精彩

“像狗一样从狗洞里钻出来”
这是矿工的黑色摇滚
呐喊得比崔健还撕心裂肺
但只要拿一把小刀割下一磅肉
都有一个时代鲜明的深沉底蕴

阳光的花瓣不会给风雨凋零
就像矿工还挑着一肩的霜



15            一  寸


湿漉漉的花瓣是采场结霜的矿石
阳光在某一个清晨一寸一寸的把它们抵毁
最后只剩坚硬的语言极具干净的语言

而沉默的矿工为构勒更加完美的力的弧度
走向了痛苦的深渊
可阳光却一寸一寸把锦缎披向了这一座古老的矿山

如果  从一部浩瀚的矿山志走不出一位健硕的矿工
屹立一尊创世纪的丰碑
那一些支撑生命美好的语言
也将变得轻浮空泛  掂不出稍微的重量

湿漉漉的花瓣是山野风吹皱的矿工前额

那里  深深铬印着峥嵘岁月古铜色沧桑
清晰的一寸一寸苦难的光亮


     
16      日子


每一个日子
扔在采场上 犹如坚硬的岩石
不论你怎样理会
也长不出一点新意

你的憎恨布满了血丝
你的瞳孔放大了疑虑
为什么 一车车矿运下山去
你的工资没有加一级
你的奖金没有多一分钱
甚至有待提高的福利 也原封不动

你不敢有太多的企图
你只期盼裤带别勒那么紧
手头宽裕一些
妻子的脸蛋红润一些
孩子的学习成绩优异一些

但 一切如故
只是你的呼吸 在来来回回的采石路上
急了 粗了 喘了
你不得不思量
最差的打算
是孩子什么时候接过自己的工具箱的钥匙

但现在 你担心的 打紧的
是采场一个层面又一个层面剥离
多像风中摇曳的灯笼
有一个百思不知其解的谜
到底还能养活多少代矿工



17                月光白

月光无邪
伸向大地的触须也抚摸到了你每一根神经末稍

你不会无动于衷
你站在高处如采场你站在低处如矿区
你内心的河流不会没有波澜 松涛 甚至还有迷雾
还有俗世生活舔伤的泪痕

但月光里没有疼痛只有纯洁的怜爱
无边的毫不吝啬的惠赠
每一颗树在低语 每一颗草在低语 每一簇花在低语
每一块矿石也在低语
屋檐下的风铃也在低语
为什么只有你守口如瓶

一只蟋蟀 从月亮里的老榕树下轻轻一跃
就繁於了许许多多的蟋蟀
在今夜弹拔的琴弦 如丝如缕 如环如扣
那样的节节相生 结结相连
你深陷进去就像披了一件思乡的锦缎

月光 月光
洗的水一样白白在骨头里



B卷  今 夜，写 诗 是 轻 浮 的


1      春天的一场雨


亮了。新了。绿了。
惊奇的，我险些忘了：
心，种植莲花的，净瓶。

感谢一场雨的滋润
我踏上了去东莞的大巴
一些陌生的事塞了一车
但有灵犀。

我看到了一个青涩的女孩
正在为东莞脸红
一本正经的
她在为东莞脸红……

我使用的，哪怕一个动词
是否，也得戴上避孕套？
嘴里含着的果核
不要吐出来
不要遇上老朋友，免得摘下他们的口罩。

感谢一场雨的荡涤
车到南城，她只留了一个背影
分明给我看到她的长筒丝袜
鹅黄的裙裾
却没有勾起我星点的邪恶。

大街上干净了很多，很多的
脚步踩在一本西洋画册的封面
那是一个裸露半截酥胸的女郎
却没有了一张完整的脸......



2      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在南街，我看到踩高跷，吹唢呐的
在北街，我看到卖葫芦糖的
在南街与北街的交叉路口，我不知走了多少趟
我不止一次打量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
她一直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一些神明
她甚至没有变换任何一个站姿，那是她的虔诚
她的面前有一只“小白兔”的瓷器，她有一段
胡萝卜喂养的心情
她耐心的，反反复复地告诉我
“妈妈病了，福利院的妈妈，病了。”
我面红耳赤了。在盏灯时分，我得去看望
捎去几句捂暖的话
但不说小女孩的可爱----
转身过去，我哽咽了



3      会唱歌的叶子


一棵树，在清晨
是扇形的
我是说它打开的叶子
或者，启开的心扉

它不掩饰什么
忧伤是陈腐的朝霞
但它没有忧伤
它的快乐从它投入我的视线开始
就像涨潮，一浪高过一浪

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卖声
在学校的门前
我注意很多天了
一个穿白色袜子的女孩似乎从那一天的黄昏
电波一样的消逝了

一辆泥头车发了疯的把学校的围墙
撞倒了，冲进了一位女老师的喉咙
血泊般的夕阳如一面倒挂的旗
哽咽的风再也没有歇止过

那位女老师在上课时依然点女孩的名
但是，我只看到这一棵树了
看到一枚枚会唱歌的叶子
如月亮船



4        冬日一景
                 

走在街上，一个小女孩吃棉花糖
糖一定是甜的。它可以喂养一个人的童年
并且，在春天里，可以开出不同的野花，一丛丛锦簇
而我，第一声啼哭就哭出了一场纷纷扰扰的大雪
从此，别样的人生就是多风雨
但我宁愿做一个白发如雪的老父亲
但我宁愿领养一个女孩，并且给予她一生的幸福



5        黄玉米


路过街心花园
一大早，天麻麻亮
一位大娘推着一板车煮熟的玉米
起劲的吆喝，叫卖

喷喷香的玉米
一下子把我勾了上去
那一根有嚼头的是糥米苞
当我一说出它的名字
一些忘不了的往事也有了一股嚼劲

黄玉米
老家的黄玉米一行行的种在自留地里
为了防止麻雀偷食
我还扎过稻草人

只有母亲心疼地说：
让它们吃一些吧
它们也得过自己的日子
于是，当风吹歪了稻草人的草帽
我只看到了祖国金黄色的边沿

黄玉米
在秋天，安享地站在老家低矮的屋檐下
驼背的母亲，脚步蹒跚的母亲
也默默地站在屋檐下
当风吹来，黄玉米唱出驼铃一般的歌声

一根根黄玉米是从老家走亲戚
来到这陌生城市的吗
它们呵着热气
睁大的瞳仁认出我了吗

哦，黄玉米
黄玉米
我一遍遍的默念
苍老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跟前



6      蝉的心事


蝉把整个夏天一小节又一小节的拉锯式的分割
层次分明,错落有致
小女孩把一本书读薄了

当我操近路走在学校的泡桐树下
她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托着腮帮
掏空心思地回忆
她得经营自己的故事

她的目光跟我的视线交错了
这是故事的开端
却把这一个夏天绚烂
把蝉的心事琢磨的透彻,如淡薄透明的翅膀

偶然的一天
在启明市场,几个民警把她围住
并且,把她的一杆秤折断
她泣不成声

再后来,她没来学校了
我试图努力的把她寻找,还跟班主任去了她的家
只有一位半瘫痪的老奶奶
黑乎乎的墙壁贴满了她每学期的奖状

她挤进了南下打工的潮流
而泡桐树上的蝉把声音拉得嘶哑



7    把黄瓜切成片状


青涩的你，还有梦缠绕在爬满绿藤的小屋吗
一路颠簸
却没有发现你一丝的疲惫
你是否怀着一颗雀跃的心
凝望着一棵棵向你身后奔跑的树。

你是清晨给一声呵欠唤醒来的吗
一双沾满泥土芬芳的手
轻轻地赐你恩慈
她没有去大城市的盼头
悄悄地塞给你
你不负她的叮嘱，多像一个从乡村来的小青年。

当我一眼看到结实的你，毫不犹豫地带你回家
就像带回来一个熟悉的朋友
还微妙地告诉从不知什么是农作物的儿子
语重情长的说：这就是黄瓜。

他就像知道什么是瓦一般地兴奋
隔着那么长的时光，走回我金色的童年
把黄瓜一片一片地切出最馋的滋味
营养了我清贫的一生。



8       夕光


一辆小四轮从一条坡路爬下来，走上了一座桥
夕阳一直跟着它，似乎乐此不疲
又仿佛有什么要告诉它
但它慢不下来，更别说停止
它上桥时，我也在桥上走
这样，我看到了它的倒影。这样，我惊骇有一辆车
翻到了桥底。
这样，村子里的男人一身汗一身水的。
这样，我看到了一些命运在桥上挤。

但夕光没给我一点冰凉。
但记忆坚不可摧。
给我清凉的是那一个午后，我的伙伴骑着单车
给一辆小四轮在这一座桥上撞了
他滚下了桥底，就再也没站起来
只有一张英俊的面庞，时常在脑海浮现
而我，通体冰凉。
而我，再也不知道什么是温暖。

又一辆车走上了桥，夕阳沉落
有蝉鸣，就像隔壁家哑爸拉的二胡
哑爸的一只脚在割水稻时给一条蛇咬了
送卫生所的路上，推着他的是一辆平板
他安静的躺着，就像一床的河水

哦，夕光一如流水，而流水在桥底
当村庄里的往事越洗越白
我再一次走过桥，一辆车把我载到南方以南
从此，我的命运一如爬下了一个坡
又走上了一座桥
走下了一座桥，又爬上了一个坡



8     干蚂蚁


你知道的。一只蚂蚁在一块贫瘠的土地
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
竟给一只巨大的手捏死了

它死了。但一定死不瞑目
它招谁惹谁了
但它死了，确凿的死了
也就不再掏心窝子的据理力争了

它死了。也不过是一只蚂蚁
但它的身体也有人看不过眼
的确，它的身体是一架标本
一架不值钱的标本，也有人动歪脑子
明目张胆的抢

一只该死的蚂蚁。我如此诅咒
那些人，才心安
才理所当然的，问心无愧的
干掉一只蚂蚁，再干掉一只蚂蚁

所以，当你是一只蚂蚁
你只能提着自己的脑袋
小心翼翼的，提心吊胆的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苟且偷生



9     大众新娘


在婚礼上，我看见比她羞花闭月的新娘
而今天，再让我心旌动摇的新娘也比她逊色
站在街上，穿着洁白的婚纱
多像翠薇新娘
每一双馋眼都可以饱福。但人们只关心7.0级地震有没有
把月亮震下来
这是一三年的谷雨，白昼8时20分，在我的城市飘着蒙蒙细雨
那星星点点的雨，是否有她的香气，我畅快得呼吸
按捺住剧烈地心跳
真的，我是怕一颗心蹦出来，不仅因为她的美
而且她的爱在空气里流动
当我祷告死者安息
她清亮的双眸闪烁晶莹的泪光
坚强吧！雅安
从隆重的婚礼开始，幸福，会迟到吗？



10        中国富婆


在简易的安置房外，抢救伤员的路上
一定有她的宝贝：矿泉水瓶，易拉罐，方便面的纸箱，看旧了的报纸
她佝偻着背，再弯下腰，就像要把余震拼命的按住
雅安，怎么那么粗鲁，只一个转身，大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她的单薄只能干她力所能及的
她把杂乱无章的理得井井有条
既使在一片废墟，看起来也清洁多了，豁亮多了
她得赶很远的路，在收购站换回一张张皱巴巴的零钱
这是她的口粮。尽管生活地拮据，但现在看起来
她还是富裕的
在每一个黄昏，她把全部的钱工整地叠成一沓
丝毫也不迟疑地投入捐款箱
她从不否认这样的举足轻重，会产生一些目光的鄙夷，猜忌
但她的坚持很给力，不得不让我折服
中国，有望了。



11      今夜，写诗是轻浮的


别弄痛了每一个文字
别让每一个文字哭出声来
但我可以哽咽，可以握紧一杆笔
潦草的写下这两个带着累累重伤的字眼
雅安
雅安。

在蓝色的屏幕里  这两个字早已系在我的心头
并且，让我迷惑不解
让我深深地产生恐惧
我唯一不怕的就是把心敞开
让一份小小的爱跑完一场马拉松
我唯一可以理解就是行走在雅安的每一个人
都是自己的眷属与朋友。

太突然了，雅安
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把你认识
只剩下愧疚了
我不能立马赶过来，我无法作出交代
我背负着所有的耻辱
但，血是热的
泪是滚烫的
爱是浓烈的
只有心，是悬的。

今夜，我不写诗。但我只能静静地坐着
眼睁睁地看着蓝色的屏幕
这是一方蓝色的天空
没有黑夜，也没有阴冷的角落
甚至没有角落，只有宏大的场景
甚至没有场景，只有素不相识的爱
殊途同归。

今夜，只得铭刻
今夜，属以奉献
今夜，不要让每一个感到虚空，感到寂寥
今夜，没有力量的要顽强的成长起来
今夜，成长起来的要敢以担当。

今夜，我不写诗
但我一定要握紧一杆柔韧的笔
喊出胜利
雅安，我就这样认识了你
认识了一个骄傲的祖国。



12    农民工


村庄里的老人和孩子，斜靠墙角的锄头都还留守着呢。
那些男人进城去了
那些妇女进城去了
那些健硕的小伙进城去了
那些素面朝天的姑娘进城去了。
在城里，干着脏的，苦的，累的
在城里，干着城里人不愿干的
在城里，他们赢得了一个大大的光荣：产业工人。
但他们却从来没分配到一个工人的福利
他们也搞不懂自己能够享受到什么待遇
譬如：一个孩子跟着父母在城里的中学勤奋了六年
却被宣布不能异地高考
是城里人害怕挤占了自己孩子的名额。
他们总是逆来受顺，听天由命
他们把雪亮的镰刀交给了流金的七月
但他们没打过游击，抢占过山头，没热热闹闹得革命
所以，他们一进城，就不像一个个真正的革命党人。



C卷     看 一 只 蜡 烛 点 燃


1      沉默的西瓜


绿皮西瓜，坐在一辆拖拉机上
进了家乡的小镇
一路崎岖的风景尽收眼底了吗

那么多年了，我没有把家乡的小路踩得疼痛
但我没能忘了那一洼瓜地
在一地星光笼罩的瓜棚里，我竟没有听到西瓜的呓语

它们是清醒的。当我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地敲
一声声的清脆，一声声的纠结

我一路抱着一枚硕大的西瓜，它的沉默也是绿的
当我以侩子手的名誉操刀，它竟没有喝断
它沉默着，让时间如死灰，岁月如粪土

它沉默着，我还是把它剖开
吃惊的是：每一丝肉都渗透着鲜血
每一滴血都浸染着我的乡愁



2      在一块空地上比划一座房子


阳光很美。在一块空地上，来来回回的踱步
没有给秋风吹茅屋所破歌而困惑
从神经末梢蹦出来的词
都可能是一块砖，一片瓦，一根原木……

我在一个词语的内核走进了春天
阳光清丽。在岑水花园有我一个房号
一辈子的奋斗，只为告别一个公共卫生间
但是，妻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那是一栋“田”字楼

我只得在一块空地上，比比划划……
这更让我坚信：所有的美好都会在春天里绽放
向左七步，向右七步，再向左七步
我走出了春天的轮廓，完整，辽阔，充满生机

我把阳光装进口袋，然后，让它照亮一间潮湿的，阴暗的屋子
然后，写下的文字长出荆棘，刺痛爱抚我的每一双眼睛
我不体察春天的短了，就像我的咳
牛一样的反刍



3      香椿树


山上的一棵树，我心中的一棵树
就像我，站在记忆的两面

哦，春天的香椿树，惹眼的
碎碎的嫩叶，给一张张胃
诊断出它们的高贵
不过，一迈出春天的栅栏
就没有一只眼把它们斜视

它们站在高处，还得躲躲闪闪
每一杆举过头顶的竹耙
是一门暗器

请护佑这一群稚嫩的生命在怀病的春天
健康的生长。阿门。



4       篮球


篮球是圆的，但他不能围着篮球转动。

皮包骨头的他，穿一件大号的工衣
蹬一双牛皮鞋
在采场，他跟师傅学机械维修。

他是围着机器转动的一个人
篮球，是绝缘体。

但他确实有一只篮球
挂在他床头的尼龙网袋里
他只得在晚上，把它拿下来擦擦灰尘。

有一天傍晚，他把篮球扔出了宿舍
嚎啕的哭了----

夕阳下，操场上几个学生
热火朝天的打球
他就像一粒沙子，怎么也融不进一只眼。

一样的豆蔻
为什么自己的篮球转动不起来？

都说篮球是圆的。



5       家园


绿油油的田野
一望无垠
这是我小时候造的句子
尽管粗糙，却逼近真实

当城市的天空
给钢筋混泥土越砌
越小
我憧憬着回家

再也找不到路了
不是没有路
而是长满了起肩的茅草
再也看不到水稻了
不是没有田野
而是找不到耕地的壮小伙了

再也没有袅袅的炊烟了
七零八落的村庄
只有几位撑着拐杖的老不死了
还有几只不会打鸣的鸡仔

走了，都要走了
到底是什么
把我的家园洗劫一空



6      孩子


节日的焰火
缤纷了夜晚的上空
孩子，弥漫的火药味
是不是呛得你使劲地咳

孩子，不要打开历史
也不要侧耳聆听大地的呻吟
属以今夜的载歌载舞
你得让它们一直绽放
等到春暖花开

这些我所知道的沉重
不是你可以背负的
你也再不会知道什么是水深火热
但你不能没有信仰

孩子，痛快地迈进十月
绿色的橄榄枝
金色的麦穗
以及和平的鸽子
是你图腾的希望

而我所愿凝望到的是大地一片寂静
安详，辽阔，完整
充满朝气，蓬勃，一直向上
孩子，过阳光般简单的生活



7    白马寺


白马老了.它静卧在那里,打开的耳朵灌满了风雨
两眼也迟钝了,就像寺里的老主持
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更好
譬如:瞄准,
这些,当我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屏着呼吸的仰望
我又看到了一匹白马,但它没有马鞍
就像我没有翅膀
就像蝴蝶还没有破茧而出,也就只能是蛹

我分辨着这些词,我要让它们灿烂
精神抖擞地站在一个句子里
站在我生命的轨迹描绘出的一条地平线上
这又让我冥想
此一生,我将是谁的坐骑

白马老了,可我是多么得健硕,骨骼是多么的硬朗
那么,让我的青春起舞
让我踢踏飞扬
那么美的万里河山
长嘶当歌将是我抒情的唯一



8     老屋


老屋上了一大把年纪，活在记忆里，还那么年富力强
可如今，就像提着旱烟袋，独坐黄昏门槛的祖父

老屋是母亲挑矮了一亩地，却挑痛了一张胃才有了的泥巴坯子
母亲热爱着每一片瓦，就像水稻珍惜每一滴雨露

既使母亲来到城里，但她忍受不住这一份清闲，唠叨着要回去
老屋，是母亲嫁到她婆婆家最伟大的奉献，最雄厚的资本

可，老屋要拆了。
吧嗒着旱烟袋，平日里一声不吭的祖父发了据说是他一辈子发得脾气的总和
而母亲，躲在厨房里，哭红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只有我们是不孝的，仅一味地想着光宗耀祖



9     冬天藏在哪一双鞋里


哪一双脚可以让这一个冬天舒服一些?
在边远的山区，有多少个孩子穿着凉鞋
去读书。
在课堂上，没有哪一个孩子晃动小腿
更没有跺脚
而是那么认真地听讲，专注地做笔记。
我能低声地问吗？
“孩子，你冷吗？”
凝望着那一张张天真的脸，看着他们还那么活泼可爱
我能低声地问吗？
“孩子，冬天藏在哪一双鞋里？”



10         看一支蜡烛点燃
  

要相信,每一个生命都有灵光闪现
在离开尘世的刹间，会像一支燃到尽头的蜡烛
体内的火焰猛地往上窜，而又那么悄无言语的熄灭。

在一个电流击空的夜晚，看一只蜡烛点燃
沿着光的阶梯，冥冥中，我看到了一张张陈旧的、慈祥的、颌首含笑的脸
向我走来
我继承着他们的血统，那是我鼻梁上的祖先
可周遭的世界给他们上下打量，还是陌生的难以陈述
所以，他们没有了结的，我得去实现，让他们如愿以偿。

看到焰火中抽枝拔节着我健硕的青春
那光的绳索，伸展出我没有边际的未来
而现在，我得回到内心的河流
建筑起纸上的村庄。



D卷  痛 饮 阳 光


1          一只布谷在清晨啼唱


一大清早的时光，都给一只布谷叫去了
当我的脸埋在一碗牛奶里，便想：
远方的天空是乳白色的
而最后的时光，也是一只布谷

“我在一只布谷的时光里挣脱命运的枷锁”

春天已经潜入了某一根泪腺。一只布谷拼命的叫
嘶力的喊
是谁，背叛了它的爱情？

那些赤潮的回忆，不是说不要了
就可以扔向大街
尽管蓝色的洒水车唱着一首古老的歌，阳光也金黄了一地
布谷还在啼唤。它的理性涵盖了一个春天的激动

我嚼咬着一根油条，它的内核是无边的空洞
不再需要一个外延广阔的词，一个华丽的，哪里都可以堆砌的词
安放，填塞，……

在这一个晴朗的早晨，“布谷”“布谷”
我痛彻地凝望到了一个夏天的粉红。远走的爱情
还会踏着蓝尘，灿烂
我的视线



2        一场雪在远方独自燃烧

                        
寂寞的小蛇在十一月又回到我的内心
一些树的腿打上了石膏，不再奔跑
褪下身上的羽毛，静下来
一场雪在远方独自燃烧

我于是依偎着你的名字取暖
一些往事足不出户
我于是翻开杂乱的书简，寻找你的一句篾言：
如火如荼的雪是冬天里最美的新娘

雪，脚步轻盈地迈进了哪一座礼堂
雪，眷顾着谁的爱恋，又给谁带来一阵阵绯红的惊喜
在远方的远，我遥不可及

但我隐忍的坚持起劲地吆喝每一个日子

但我还是怀念你，给我带来一场雪的消息
也许，只能流转到六月，我的嘴里塞满鲜红淌血的草莓
你才暗示我：它们是雪的妹妹

一场雪在远方独自燃烧
我静坐如桃



3            雨中的马


许是雨打芭蕉，我看到了一匹黑瘦的马
在雨中，它要奔向哪里
没有哪一条路可以纵深我的灵魂
但我却听得到四面楚歌，惊天动地把我围得水泄不通
那一匹马，长啸一声，我听到了它的踢踏
它要奔向我的梦里
而我，还没有迷醉，没有沉睡，枯坐着，格外得清醒
那它要奔向我的体内，在我张开嘴冲着雨里的一个黑影叫喊
可现在，我只顾翻阅一册画集，然后怀念，然后沉思
这样的一匹马，只能注定在雨里，在雨里说出它的命运
在躲避不及时，一声闷雷从天边滚来，闪电划开了夜的黑暗
我从一道光的裂隙里，看清了这匹马的脸庞
多像数年后的我，烙着古铜的记忆，并且，开始复述着
古铜的来龙去脉。



4     农民工


离乡背井
在采场上干一个月
就是两季稻子的收成

山脚下
搭起简陋低矮的工棚
可以给他们一个好觉

他们渴望女人
难以忍受的饥饿盛在
二锅头的老白干里
老板娘最懂得他们的心思
也就半遮面地让他们粗糙的手掌
趁机的摸自己的殿部
不怒不恼

他们每一个日子都在风雨着
病了，没有医保
老了，领不到一分钱养老金
但他们，没有朝三暮四

“去哪里都是干活。
可在这里
老板从来没拖欠工资
没打白条”

好像他们的老板良心太太的好
好像他们命该如此



5      我看到的落日是一块正在冶炼的矿石


当它到了家的门前，就是一块好铁了
母亲可以趁空闲把它拿进打铁铺
打一把雪亮的镰刀，割猪草
打一弯锋刃的月锄，种蔬菜

从采场下来
夕光轻轻的流过你的肩膀
你伸出一只手大抓一把
只灌满一衣袖的山风

你久久地站住了
那是一块多么结实的矿石
在大山背后的炉膛冶炼

那一定是一块好铁
一定可以打一些器件
一定可以落在自己家的小庭院

母亲一脸桃花
满抓了一把米喂鸡
等着捡几枚鸡蛋



6       亲爱的泪水


坐在岩石上，我在等一粒雨
它比一朵云还轻
却比这一个季节沉重

当它落在我的睫毛
请别说：亲爱的泪水
当它落在我干涸的唇
有爱紧紧地把我包围

你就这样走了
留下岩石的灰
却落不下一场冻雨
落不下你满腹的心事

但我在等，等大雁一字排开
等落花溅鸣流水
等矿石点亮灯盏
等头盔长出一座绿色的森林

当乌云开出了明亮的花朵
隐痛的伤口
是否，有你爱的消息
流长



7       矿山的牛


命运刚抬一下头，就给铁质的刀劈了

铁离不开铁矿石，铁矿石离不开你，挨了刀的
也是你

你每天都在做减法，你减去了繁复
趋向简单
你每天都在做加法，谢顶的
更像一块矿石

矿石没什么了不起
你也没什么得意
如果打回原形
你就是一头矿山的牛



8      痛饮阳光


夕阳的余晖洒落岑水河畔，一位脸颊修长的矿工
解开了风纪扣，从采场略显疲惫的下来
俯身，掬一把清水洗脸。

山的眉黛是绿的。天空却格外的蓝。

他洗脸时，远远的望过去，就像一匹痛饮阳光的马。



9        独活


酒过三巡，他说得多了
打开的话匣子，是一头猛兽

他是一个习惯了沉默的人
在工地上
他专挑又苦又累的活干
只为了从老板手中多牵走几头红牛

他说起了乡下的老婆，是为了
验证还有一个城市的女人
他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但他没有完全陷落城市女人的温柔乡里

“城市女人就像握紧的这杯酒
是一种消遣。
乡下的老婆才是我的命根子
即使离了
我万不幸的死了
也只有她为了我拭几把泪”

他说这话时
手机响了
是乡下的老婆打来的
他的脸上挂着一串晶莹，我们都看见了

其时，我们都醉了
唯有他清醒



10      是谁把春天吵醒了
                                    

从冬天的玻璃逃逸出来，透明的，而又不能再单薄的风
是阳春的请柬
一些坏的心情早已霉烂，揉在云朵里
代换一列列水的方程式

冬天里撤退下来的叶子，又一次纷纷爬上了枝头
攒动着喜悦
攒动着一年里最美好的光景
有希望从我的掌心打马走过，往后的日子是葱茏的草原

是谁把春天吵醒了
是谁从一块石头里锤出坚实的语言，从泪水的核心走向无边的辽阔
是谁从泥土里探出尖锐的耳朵，日夜聆听这一场喧闹

多么高大的春天
在庭院里的桂花树上，两只小鸟俏皮地委婉呢喃，清脆嘀啭
一场旷日持久的爱情正轰轰烈烈



11      雪，落在天安门广场上

               
雪，轻盈飘落。漫漫空中如柳絮一般洁白的雪花
只睁了一下眼，降临人世。

南方少雪。我只是一粒河滩上的砂，或者，一滴海水结晶的盐。
是怎样的一股风把我卷来
它要厚厚地覆盖着我
那些透明的玻璃，破碎的词语，高蹈的思想
早已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飘雪的时候，大地并不干净



12           咸宁


不再望文生义，却无端估摸
这是一座重口味的城市
而因为这重，又揣测出它的厚实，厚道

毋需置疑。它是太阳下得蛋
孵化出十二汤温泉
出浴的酮体冰清玉洁，与灵魂的一尘不染
是不是如同一辙，一脉相袭

守得住宁静，淡泊明志，笃志致远
纵横千里也立以不败之地
浪淘沙，识英雄无数

八月，桂花飘香
硕果飘香
在弥漫的芬芳里，昼的白光
是夜的温柔

所有的语言在骨骼里痛快地生长。



13       茅山渡口


记住一条河流的名字
让它在血管里汹涌
在柠檬做的黄昏里
轻轻的念叨：茅山

以一座山命名
我读出了其中的凝重
握不住的时光里
是谁，在浪花的顶峰舞蹈

这是我热烈的故乡
一首古老的船歌是去年的蝴蝶
当它飞进我的心窝
我却那么轻易的泪流满面

是的。难以面对才选择了浪迹天涯
天涯也是我的一根肋骨
茅山，又会是谁的天涯
谁又会面朝我的故乡，读出黄花的瘦

这是谁的渡口
在生命的命理里觅渡，觅渡
渡向何处
何处，栽种着你梦的橄榄

轻轻的举起一掌的风景
不说道别
而像难得的重逢



14            龙门石窟

                                                         
一万里的长河落日,也比不了你的英雄气概
但你还是泊在历史的长河里
但你还是在落日里自圆其说
你说了什么,如此的摄我心魂

你是何等的壮大
历史是何等的渺小
但你从历史里走来,脱胎换骨
而历史因为记载着你,焕发出生命的璀璨

然后,我站在现实的横切面
痛苦的把盏当歌
然后,有一枚音符如蝴蝶
我把灵魂竖了起来,为的是飞翔
为的是把黑夜撞出黎明的色彩

我这才说了:龙门,新龙门
跳过去,又或者,站在历史的巨人的肩上
把梦打开,就像从屋檐上,把每一片瓦翻转过来
在那里,有我热烈的祝福,有我衷诚的问候
还有我小小的命运,如向日葵

我这才说了:龙门石窟,龙门石窟
为了记忆犹新,反反复复的说,再说
我走进了石窟,不贪恋的风景仪态万方的尽收眼底
又想到了长河落日
想到明天,我该捂暖哪一个词



15         乡音


一只鸟滴翠的啼破了某一个清晨的宁静
走了一小径路，在一管水龙头下面，一只铁皮桶盛满了澄澈的冰凉
一张积淀了多少岁月风尘的脸才那样焦悴，饱尝沧桑
而又默契地与我对视
但他的神情没有一点慌乱，他的内心一定宁静，淡泊如水
他一定在专注聆听，这一只鸟的鸣唱就像与他失散多年的乡音
缓缓流淌进他早已打满烙印柔韧的心扉
这一只鸟一定筑巢在他的体内，那是怎样的一个清晨
当我站在一扇明亮的窗前
一声声滴翠的鸟语启开了我全部的记忆，但依然宁静。



E 卷    截 面 的 回 声


1     复制的春天


一块岩石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你可以发现光，发现火焰，发现那些没有老去的爱
以及刺痛眼睛的往事

我的心是透明的。但我不希望是玻璃
也不是琥珀，或者，玛瑙
那是一池的湖水。澄静，淡泊，如有一丝丝涟漪

我就说：我爱你。爱你的坚硬，你的有翷有角
你飞翔的欲望，你健步的豪迈
以及，你起鼾的沉睡，梦里的呓语。

你是我心头割下的一块肉
却，闪耀头颅的光芒
你蓬勃着我的青春，火热的激情

你是不起眼的。在采场，你旋动着强劲的舞姿
我却爱你的线条。明朗的线条，我生命的轨迹
由此，由你勾勒，描绘。多风雨的时光里

由此，我把你冶炼，把你屹立起来
把你在刀光剑影里削平黄沙
把你的呼吸交给太阳，把你的色彩
交给峻美的秋天



2       尖锐的温柔


一个没有轻音乐的时代
花鸟虫鱼游弋在岩石里
一个没有星辰的夜晚
少女的梦找不到温馨的港湾

她在采场
矿石吐露呓语
七叶草的薰香
懂了她纷扰的心事

她刚刚分到钻井队
那是男子汉的天堂
她撩拔的点燃欲望之火
炙热的烤弯一双双粗眉上的睫毛

她是城里的月亮
邂逅的白马王子给她遥寄了一泓相思
笔架山吹来的风
撩乱了她的刘海

她抚摸着一块矿石
嶙峋之利器
割不断她心头的哀怨



3     小庭院


灿烂起来了。秋天越过低矮的院墙
仿佛不期而遇
一片片秋光，明晃晃的
一如锋刃，削去一些多余的
而又凌乱的章节

是的。我得打开每一扇窗
打开破敝的柴门
独守一个俊朗的秋天，独守一个句子
这一切，又仿佛不期而遇

哦，朋友。这么小的庭院
童年的往事仍饱满在一枚石榴里
但不是所有的。有一些如流水
匆匆的碾为旧年的落红

但不要悲伤，这小小的庭院
溶在秋色里
那么宁静，安逸，那么的富有遐想
如果，这一刻你来了

站在诗歌的门槛，你我还来不及握手
寒暄，或者拥抱
一片片秋光洒在你的肩膀上
就像洗尘，给你一世的幸福



4       静听河流的涛声


那么多的时光，仿佛一下子涌入河水
那么长的河水，仿佛一下子给时光带走
也许，带走的不仅有我的往昔，还有我睁开眼却望不到的未来

只有寂静，冷清，孤独，只有嵌入蓝宝石梦境的空虚
如河水一般孱孱流淌
自上而下，涛涛
多像我释卷的历史书

我是无法穿越的。在时光之内，时光之外
一条河流遍布了我的周身，那里，涌动新鲜的血液
而每一块骨头垒起来就是一座座山峦
而每一根毛发竖起来就是一座座茂密的森林
唯独我的眼睛，是敞开的窗

我是无法抵达的，一座古城墙的砖的厚
只有如流水，薄薄的，薄薄的流
三千里的烟波，把以往的历史深深覆盖
却没有乱花迷眼

这是我可以慰藉的。流水还是流水
看惯了云卷云舒，静听河流的涛声
时光是一寸寸长了，又一寸寸短了



5         青芒，锁片，蓝墨水


锁不住酸涩的记忆，隐藏在一株青芒温柔的背部
阳光的碎片是曾经的幸福
忘川之水的往事，在一管柔韧的茎
天穹湛蓝，深不可测的蓝，掩饰不住每一个满含心情的文字

一个季节的潮汐，风是绵柔的
踩痛阡陌交错的田埂
掰开一粒黄豆，这是另一个世界，嫁接抒情的语调
草房子的寂寞胜过以一株比肩芒草的高

你去了哪里？追问如晚钟，撞开心扉，撞出一海的潮汐
在一只贝壳拉长的耳朵里，乖巧的窜出一只小鹿
却不见鹿回头

再也不回头了，即使开掘时光的深井
就像攀援一架纸梯
穷尽所有的旗语
还不如摘一片嫩绿，唤醒初始的甜蜜



6        感染伤口


一些伤,结了痂,获得了再生
可你不能在往事里淘洗,如此,你会丢失一个蓝宝石的梦

没有一块肉长了记忆,也没有一滴血从泪腺里流淌
既是在岁月的深处,当你回望,依稀都是来路

所以,一些伤,你还在不断地抚摸,还在没有歇止的呻吟
还在不停的追问,还在拿阳光的鞭子嘶力抽打柔弱的心门

就这么的一些伤,还能击溃你的明天?
当你瞭望大地的辽阔,你会明白的,如果没有伤,没有疼痛
既是还有翅膀,你也不会翱翔



7              天堂里有没有月亮


太突然了
大地一个趔趄
倒塌了多少房舍
你还来不及安慰村庄里的老小
我也没呈献衷心的祝愿给你
你就走了。

你走的时候，是早晨
太阳还没抬起头来
像往常，我践行在自己的岗位
挥霍青春的力量

一条短信，让一个词撕裂另一个词
雅安，我的朋友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一次次的追问就像一回回往身上抽打鞭子
我只得哽咽，遥望着你所在的方向。

你怎么走得如此匆忙？
你要到哪里去？
为什么你不嚅动一下嘴唇？
告诉我，你还会回来，你还会一家团聚。

拉响地汽笛是无尽的悲鸣
我只得相信，你走了
那里有一个叫做天堂的地名
但那里有没有月亮？

你会踩着月亮的羽毛回来的
我相信，你也怕黑
怕一不小心跌入了往事的尘埃
就寻不到回家的路了。



8           火柴


黑色的头颅，瘦小的躯干，沉默着，蕴积着无穷的光源
可一旦点燃，它发出的光还是那么微弱，渺茫
你不能瞧不起它，它有那么庞大的家族
如果一根接一根的排队等待，擦出火花，点亮
就无所畏惧的驱走黑夜，寒冷，潮湿，驱散孤独，空寥，寂寞
防卸忧愁，悲伤，痛苦。

在他的体内也有一根火柴。是的，他就像一根火柴
这是中国人的谷雨，中国人的雅安地动山摇，房舍倒塌......
他走进了民政局，他要把自己热情地点燃
热忱地把全部的财产毫无保留地奉献
你可不能瞧不起它----

这些钱，都是他遭白眼乞讨来的，所以，慰籍着他的谦卑
这些钱，都是没有污稀的，所以，深藏着他的正义
这些钱，都是贴身的，所以，饱尝着他的沧桑与梦想
这些钱，也像火柴，当它们送到每一双干瘪的手掌
都可以划亮阴郁的生活。

他是这一个时代的火柴。在中国，他就是一颗良心。



9        我的身体种植不了一株水稻


水稻。当我热切地呼唤并且矜持的写了下来
它就在我紧叩心扉的诗句里抽枝拔节。

遗憾得很。我的身体种植不了一株水稻
不是没有土壤
不是匮乏泪水的浇灌。

水稻。只能站在故乡的田间地头
并且，深深扎根下去
当我努力地把它呼唤出来
城里的天空就寂寞了。

我终究要长成一株水稻的。
那时，我和衣安详地睡在故乡的庄稼地里
金灿灿的稻谷是我生命饱满的音符
亮出雪白的镰刀来吧，收割我年轻高昂的头颅。



10          那一场细雨


遇见你 恰逢下着一场细雨
细雨是大地美丽的衣裳
只是你沉默不语
撑着一花格子伞的心事

晓静巷
每一块青石板都长满了绿苔
一些人们搬出了古色陈年的小屋
只有记忆坚不可摧

雨的节奏再密集一些
再坚硬一些
这样 我说去“砂之船”坐坐
这样就可以凝望你的脸庞

恰逢下着一场细雨
你把伞轻轻合拢
就像把旧日子慢慢聚拢
一些哀怨一些低叹 一些惆怅
在风中 如明信片毫无保留地洒了

恰逢下着一场细雨
你仰起脸
细数着雨里的星星



11    铁哥们


不争的事实。铁，与我们
风雨同舟
患难与共

我们，挥动雪亮的镰刀
收割七月
我们，举起坚硬的铁锤
锻铸光荣

哦，铁哥们
他们不接受赞美
但他们接受挑战

历史，总要记载着一些什么
未来，总要改变着一些什么
不改的，是他们高昂的头颅
那是不死的信仰

在崇山峻岭之巅
采是永恒的主题
采是金色的旋律
挥汗如雨呵
浇灌了多少英雄之花

哦，铁哥们
屹立着是一座丰碑
倒下去是一块路牌

但现在，他们过着炼狱般的生活



12          会唱歌的白桦


哦，白桦。淡淡的暮色里
沙沙的歌唱。

在采场的边缘
曾经的不毛之地
一场滂沱大雨
还从山上搬了几块巨大的石头
示威。

那天早晨
阳光颤栗着明快
几个矿工种下了一行白桦。

不嫌贫爱富的白桦
根深深地扎了下去
从此，一勺，一勺的墨绿
是呼吸的芬芳。

哦，白桦。习习的晚风里
轻轻的歌唱。

妙曼的音符
荡漾心湖，一碧碧涟漪扩散开来
一如梦，一如诗歌
沉醉。



13      遍地金莲
　
        <1>

每一块矿石都是活的历史
一册册无字经文从夜幕的半空滑落下来
一张张虔诚的面容
似乎有些跋涉了千里之外的疲倦
有些在槐花开败时眼眸的湿润
有些拼尽了全身心的力气还没有赢得荣誉的无奈
夜幕如铁
无字经文是百年的沧桑

      
     <2>

活的历史是我赐给每一块矿石的骄傲
是我剥离了现实主义  象形的词汇
是一条时间的老狗
我不能催促  我迈开的脚走的比它还急
为了挖掘一个信仰 为了钻探一个理想
为了活的历史呼吸得更酣畅
我走得没日没夜
生命的昙花在你还惺忪着睡眼  一不小心
镀上了无字经文的洁白与纯净

        
    <3>

有谁在把你呼唤
招魂似的
采场上已空无一人
但有一块块嶙峋的矿石 闪耀着峥嵘的光芒
会有人从历史里铿锵的站出来
裸露慈祥的面孔
   与和蔼的笑容
他们的血已竖起采场鲜红飘扬的旗
有山风徐徐
就有回声嘹亮

      
    <4>

一条逶迤的采场路  写意着泥泞  坎坷
康贝斯小伙扬起了灰尘
他背着巨大的幸福来回的奔跑
他不断地追问  聆听时光逐渐
深入地讲述
命运  前途  未来
矿山的天空正阳光灿烂
没有什么不感染小伙的朝气蓬勃

      
    <5>

我只有一块矿石的粗砺
所以我渴望迎来一些风暴
荡涤生命的尘埃
如果没有
我将亲手制造
直至我的灵魂有足够的强大
可以力敌外来地侵扰
直至我看到苍茫大地的一角
还如此完整的延伸与美好的舒展

      
    <6>

热爱  是的
采场上的每一个日子都给汗水浸透得
酸溜溜的
所以  拒绝了风花雪月
只有热火朝天
采
奋不顾身得向思想的深层掘进  不分昼夜的璀璨
一些阳光般健硕硬朗的辞语
每一个矿工的身体上都建筑一座信仰的屋宇
在无字经文里铁笔点睛地添一个栩栩如生的词
创新
矿山的诗章里又多了生命的几许慷慨豪迈



14            通向黎明的矿灯


让我为你擎一只火把， 照亮你前行的路
从寂寥的黑夜到清亮的黎明
一条没有铺满鲜花的山路
只有荆棘
只有血与火的重生。

你迈开的脚步， 抒写着坚定的信仰
借着微弱的光
让我看清你春风吹皱的前额
也是一道坎坷的泥泞的长路
两条路， 未竟的选择
如果可以对称， 可以飞翔， 可以行云如水
我依旧， 凝望你， 消瘦的背影
那是铁塔般的高筑 ，伟岸的脊背。

是的， 没有黑夜， 就不能背负焰火
没有你的探索， 就不能产生正直的真理
所以， 你的脚步里， 没有脆弱的叹息， 也没有紫丁香的芬芳
只有辛酸的汗水， 只有苦涩的泪水
只有风吹干的痛楚
在幸福来临之时， 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譬如： 七叶草尖上舞蹈的露珠， 青青柳枝向下伸展
嘀嗒的雨。

你走的每一步， 都是抒写， 对于大地
你投入的每一份爱， 每一份热情
每一页篾言， 每一声叮嘱
都可以穿透一部锈迹斑斑的历史
只有回到现实， 瞭望， 时光汹涌翻滚而来的美好
你攥住了一只拳头砸下去， 铿锵的一面锣鼓。

啊， 没有打开的每一扇棂窗， 让心打开
没有睁开的每一双眼睛， 让梦打开。



15             未竟的路


如意的灯笼，挂在你家的屋檐下
烘托着一个神秘的谜语
在那里，有一条路，或者一个方向
带领你走向巨大的未来。

但那只是一个谜语，在没揭开来之前
天就暗了
难以抗拒的黑夜，蛰伏着一头头怪兽
它们产生在你的心里，等待风吹草动。

你不敢声张，在现实与未来之间
如履薄冰
你接近了一块矿石
你把命运全盘交给了它
就像你淋浴，你从头到脚都开始干干净净的。

对以一块矿石，它的静可以制动吗
它的柔可以克刚吗
但你不得而知：如果没把它采掘
它的命运在岩层
如果滚下山
它的命运如临深渊。

所以，你想获得更多的矿石
却不知酝酿了更多的痛苦。
你的泪水如果是幸福的
为什么洒下一粒粒忧悒的种子
而且，遍地开花。

但你的泪水是滚烫的
含在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蕊里
一刹间，你凝望到了群蝶起舞
你深信不疑了，在那里
有最美好的爱情。

于是，你不顾到底是黑夜链接了白昼
还是昼的白光长出夜的铿锵玫瑰
你俯览低处
一挂挂吉祥的灯笼次第打开了它的谜面
就像在一块块矿石里，点亮了一盏盏灯。

所有的未来的都来了，仿佛潜入了的一夜春风
把全部给露水打湿的梦摇曳在每一棵树的枝头。



16        截面的回声


我已看到太多的哽咽着痛苦的泪水
它们没有给我麻醉
而是让我更加得清醒
为什么还要赞美，还要言不由衷的歌唱

每一个清晨，连朝霞都是陈腐的
这是矿山的天空
没有哪一声鸟语啼破哪一片寂静
只有轰鸣的推土机，在现实的碎片与未来的鸿图之间
思想杂芜地掘

而一个三岁小女孩在家里肥大地穿上她妈妈的矿衣
淹没了她穿裙子的小腿
遭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泣不成声赢得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孩子，当你真正长大了
才知道什么是矿工”

当她理解了这句话的内涵
掂出了这句话的重量
就成了她发奋努力的座右铭
就成了她离开矿山的唯一藉口

我看到了太多的泪水从一张脸上哽咽的痛苦
我看到朝霞满天的早晨散布着陈腐的气息
与其说是矿山，不如说是祖国版图的一个小小横截面



F卷   太 阳，印 出 矿 山 的 版 面



1     采场之歌

在一块粗砺的矿石里
我读到了父亲凝重的眼神
哪一天
儿子攀援上采场
在一块嶙峋的矿石里
端视着我慈祥的脸庞
那么清晰，自然，充满友爱



2     大宝山


扶着透明玻璃的岁月
炙热的
嶙峋岩石上镂刻
一个肺腑里拔山涉水的名字

梦回南宋
苏东坡字字珠玑
吟月华万千
丝丝缕缕
到如今还笼罩矿山
毫不犹豫地相信
每一块矿石里结晶着一行诗句

凝望到了
一个个历久弥新屹立的汉字
精神抖擞   情绪高涨
站满巍峨的采场
挤满矿山少女的心房

共和国的眼睛注视着你呵
大宝山
铁打的信仰
昂扬在我们每一个睿智的前额
走进每一个黎明
迎接曙光的马匹



3             下午茶


一杯水在我眼里摇晃。那么近的距离，它站在透明的
玻璃茶几上
我试图读出了它的柔美。但它不会澄澈，它溶进了
我的念想，开始混浊
它可以浇灌岁月，喝下去时，我就慢慢变老
我在一杯水里，饮尽了极乐的过往
却浅呷了最深的痛，最沉的苦
一杯水夺眶。噙在眼里，此一生，我在跟一滴泪水博弈
却荡漾一脸的幸福



4          红萝卜


冬天，阳光是稀薄之物
采场上，一只手长出了红萝卜
它翻转了一块矿石，一些白散落了
掩饰，尖锐的温柔

那些白，我不能叫做霜
时间是越垫越高了，一直到我的发梢
黑，藏着白
白了，却不能再黑

在阳光的颤栗下面，风，不再纷纭为
青春的明信片
风是一把刀子，捣来捣去的
我的心，稀薄之物

我不爱一块矿石的冷了。这就像我不爱一座大山的阴影
不爱红萝卜，不爱思念的抛物线
但这一些，都跟我的生命系在一起，有着匀称的呼吸
甚至，脚气。

“我夹烟卷的两根手指有岁月的鹅黄”

但我总喜欢伸出那两根指头，敲一块矿石的硬
一句话语的软
然后，长红萝卜的小，羞涩，以及奇痒

红萝卜绑架着一个春天，也慢热的红了



5             铁


铁，在三四级台阶阳光的下午
没有与你和平共处
而是，以牙还牙

你切割一块铁板
商量过了吗？
它一发脾气
竟咬伤了你一根手指

真弄不明白
到底是谁的不幸
你流淌着血
滴了它一身，一如开败的梅花

铁，安静下来
不安静的，是你
咬着牙，去找止血贴的路上
你发现，阳光，也有铁的品质

你惊奇了，血，也有铁的分子
那么，让血尽情地流
一滴，一滴
凝固成铁

在这一个下午
你与一块铁握手言和
一些酸涩的记忆，仿佛是故友
那么的俊美，开朗



6              矿山的除夕


写满祝福的“大红袍”
一挂挂
      一挂挂
在矿山的居民楼
长长的
      长长的垂下来
震耳欲聋......

采场上
几个矿工还在摩拳擦掌
一台大修的卷扬机
奋战了几天几夜
接近收尾
更来不得一点马虎
半丝饶幸

矿工们心里都亮堂着：
试机成功
就是送给矿山的一份厚重
抢眼的大礼
所以，他们迟迟不肯下山

矿山春来早呵
一过完年
迎来开门红
卷扬机输送矿山新鲜的血液……

没有小九九的矿工
是赤条条的汉子
“年夜饭都冷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
一年才盼来的天伦之乐
在他浅浅的微笑里消融

工区主任来了，满面春风的
送来祝福，喜庆
“漂亮的干好这一单，我请你们吃饭”
他是新婚，假没渡完
挽着妻子的手，采撷
矿山的早春

呵呵！一切都水到渠成
呵呵！莫道春行早
在工区的食堂
尽管只有一碗挂面
心里，暖烘烘的

盼来了，来了
洪亮的钟声
难忘呀，在采场
我过了一个最幸福的年



7       风吹来


风吹来,吹起了几多沙砾
黄土弥漫
那是谁的脚板
深深地陷进黄土里
好像从一开始
就没有想到
要拔出来

那是谁的脊背
亭亭屹立
倘若要走
那脊背一定有所弯曲
好像从一开始
就没有想到
要悄悄离开

风吹来,吹皱了一池春水
吹模糊了一张破碎的脸
在那一张脸上
硬给我读出了:坚毅,宽厚.仁慈
读出了火的圣歌,以及光的力量

这是我的采场,写着巍峨
写着平凡里的不凡
这是飞翔的矿石,蕴籍着尖锐的温柔
以及顶天立地的豪气

风吹来,一遍又一遍
在采场,从古至今,以及憧憬中的未来
不停地吹,奋不顾身的吹
吹开了矿山一张磅礴的画卷



8              午夜的钢琴曲
　       
      
在午夜，采场上的矿石安静的睡了 ， 但梦醒着。
风醒着， 幽幽的， 从笔架山捎来香樟树的芬芳。
蟋蟀醒着，以大地为琴舒缓的弹拔优美的音符。

我泾渭分明的看到一条逆光而上的河流
每一个音符就像一尾尾自由游弋的鱼
那一只只眼就像一颗颗晶莹的星星

一座座记忆的岛屿 ，微微的抖动着肩膀
离离往事， 如漂木
让我魂不守舍的呼唤出心里还温暖着的名字。

他们都居住在月亮的上面， 每一张熟悉的脸
却浮现在我空壳的脑海。
充满慈爱 ，善良， 悲悯。

我多想把尘世生活 一 一地向他们讲述
哪怕是垂直向下伸展的枝条， 哪怕是一只异乡的老鼠
都会有岁月截面的回声。

每一只音符， 都是一枚忧郁的花蕾
只要绽放， 就怒不歇止
“天一亮——我就要走了”
这是一只蟋蟀对另一只蟋蟀的浓情表达
深入了我的骨髓。



9         韶关的早晨
　
      
是怎样的一阵秋风让这一个清晨如此冷峻
就像谁也曾经没有来过

这样的清晨  我还是闻到了菊花撒落空气里的芬芳
有着你一样的气息
但我不想你

那一些灿烂如秋天的往事  隔着一辆洒水车唱的蓝色歌谣
扬尘的埋在泥里
但我不想繁花的三月

谁也没有来过   谁也没有留下支言碎语
所以  我不曾想起  也无所谓回忆

是怎样的一阵秋风带来零星的雨
那是谁在感伤的哭泣

这样的清晨    我还是挎着菜篮子去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我闻到了扑鼻的菊花就像我走远的爱情

那一些微黄的心再也不会枯萎
就像这一个清晨牵连着生命的永无止尽的春天



10     情满中国
　


灯
盛开了
心花
绽放了

啊  2008
颤栗生命的每一个过程
都很灿烂
很温暖
很感恩
很催人泪下

茫茫冰雪
可以封堵每一条路
可以扭断每一根枝桠
但不能阻挡爱的激流
不能压垮笔挺的脊梁

茫茫冰雪
厚厚覆盖大地母亲广袤宽阔的胸怀
只有一颗善良质朴的心
跳跃着  一团火红

那是冰封中长出的无限美好的希望
那是飘扬的绿丝带
那是提携  也是搀扶
是光照  也是闪耀
啊  伸出每一双热情的手
去铸就  去缔造
去拼搏  去奋战
去播洒  去种植
美丽的爱  爱的美丽
无悔的爱  爱的无悔

2008
是一年的吉祥
是一年的喜庆
是一年的问候
是一年的祝福
很火红
也很阳光

电网  架起了友谊的桥梁
在每一盏灯火辉煌的夜
欢欣鼓舞
热烈沸腾
把歌颂唱
情满中国



11      老   区


红色  是生命最温暖的
是阳光最明媚的
是心灵最灿烂的
是歌声最嘹亮的

然而  徜若在万绿丛中
耀眼的一点红
却是那么的忧悒  如蓝色的海
起伏不平  让心硬生的
疼痛

迎着风  去走一路阡陌交错
一望无垠的田地
种满了北山花生
翠滢滢的
我似乎听到了抽枝拔节的
抑  扬  顿  挫
如诗歌  颤栗着生命的暖色

一只老牛
一弯锃亮的铧
在深深的犁
把岁月工整地耕种

那一袋汗烟
把日子啪啪的抽得抖擞
那一张国字形的脸
硬朗的笑  象是要抚平前额的沧桑



12        太阳  印出矿山的版面

    ------致刘瑞弟


从黎明出发  追逐夸父的脚步
星光还没有退去
灯塔依然闪耀
浅的一脚  抑扬
深的一脚  顿挫
就这样  一路的风尘仆仆
一路的继往开来

看到了吗  每一个清晨
一个矫健的身影
披着霞衣
沿着台阶  攀援
走向采场
走向理想崇高的圣地

每一个清晨
阳光  铺天盖地
印出矿山的版面
你字酌词斟  着墨浓烈
酣畅淋漓抒写坚贞不渝无限的眷恋

啊  矿山  是我的
我要让沸腾的血液为你歌唱
我要让炽热的激情为你礼赞
我要以火的姿态
把生命燃烧的每一份美丽给你装扮
我要以铁的信念
把粉饰了你的梦高高举起

你爬上了采场顶峰
伸展双臂
难道你要拥抱太阳
要凌空的飞翔一回
在共和国的蓝天下
宝山  是一卷波澜壮阔的宏图
宝山  是一阕韵味悠长的诗词

每一个清晨  太阳印出矿山的版面
那一座挺拔耸立的高炉  培烧出
乌黑闪亮的精度铁矿石
是你呕心沥血设计的
那一行行绿荫荫的白桦
是你带领工人亲手栽的
那一簇簇红彤彤的茶花
不正向你颔首微笑  热情招呼

阳光  是你火热的青春
是一面鲜艳的旗帜
在宝山  那一道道亮丽风景线
是太阳印出的版面  辉煌


（刘瑞弟：大宝山矿党委书记，董事长。）



13     上采场去


上采场去
每一个矿工都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已经没有充满激情的理想
他们管这叫白日梦
他们零卖着智慧，单纯的，复调的
挥汗如雨的
采

他们就是一群蚂蚁，卑微的生命
在现实主义的采场
粗壮的双臂抒写一轮红日的豪迈
但他们从不歌唱，也不接受赞礼

他们顶天立地，既使满手掌的悲苦
也焦灼地期待春暖花开
就像一只只蚂蚁，它们寻觅着粮食
也驮来了一寸寸金色阳光

上采场去
每一块嶙峋的矿石都是一具沉思的头颅
一面鲜艳的旗帜
才知道，什么是高风
       什么叫做亮节




作者: 王法    时间: 2014-4-27 17:13
可以编一个集子了。期待。
作者: 筷子    时间: 2014-4-27 18:45
学习问好！
作者: 木斧    时间: 2014-4-28 20:45
王法 发表于 2014-4-27 17:13
可以编一个集子了。期待。

你帮我写篇序言吧.
作者: 木斧    时间: 2014-4-28 20:45
筷子 发表于 2014-4-27 18:45
学习问好！

谢谢
作者: 王法    时间: 2014-4-29 04:47
木斧 发表于 2014-4-28 20:45
你帮我写篇序言吧.

要组织实施诗赛007期，等一下吧。
作者: 木斧    时间: 2014-4-29 17:05
王法 发表于 2014-4-29 04:47
要组织实施诗赛007期，等一下吧。

好的。你答应了，我就慢慢等。谢谢法老！
作者: 王法    时间: 2014-4-29 17:37
木斧 发表于 2014-4-29 17:05
好的。你答应了，我就慢慢等。谢谢法老！

作者: 木斧    时间: 2014-4-29 17:43
王法 发表于 2014-4-29 17:37

谢谢！
作者: 王法    时间: 2014-4-29 18:02
木斧 发表于 2014-4-29 17:43
谢谢！

作者: 木斧    时间: 2014-4-29 19:12
王法 发表于 2014-4-29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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