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陈波来 于 2014-5-16 08:50 编辑
海南船木
一、
三百年生长,为着一段水上的沧桑。
把所有青葱与汁水饱满的年华委付与刀斧:钢铁的劈与斫,原来并非那么无情,无情被刻意地显露为上下飞舞的锋利,而背后的用心,却是销形蚀骨的万千柔情。
因此成形为一根根龙骨,三百年的粗粝与厚实,足以承载更久远的绚烂张扬的梦。
因此一条船在欢呼声中奔撞着,下海。
二、
生长于斯山,命定出落于彼水。
无数次在闷浊而又喧哗的海水中穿行,逐浪为山,为倏忽间四季变幻的万千重的山。这般长久而过于执拗的幻象,使得每一次的回顾也成为前瞻。心情在有过的山里的春天发芽。
但是船的龙骨不能发芽,粗粝与厚实的品质,保持盐粒一般的沉默。
沉默之上,大片附积多年的虫藻和海砺子如花凋谢一般,零落,石化。
三、
船终于跑不动了。岸上,龙骨裸露于呜咽的海风。
把自己最后一次委付与刀斧。那形容于外的斑驳与沧桑,无需掩饰和雕琢,那些关于一颗树、一条船和无数的风吹浪打折戟沉沙的全部传说,劈斫成这不动声色的二字:船。木。
街市里,人群中,何等飘摇的心可以安坐于一把脱胎自船木的靠椅?
超过三百年的粗粝与厚实,山与海交织的味道,令一只不经意搭上的年轻的手陡然颤栗。
四、
三百年生长,于船木而言,连同一段水上的沧桑,终是为了
另一种承载,又一个三百年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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