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布林涤生 于 2014-6-15 15:39 编辑
近年诗人汤养宗在其数量颇丰的短诗中不论写实还是叙史，不仅通过错落、拧巴的分行结构与文字彰显人文情怀而且有意在字里行间布施给读者尽可能深刻的生命的和历史的哲理思考。《一树鸟鸣》亦是如此。
在作者看来，中国历史就是大鸟和小鸟鸣叫的历史。
两千年前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庄王谈其志向时曾说，自己是楚国山上一只大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后来楚庄王当真一鸣惊人起来，鸣得楚国人血脉喷张，也一度实现了楚国成为春秋霸主的梦想。楚庄王以后的楚国再未出现有作为的国君。诗人屈原尽管曾在《楚辞》中满怀希望的写道“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但是始终没有呼唤出楚庄王这样的大鸟。屈原终因“心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最后在汨罗江怀石自杀，他留下那些爱国忧民的鸣唱至今仍如涛涛东去的江水成为中华民族鸣唱的主旋律之一。
《一树鸟鸣》的作者创作手法老辣。像一个武林高手，知道在十五句分行文字中难用洪钟大吕的方式去演绎几千年鸟鸣中的主旋律，继而四两拨千斤，用反讽以至诙谐的手法强烈而巧妙地警示世人：中华历史之树的某些大鸟鸣叫中，有“特别颤的声音”，甚至这些颤声是“几个朝代合在一起做相同的事，使得不是花的东西在树上开花了，使得不是花的东西正发出花开的声音。”
诗文简短却思辨深邃。“特别颤的声音” 虽然不和谐，但也是鸣叫的一部分。诗中尽管不表达强烈的道德指向，但其中对中华历史之树上鸟鸣的和声与变调的意象令忧国忧民的读者更为惆怅。
当然，诗中的千年之树毋庸置疑，就是传统，就是中庸，就是天朝特色的形而上。宽衣解带玩三角恋情可以，毕竟学不来特洛伊人，因为国君勾搭了美丽的海伦，整个国家都让雅典人颠覆了， 最后为此还弄出了荷马史诗那样的咏叹调。也毕竟出不了马丁.路德、哥白尼及布鲁诺那些个性张扬的鸟们，用啼血的鸣叫换出个“千树万树梨花开”文艺复兴。
于是，读者自然会在文本中揣摩，尽管有几句“特别颤声的声音”，诗中之树还是裹挟着自己特有的象形文字和历史，在鸟鸣的和声与变调中必然迎来现在的春天。
诗的最后，作者暗示了最为忧虑的事情。即是包括诗人自己的这些羽毛长不长的鸟们，要迎合那特别颤的声音，“也装出快乐的样子，仿着发出几声啁啾 在咽喉结处，经受一番细心的变调”。
透过几行文字，似乎又看到鲁迅笔下的‘小栓’拿起了“热腾腾的血馒头”的影像……。
该与不该？诗人没有而且也不可能给出答案。
只是，当窗外再传来啾啾鸟鸣时，让人不寒而栗。
附：一树鸟鸣
汤养宗
一树鸟鸣，叫得我血脉贲张，再仔细听
有些不是花的东西在树上开花了
这是开春时节，我也有点看不住自己
公鸟与母鸟声音都特别颤，一锅豆粒
正在火候中。它们正在做的事我们做不来
树上有貂蝉，也有杨贵妃与西施
也有吕布与董卓，以及神情黯淡的谁
好像几个朝代终于合在一起做相同的事
那些不是花的东西正发出花开的声音
正宽衣解带，把我们的山河扔在一边
也不顾国家正在修改一部刑诉法
许多良民是不屑去细察这些的，只有
我这类人会摸一摸身上长不长羽毛，以及
也装出快乐的样子，仿着发出几声啁啾
在咽喉结处，经受一番细心的变调
2012-3-15
2014/6/15 布林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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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5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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