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自赏
文/郭玉景
1
一个可怕的人在镜中看我，他说我是他的镜子，我断然不信。
我没有那绺发黄的胡子，没有星棋罗布的雀斑，没有能加紧一枚硬币的皱纹。
更重要的是他比我颧骨多了沧桑，比我瞳孔多了忧郁，比我脸上多了一层秦砖汉瓦。
青晕而凸起的眼袋雕刻着岁月的年轮，那年轮里没有骄阳的美和月光的甜。
只藏匿着苦不堪言的故事，逼迫成熟的曾经。
莫名的心悸促使我不忍再看，他却从里面向我呼喊:
——站住吧，我的岁月，逃不掉的！
2
夜晚的灯光还没有睡。
我在灯光的怀抱里端详镜子，镜子也端详着我。
我讨厌早上的镜子，折射的形象，总太过夸张，头发斑斓出万花筒，油光可鉴到妖惑，西装革履到行尸，皮鞋锃亮到麻木。
镜前的光华掩不住镜后的心窝，里面悬挂着空虚，像海上随时覆沉的扁舟，拼命划动着欲折的木浆。
我喜欢晚上的镜子，可以看清面具被取下后的心房。尘世无情的寒光，真实的闪动，能照出我的忧伤，敏感，佯装的微笑，和眼眶中徘徊的液体。
还有那副久违的五官。
晚上的镜子趋近于妖魔，反衬出美丽是原始的气息。
不论是獠牙，不论是青面，不论是滴血的舌头，或者钢针一样的披发。
在夜晚的镜子里，沉淀于真实，一律以仙姿呈现，美轮美奂。
3
忘记照镜的人是幸福的。
忘了模样，就忘了自己，也忘了一切春花秋月，恩怨仇情。
忘记夏天的热，冬天的寒。宇宙的广袤，大海的泮汗。
不用担心领带的形状，西服的颜色，不用担心睥睨的眼神，穿过空气飞来的唾沫。
不用为意外的获得高兴，为突然的失去忧伤。
不用把躯体蜷缩在钱眼里，挣扎。把拙名保留在名人录里，失眠。
不用给我爱的人下跪，不用让爱我的人恓惶。
不用为何时死去担忧，不用在经文里诵祷平安。
不用为李白酩酊大醉，为杜甫夙夜忧叹；不用讥笑雪莱的妄想，惋惜志摩的纯真；不用在泰戈尔诗集里发现飞鸟，为弗洛伊德而精神分裂。
在今夜，我什么也不想，只想在镜子里把自己消失。
还自己一个青青世界，朗朗乾坤。 |
发表于 2014-9-12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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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4-9-12 10: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