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知道,秋天的大风,能整整刮一天?
我会不定时地看时间。
大风,从坡头上开始,像一头发疯的毛驴,一边撒欢,一边嘶吼。
它抓狂着道边的青草,也会抓狂枝梢上的花朵。
一些树叶和枝桠会固执地飘在半空中,像龙的巨爪。
一些考验通不过自己内心的麻雀,躲在山窝里。它本就是这山塬上的苦主,
务实,谦虚,不浮躁。
大风刮过庙台的旗杆,把那面杏黄旗也敢掀下来。
罪过,罪过。一些从屋舍里跑出来的太婆,合掌,跪倒。
风,把叶片上的露珠滚碎,把清晨的朝霞吹褪。
中午大风停留在庙台的檐阶上,一时侧耳,一时喧闹。
一群鸽子在檐阶上踱步,白的,灰的羽毛都蓬松起来,不由自主地舞蹈。
到黄昏时分,大风在栅栏外,卷起一圈圈风晕,渡成磨砂一样的齿轮。
大风爬上村舍的烟囱,抽打围墙边的锦葵。
一只小猫爬在窗台上,温柔地把灯火都拧亮。
直到我钻进被窝才发现,窗外的大风,原来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健壮。
它必定是饭饱汤足,才摆起了龙门阵。
它用拳头擂天空,擂原野,也擂墙壁和大树,更是撸下了一层皮。
小草和我经不起擂。一天天地脆弱,一天天地苍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