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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海上风诗刊(2014年第二期)诗海拾贝专栏作品 [打印本页]

作者: 漂之雨    时间: 2014-12-7 21:47
标题: 海上风诗刊(2014年第二期)诗海拾贝专栏作品
诗海拾贝
玄白之思------------------------------------------------------------------------上海•王崇党
冬天的路上,回避不了秋天的语言---------------------------------------浙江•木芙蓉
与人生有关---------------------------------------------------------------------贵州•任敬伟
绝代双骄爱之殇------------------------------------------------------------------上海•玄鱼
土地之书-------------------------------------------------------------------------云南•陆晓旭                    
城----------------------------------------------------------------------------------吉林•纪洪平
火、火、火----------------------------------------------------------------------江苏•安桉冉
何时迎接桃花(外两章)-------------------------------------------------------江苏•苏扬
徜徉在诗经的码头----------------------------------------------------------------湖南•海叶         
珠穆朗玛,太阳的骄子(外两章)-------------------------------------------四川•宓月
在新疆,泉或者其他----------------------------------------------------------新疆•汪志鑫
朝圣路上-------------------------------------------------------------------------云南•许文舟 



诗海拾贝


玄白之思

         上海•王崇党


明灭无住的一切,都是念力的迁流。
                         ——题记
                  
1、

一枚白,又一枚黑,时光交替着落下。我看不到棋盘,也看不到棋者,只见宿命在走。
执白是一坛酒,执黑也是一坛酒,我总是在执着中迷醉。
白天与黑夜,是棋子也是蒙眼布。我们总想猜透和改变棋局,但所有的动念,只能让棋者发笑。
到处是陷落的日子,到处是围困的生命。在抗争与突围中,黑和白都是暴动的旗帜。
干脆把黑白当成生命的底色,我果断地化开自己。

2、

有话要说的人,是需要搭救的人。
那个一直与墙壁的缝隙说话的孩子,看到墙壁的缝隙里长出了潮湿的青苔,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说与不说之间,是一段悬崖。我们每说一句话,就会增加一个黑点,说着说着天就黑下来了。
所有的树叶,都是说话的舌头,喋喋不休地说空了枝头。
那个石头一样沉静的人,生命正流转内化成年轮一样的唱片,让真正走进他的人听到。

3、

白天是一朵摇曳的火苗,黑夜是它绽放生命的灯油。
在夜的渊黑里,将自己组装成一台收音机,轻轻地调动,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所有信息重新开始喧响。
什么也没有丢失,能够丢失的,只是我们的听力。
我们像一颗大个的盐,结晶出来是一个偶然,消失早已被注定。生活的咸涩,是必须饮下的一杯酒。
时光是最高明的炼金术士,种子是最为宝贵的生命黄金。
当我们告别白天,要虔诚地向黑夜扎下根须。

4、

我可以四处游走,却不能走出自己的洞穴。一切都是外衣,又都是洞穴的厚壁。
不断地去追逐,却无法停止下来,好好地挖掘自己这个富矿。所有的繁华消失后,我能够采撷的只有那朵美得决绝的荒漠。
我想成为一只飞行的鸟,自己就是自己居住的星球。我一直注视光线中的浮尘,当我散落成尘后,是否也会无翅飞翔,成为自己的君王。
一个白脸,一个黑脸,交互着坐下来陪我,我是谁托管的孩子。
无法逃离。我看事物的双眼,一半是白,一半是黑。

5、

能够被抹黑的,都是虚无;能够被照亮的,都是金刚。
虚空一直铺展着它的天涯,一切光荣和梦想都在快马加鞭中一闪而过。
肉身和炭一样,可以是灰烬也可以是金刚。精神才是它永恒的经纬度。
白天像一道打开的伤口,一切都在盛大地溃烂着;黑夜则是一片最大的菩提叶,用它别样的光芒照亮苍白与荒凉。
昼上面是神灵,夜下面是苍生。任一光亮,都是观望我们的眼睛。
这黑皮白皮的圆瓜里,我们是蠕动的虫子,生出的任何想法,它都知道。
我多想穿起这黑白的袍子,身不动而驾时空飞翔。

6、

河流才是唯一的行者,风是它的呼吸。黑夜是行者的行囊,打开来就是朗朗乾坤。
人的想法太多,把身上的枝叶都去除干净了,再也回归不了自然。就连那小小的泪河,也干涸了。
河流走动着,一部分滋养我们,一部分闲步空中。我们如果感恩,就会有甘霖;如果抱怨,就会有冰雹。
河流是一面镜子,世事万象,都只是照出我们的内心。
那个在船舷刻舟的人,那个在船头吟唱的人,那个纵身轻生的人,那个水中打捞的人……还能不能回想起在母腹羊水中的欢愉。

7、

被白天出卖了一次,又被黑夜纵容了一次。
我不断地砥砺,这黑白的磨刀石,早已把我磨得寒光闪闪。
很多星星一样的事物在我身边闪烁,只是我不知道哪些星星已不在,只有过去仍在挥舞着它的橄榄枝。
钴蓝的星空已是很难看到,月亮也变成混混沌沌,这夜空不知什么时候被熬成了一锅汤药。
我们都成了饮用汤药的病人。

8、

我一想起你,就有了引力,苹果一样落向你的星球。
每天夜里,我们都试着进入夜的子宫,忘掉世俗的一切,在夜的羊水里净化提纯。
每天早晨,我们都双手合十,感念再一次重生。
生命需要夜的洗礼,也需要太阳这枚印章。




冬天的路上,回避不了秋天的语言

               浙江•木芙蓉
题记:生命犹如季节的更换,无法预知前路,但一定记得走过的每一个痕迹。 如若立冬以后,面对攀爬的荒原,我有多想化成大鹰翱翔长空,还是改变不了本性。 生就两只脚站得稳稳,在亘古大地上,甘愿是小花小草,不用大动干戈就能共谋安宁之道。

一、
     可以沉默,绝不颠破树木之间的秩序。
未来是限制性的遥远,我会在大众面前先学会几种教养;谦卑地敬礼,包括黑哨带来的暗哑。     反抗、砥砺或者失声控诉,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像落叶被秋风带走那样地从容。     当慈悲的灵魂完全属于仁爱的主宰,我想,那些讥饿和哭泣,会像树木枯萎时为落叶掉下几滴眼泪,灌溉第一位的那一棵。
人间犹如草木一秋,生死源于必然。

二、

    陌生的果挂满金红思念,无奈中捏一下她坚硬的身,;一大串一大串重负,卸不掉。
我在夕阳下指手划脚,认识她又能做什么?内心活动属于秘密领地,我仅是旁观者。
院子里来了一阵秋风,剪不断那些不知名的金果。
有些事无能为力,我不再纠结她贪吃人间哪一种欲望;看着院外,车流人沸亦是陌路。
有些事存在于自然之中。

三、

那么招摇的风,把生命牵引到用颜色辨别幸福这样的境界。
而千疮百孔,动荡不安的叶子,再也没有救世主。
我从柚子厚脸皮中探究,保护是一种不管面子与尊严的事情;当所有表象失去作用,黑夜与白昼是不分彼此的一个空旷体。
秋风一吹,大地铺上金黄,或者红火的情绪;酸甜味道适合于描述远方,天涯,“山楂树之恋”进入我的视线。
想说菊花披上黄金甲,月光如一条柚子瓤。
在遮掩的羞涩中露出破绽,都只是万物索取人类给予扬名立碑。
最深潜的暗流。
场热烈的竞争以叶子垫底,从根本上解决内心,安静,舍近求远的不可调和性。

四、

有谁曾把自己的眼泪带走,这样的林荫道,不堪寂寞地埋入夜的怀抱。
看不见一个同行人,回到最初捧着萤火逗乐的日子。
我的右手不再听从佛主使唤,左手却牵着微风走向一座熟悉的森林。
思维是空间,本性在这里出发;呼吸,一半是阳性,一半是阴性。
人间最有色的界地,得不到可以钟情,就算荆棘的玫瑰刺痛、流血。
时间走在光的速度上,我不想倒着生活,我的年龄适合退一步进一步,刚好将秋天每一片林地圈在自己的心里。
多么美好的冲动、奔跑或者折戟,像飞跃沧海的蝴蝶,欲望之火燃烧整条河流。

五、

我并不想把自己藏起来做人,我把眼睛留给身边所有熟悉的事物。
从隐秘到揭开,每一次冒名顶替的代价,收获莫名的幸福。
路上一切是非像花开花谢,秋风秋雨,柔弱得一戳即破。
我活着是为了把别人的痛苦收走,让世界上更多流血的心得到完全平衡。
我伸出最后一条绳子,我深信,那些沉重的呼吸都附着上面。
爱是救赎另一种形式,我宁愿秋后算账的人逼仄而来。



与人生有关
                    
         贵州•任敬伟

空是无,小时候画一个圈圈。
像铁环丢失后,在春天转角处蹲下来,嗑一会儿瓜子。
坐回过去。
您能看见么?长大了
风,一匹跛脚的冷骡子,低着头走过来,舔翻几张碎纸屑。又无影无踪。
如今,竹篮打水,空是生活的苦味。眼巴巴望着转角处的女子,她卖小吃的蜂窝媒,铝锅里的热水,低低地冒出几声叹息,熏湿了一双眼睛。
无人问津的夜色越锲越深。为了守候这个空,她将选择坚持到凌晨零点。零点,也是小时候的一个圈圈。
每当我零点经过这个地方,总会酸楚的和她对视一眼。
她涨红的脸,把夜色烫一个窟窿。
窟窿是另一个圈圈,他人弯道超车,完成一系列形式主义的病根也是一个窟窿,那是一顶水月镜花的高帽子。
可怜的人,将坐吃山空。


☆向花的方向翩翔

长裙被谁撩翻?
一只白蝶从风的斜坡里滑落,纤悠细长的手脚,酥乱一阵空气,让故乡的清幽,骤然失去平衡。
时间的白瓷打碎,倾倒遍地花香。
油菜花、水仙花、兰花花,吸住心里的痒,傻劲的开。
一只白蝶,春天的心脏,热烈跳动着,与亢奋的嫩芽,律动的水纹,惊讶的小蝌蚪对眼逗趣。她快速煽动两片薄小扇,暖了家乡的山水。
这个小小的生命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在我的心里种下阳光,散播诗行,融化忧伤。
与一只蝶相比,我躬身于世俗的烦恼,生于自己和自己博弈。在虚妄的时间背后,可怜地盗取灰烬,与风争一块橡皮泥,擦去脸红的俗事,然后输给一只蜗牛,败走命运。
而一只蝶,却能阳光地与时间密语,和万物无争,静时若水,眯上眼睛。
每天梦想,千里的千山,轻轻给心灵浇水,开出花朵。多想一只蝶,它调皮的小翅膀,碰碰我的鼻尖,留在梦里的花丛。
多么渴望翩翩飞翔的媚样,飞回我的家园。
为迎接一只蝶,我的家乡捐出一大片沃野。
而我担心心里的那只蝶,在以形而上的名义铤而走险,悬崖一刺。
让花瓣摔变了形。



绝代双骄爱之殇
          上海•玄鱼
☆生死场上空的凤凰
——致萧红
凤凰之所以会涅槃,多半也是前世遗留了无法抹去的暗疾烙印。即便天生丽质,仍需要重新擦拭粗糙的记忆,让你嘴角上铭刻干净的吻痕。
奋不顾身地恨了,不顾一切地爱了;呼兰河的绿色血液,浇灌着十里洋场爱之花;青春的树,箫声萦回……
然而才女的一笑一颦,却未能牵系住有黑色沃土温情的根须缠绕;萧瑟树端的爱情鸟相继飞去,渐行渐远。
不堪风霜的红,属于芍药遗韵,也是桃花春天的落蕾……香江维多利亚港的轻涛细语,终于没能积聚火热的文学布道能量,生死场上的凤凰提前涅槃了;短短三十一年啼血的人生之吻,让后世的风无不隐隐作痛……

☆精灵落魄于爱丁顿公寓
——致张爱玲
只会不顾一切地爱,从没学会小说里的恨;曾经的自己笔下波澜起伏,是否爱恨情仇太丰富,反而让你单一了心灵的蓝色图纹?你被爱之手高高揪住了衣领……
脚尖刚刚着地的你,在胡兰成身边,宁愿把自己低低地埋到泥土里;你谦卑他窃喜——陈旧江南文人玩弄风雅的恶习条件反射了。斑斓的性之贪游弋无羁。
相爱于江湖自然浪漫,意料之外变味的果实,当然苦涩,却坚持独个儿吞下——寻花问柳的他太有福,芳草天涯路尚有你的资助!可你自己稿费积蓄耗尽几近潦倒,还背着汉奸眷属的恶名重负……也许你本不会恨,所以根本未能知觉精神的痛,所以我亦无法理解,你落魄于爱情之后的眼泪,是何滋味……
似乎也可理解,爱的低智商——小姑娘打扮华贵而老成,甘心俯身在不干净尘土上。



土地之书

            云南•陆晓旭



从时间的荒河上淌来。
我的命运的船只,一直在脚下这块土地上漂泊。
多么顺其自然。
未成栋梁之才,也是父母掌上的明珠;未曾功勋卓著,也是妻儿眼中的大树。
在土里生,在土里长,骨质也有泥土的芬芳。
古老的文明,在生命的源头闪光。
有时,席地而坐,宁可千年不语。
有时,一日千里,却又思忖会不会突然失去拥有的一切,甚至失去千年不语的土地。
于是,逐渐学会了领受。领受源远流长的因,也领受源远流长的果。合掌如蚌。合心亦如蚌。人们,都在风中虚数领受各自的命运。
玄乎?不玄。
众妙之门内:土地的子民,一直有尊严地活着。



这一生,注定要与土地相依为命。
时间的荒河不荒。命运的流年常常荒芜。
荒诞露出破绽,在爱与恨的边沿,惊扰一个又一个普通的日子。
而我无话可说。



在一个斧子追赶森林的时代,美好的事物注定要逃离远方。
最近处是远方,这个铁打的定律,谁会铭记?
在一个城市追赶土地的世界,谁也不知道谁是的谁,谁将会成为被出卖的洗刷光滑了的毛皮?
当我举手加额,养活我们的土地,正退向喧嚣和霓虹的深处。
谁,还深爱脚下这片土地?
谁,还在为这片土地哭泣?



城市越长越大了,楼房越长越高了。
蓦然回首,自家知道的心事也捉摸不透了。
鸟飞得很低,低过了越来越矮的村庄。
人间烟火,开始扑朔迷离。浮云之上的神马,难以先入为主。
岁岁年年的朝秦暮楚,不过是白骥过隙的昙花一朵。
点头哈腰和横眉冷对遭遇,好梦易做,好事难成。
当急功近利的人们,用惨痛的代价买回一堆经验教训,越来越少的土地,已经不再呈现它曾承受的痛苦。
就在今夜,我长歌当哭。



多么怀念在土地上摸爬滚打的过往啊。
那时,谁也不是谁的累赘,谁也不是谁的包袱。颗颗汗珠摔成八瓣儿,每一瓣儿都能看到收获;滴滴眼泪流淌成河,每一滴里都滚动着祝福。如今,路越来越宽,心越来越窄,一个屋檐下呆不住的爱,往往泛滥成欲盖弥彰的雾。
苦荞结籽了。蜜枣成家了。吹吹打打的喇叭花,找不到当初的篱笆。
锄头搂着镰刀昏睡。山珍伙同海味一起出轨。
在理想与价值的天平上,贪婪与欲望,仿佛一对肆无忌惮的魔鬼。
物质丰富了,生命空虚了,时间的荒河,也沉默了。



一个人的土地,是一个人的国度。
地球上的土地,是我们最后的出路。
在另一种意义里,土地是我们灵魂和肉体的家园,也是所有奔波者和忙碌者最后的归途。一旦将谁漫长的一生埋入地下,他就会成为泥土的一部分,像沉默潜入了沉默。
谁是谁从未遇到的人?只有脚下这片土地,在和往事干杯。



   城   

       吉林•纪洪平
                  


总想把一颗心放进去,四四方方,结结实实。
高大的城墙把我的懦弱隐藏起来,不被时间发现。
女儿墙头旌旗招展,城门楼上,一曲千古的琴声悠悠荡荡,终于将金戈铁马止于城关。
塞外的狼烟已经熄灭了战争,可我的一颗心,依然在颤栗。
漠北的春天,是血染红的,曾经一支力箭穿透了我的心脏。
朝廷的猜疑和弄臣的陷害,让我义无反顾冲上了祭祀台,死在敌人的箭下。
无数寂静的光阴,无非想证明我的赤胆忠心……



二十年后,我的心装在一个白衣少年的万丈豪情中。
他骑着白马,远处公告的金榜上题有他的名字。
他想一日看尽城中花!
从一个将军转世为白面书生,多少爱恨情仇已如烟,手中的笔变成心中的钢刀。
一排排站立的象形汉字,犹如军阵整齐的士兵,铺天盖地的诗情,让一个帝国陷入锦绣繁华终不能自拔!
用纸和文章包裹起来的王朝,还是被付之一炬,那颗心在动荡的年代里继续漂泊。
到处残垣断壁,故国早已消失梦中,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渴望佛光普照!

                       三

我徘徊在护城河边,春色阑珊,不知何时会万人空巷,也不知何时会空城一座。
岁月经过不断的复制,大起大落之后,大彻大悟。
来来往往的历史,在城中的十字路口交汇,日新月异,让一颗心不停地穿越
如今,我坐在旧城的垂柳下,看古代神话被各种交通工具运载到各自背景里。
我一次次以陌生的面孔出现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梦想标出了足够令人心悸的价格,每个夜晚都在辉煌的盛宴中出卖,赤裸的身体,闪着青铜的光。
心,却蒙上了厚厚的丝质品,城门洞开,我的心还是无处可逃。



火、火、火

   江苏•安桉冉      

题记:早晨听新闻说韩国又要申遗了,这次申遗是火炕——这个诞生我国金朝吉林的华夏产物。不得不佩服韩国人拿来主义的强大思维。                              

一、火坑
   
    掘坑生火,西侯渡烧骨的火种,传递着人类文明的火炬。
彩陶的腹部有火的颜色和原始文字的孑遗,孕育出华夏文明。
从大地湾文化一路走来,自西向东,自转过仰韶文化、龙山文化、红山文化、大汶口文化、良渚文化、河姆渡文化......
半坡的秸秆、树枝烧暖了历史,山顶洞浮动的忧郁掩蔽密集的泪。
走出深穴窝棚,走进生活。
从饮血茹毛到刀耕火种,用烧柴接受遏制有限的笨拙,燧人氏升华了人类的神话。
从渔猎原始农业,原始畜牧业起始,柴禾的姿势放纵热烈,温暖覆盖黑暗,覆盖历史穿不透的彩光火焰。而火光照亮的象形文字,凝聚了一条大河的智慧。
火焰拉伤了思绪,眼睛释放的温暖不断幻化。
上窜的勇敢与陶亲吻,与青铜细语,与金银铜铁锡做一次心灵的融会较量,彼此强大。
积累财富、集中炫示文明的火种,烧制成型的都、邑、堰、衙,城市绰约了风姿。
碳化的文字、青铜器繁衍了数千年。


二、火炕
   
    取暖的欲求成就华夏奇妙的生活,分解过多少身体的秘密,融洽大自然。
辽代火炕游弋射向东西南北,回味,遥远。
扩张的人类成就暖风的历史,才让韩国有了申遗资格转化的今天。
南炕、北炕、顺山炕、万字炕(曲尺形)以及环室的凹形炕,通古斯人坚硬的火炕,盘出北方的热气,去寻找土胚砖墙曲折的走板。
灶口的烟和热团过了时间隧道,与墙联通石板的热量热了炕坑。
直洞式、横洞式、花洞式,把并联式和串联式归纳。暖流上升上升,闯过徘徊的黑色通道,穿过火炕溜出烟。
祖先的智慧延续至今,踹开的被子依旧是滚烫的日子,在黑暗密谋的运动中,蕴藏着是言语无尽的情感。
炕席平整过往的脊背,叠放的被垛,温暖的卧榻,见证传统的续延。
燃烧的风倒木,让小炕桌上的笑语流动,流过团坐的男女老少,流过灼酒和着饭菜香了一锅又一锅。流过梦中的醇香向南、向北、向西、向东,爱的飞溅。
滚石、圆陶、方瓷,那些有型的枕头,软的、硬的,还蹲在炕头上吗?
大木箱里储藏的粗布已退忆亦复兴。
盘坐土炕,飞锭的纺车纺过历史,转动的线速见证一个个家族兴衰。
深山里的风倒木燃烧着,游子记忆深处,汇聚思乡者的一份感情,一份依恋。
我们翻动散文诗温润过的灵魂。陷进激情燃烧的岁月,处处是春意绵绵。
空调 暖器与火炕,隐蔽身体里的爱如同一股暖流涌进心间。


    三、火塘
   
从塘口开始,风吹一簇火,燃烧的思绪收割着四季的希望。
回味儿时的情趣,烧粑粑能见证真诚与善良。
铁三脚猫架起生活的百味芜杂,烟枪养育了许多粗犷豪放。
纯朴的老辈人离不了火塘,温暖、生息,噼啪作响。
火塘、烹调诱人的味道。从春暖花开到岁月更迭,山的魅力散发纯香。
捧一把落叶,浮一片温馨,添一把劈柴,燃一炉浪漫,续吻火膛。
烤一壶土罐茶,烤一堆玉米土豆,吊满腊鱼腊肉、腊鸡腊肠的墙,乌黑油亮泛着红光。
追寻火的嘱托,经受取舍存留的考验,植入生活的是多元的主角,古老的木屋写就多少火塘的故事,爱的温度拉近爱的欲望。
铁犁翻过的青春,刀斧耕读的土地,杵臼石磨激情歌唱。
大山生生不息穿越歌谣,把繁衍的生命深藏。
三色定元。月琴、口弦,触摸古老文化的脉搏,守候温馨时光。
夜色深重,最后纯粹的火种慢慢变小,烤暖后,没烟的屋子与山村一起沉睡,夜的秘密落进梦乡。
寻觅火塘人家,一缕青烟羽化成芬芳。


四、火炉

阳光注视着遥远的浮云,火焰孕育的季节,日子开始笑响。
雪在燃烧,燃烧静守的土地、激情与信仰。
握住火焰,焐焐手脚,生命拣起它们的影子,围坐的幸福,轻吟爱的安详。
捻一缕阳光,触摸火星唱暖的两极,笼罩苍穹的是心燃烧的热望。
在城市的疼痛里,穿越血脉的亲情,抵达苍老的是一种深度的目光。
在方块字的熔炉里,一团火焰升腾着,凝重的红色肆掠曾经的表情,生命斑驳,种种传奇故事都布满沧桑。
沸腾,气流推动喃喃自语的温度,那堆炭火浮出微笑的炉膛。
生命在短暂的华美后即逝,一串念珠脱落一线余光。
当年迈的你咧着干瘪的嘴,平静袒露微笑,也能从容袒露你曾经的朝思暮想。
回到原始,安静的背影,承受一地碎片的苍凉。
回到传统,我们用灵魂炼就文学的丹药,诗意溶解思想。
我的眼光,触碰城市的喧嚣和浮躁,行色匆忙的温度会把城市烫伤。
我的心底,处处是疼痛铧犁过的土地,还有那些将要倒伏的麦芒。
连接现代,打磨内心的厚重,岁月的稿笺把所有的阳光收藏。
链接未来,捡拾生命绝句,让内心飞翔。




何时迎接桃花(外两章)
                              
            江苏•苏扬

母亲的眼里蓄满了泪,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从腊月到正月,庄稼整整瘦了一圈。
雪始终不落,雾霾越发猖厥,大地被呛得透不过气来。
是谁偷走了春天的棉被,让日子簌簌发抖?
现在已是二月了,风中咳嗽的燕子啊,何时去迎接桃花的到来?  

☆梨花雪

你说,这个季节我们怎能没有思念?没有浪漫?
漫山遍野的白啊!爱情的路上,我的目光朝着你的方向,你在遥远的画中。
总盼望有激动人心的消息传来,总盼望你能洗净尘埃,总盼望我能追上幸福,总盼望我们结下前世今生的姻缘。
然而,我们的爱注定是天上人间。
每年你都来去匆匆,只许我一次朝圣的机会,都是淡淡地笑着说:
好的,梨花盛开的时候,我在春风里等你。

☆渔归

近了,近了,晚霞里的黑点。
海滩上,女人一边搀着孩子,一边不停地招手,激动的笑意流进了大海。
黑点越来越亮,渐渐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金光闪闪的渔船。男人站在船头,赤褐色的皮肤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渔船很小很轻,在海面上随波摇荡。
渔船很大很沉,载着女人的牵挂、男人的梦想和一个家庭的希望……




徜徉在诗经的码头
         
              湖南•海叶

1

月夜,将《诗经》的意境,在时光的码头无限放大。
被岁月雕刻出的一首首美丽的情歌,早已在河流与丛林的上空传唱。
一只白鹤,衔着一枚诗的种子,从春天出发,抵达秋天的枝头。一路滋生的情愫,散发着果实的清香。
而水做的女子,在牵着月亮行走。
而今夜的月光,在抚慰着诗人沧桑的心灵。

2

用一首诗,劈开时光的河流。我看到自己,在一滴水中稳稳站立。
那些欢腾的浪花,成为水晶。那通透之光,穿越千年尘烟,遗落为涩苦的等待。
徜徉在诗经的码头,我不能低下头颅,不能弄赃神舐触碰过的手掌,也不能在蹉跎的光阴里送走每一朵流云。
内心的奢望,一直在蓬勃。天空中那些轻浮的翅羽,能驮起日月苍狗,却不懂得天空以外的星光,能璀璨经年的守望。
偶尔跌落的一片叶子,漂泊在水面,成为我最心疼的时刻。
倘若我是河里的一滴水,或是波涛涌起时的一星飞沫,属于我的精彩,已被自己高高举起。
属于我的天空,因一首诗而明亮。

3
如今,在喧嚣中读诗是一种冒险,就像在雨夜里,贸然打开一扇门窗,让屋外的风雨,将人紧紧围裹。
也似在月下,突然打开一册通灵的经卷,让弥散的光,照亮那最干净的指尖儿,和一方养育的疆土……
弦在琴上,微微颤动的思绪,惊异了目光,蹒跚了脚步——
也汹涌了,杯中之酒。
我虽不善饮,此刻却愿意为诗而醉。在明月升起的幻影中,我还能辨认出萱草与艾蒿,那飘渺而不知所向的香气,氤氲着如风如流的秘密与福祉。

4
落花伴流水的时节,漂泊的情感终于停靠在诗经的码头。
时光深处,我觅寻到紧闭了一个时代的密房。那些泛黄的情丝,在纸页间恣意翩飞,化为一个个小精灵。
看光阴似大江东去,涛声依旧在耳边鸣响。可我的心,已泊在诗经的码头。
而静寂,似一尾鱼游弋在新鲜的记忆里。
落花伴流水的时节,云朵让出天空,天空让出空旷,空旷让出爱。忽远忽近的人,体内已失去了江山。
隔着一杯清茶,那时而沉寂时而恍惚的尘埃,覆盖了整个的旧时光。
一朵浪花不会说话,一根水草不会说话,朦胧的灯火同样不会说话。当我把一首诗轻声念出,唯见你在夜色里泪如雨下。



珠穆朗玛,太阳的骄子(外一章)

                 四川•宓月

从遥远的海边,我走向你;
怀着朝圣般的虔诚,我靠近你。
珠穆朗玛,深海里站起来的女神,你屹立在世界最高处,不是为了第一,只为缩短与太阳的距离。
亿万个默默无闻的日子,无法消退你的情;亿万个寒冷与孤寂相伴的日子,无法摧毁你的爱。为了心中的太阳,终然云遮雾锁,高处不胜寒,也从不放弃生长。
让皑皑冰雪,尘封你火一般燃烧的激情。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经受最冷酷的考量。
珠穆朗玛,你是太阳最虔诚的圣徒。是你的高度让所有的人仰望,是你的执著赐予了你无上的荣光。
就像那个一路遍插唐柳而来的女子,也许她只是因为爱那个剽悍的顶天立地的伟男子,而把自己献给了这片土地。她并不想永恒,可人们把她永远地留在了布达拉宫,留在了大昭寺,供奉成了神。
山,到达一定高度,已不仅仅是一座山。
人,悟入一定境界,已不单单是一个人。
当太阳之手轻轻抚过你的头顶,珠穆朗玛,你便是戴着皇冠的最美的新娘。万种风情,演绎着生命的至境。你的美,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纯净、透明。被你的光芒折射的土地,都浸染着神的庄严与肃穆。
风中飘扬的五彩经幡,在祈求什么?
路口的玛尼石堆,在暗示什么?
那不停转动的经轮,在祷告什么?
那三步一磕,用身长丈量道路的旅人,又将走向哪里?
天是如此高远,又如此亲近。
神鹰啊,你将会把芸芸众生带到一个怎样的高度?一切自然法则,在你的眼中,是那么真实,又是那么简单,那么朴素。
珠穆朗玛,你不仅创造了自己的奇迹,给生命立了一个禁区,也创造了一个勇敢的民族。他们像你一样的热爱太阳,像你一样的纯真执著,像你一样充满着谜团和诱惑。人与自然,在世界屋脊,在远离工业污染的地方,达到了和谐共处。
珠穆朗玛,你诠释的,何止是世界第一的高度,更是生命的最高境界。
靠近你,香巴拉已不再遥远。
那些千里迢迢奔向你的人,那些想以你来丈量自己高度的人,有多少望而却步,最终悻悻而归?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登临你的巅峰?
阳光下的珠穆朗玛,是一面金光闪烁的日月宝镜,让勇者更勇,让掠奇者退却;让卑微和怯懦显形,让我们灵魂深处的阴暗无处可藏。
珠穆朗玛,你是一座矗立在我心上的永远无法登临的高峰,除了敬畏和虔诚,我再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
面对你,我只想做一个朝圣的人,永远在路上。也许只要信念不灭,终点并不重要……


☆ 芦苇花开

河滩的芦苇,在春潮涨起时,亭亭地立在水中,像水鸟纤细的足,洁净得一尘不染。
它们无忧无虑,在风中舞蹈。水波一轮一轮传送着彼此的悄悄话,并把这快乐的讯息向四周散播。
村庄上的孩子们,总是最早得到信息。他们跑到这个天然的乐园,无所顾忌地将一串串嬉笑打闹声洒落在河滩。
芦苇,在这个时候是安静的,漫不经心的,到了夜晚,才各自忙碌着,一节一节,精心收藏着这些快乐的童年。偶尔不小心爆出的一两声拔节的脆响,那是孩子们梦中咯咯的笑声……
风,一阵又一阵,从河滩掠过。而后是雨,小雨、大雨,一场又一场。
芦苇在风中起伏,在雨中摇摆,一节一节长得柔韧而蓬勃。
月光下的河滩,一片柔柔的、密密的芦荡。像少女羞涩的裙裾,涌动着、试探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月色在水面上流淌,柔软、空灵、甜润,宛若初恋的梦境。
青色的心事却潜入水底,幽幽的,无法倾诉。
童年的快乐,长大后,便会变成淡淡的忧伤,轻悄的叹息。
芦苇,这些记忆了太多童稚欢悦、隐藏了太多青春秘密的精灵,在秋风乍起时,终究抑制不住,涨起忧郁的风暴。
芦苇花开,满河滩都是白色的浪潮。这些无处投寄的心事,这些藏匿了一生的洁白的梦想,在这深秋时节,循着雁影、鸟鸣、流水和风,纷纷扬扬地远去……
芦苇花开,像白发老人放飞洁白的信鸽。积蓄一生情感,等待一生的怒放,是如此率真,如此美丽,如此意境悠远……


         
在新疆,泉或者其他
                              
            新疆•汪志鑫

在新疆166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有许多与泉有关的地名。一碗泉、梯子泉、车轱辘泉、神泉、紫泥泉,等等,大地沧桑的无数次的巨变中,这些有关泉的字眼,总会留下无尽的沉思与遐想……
——题记


一匹天马驰过。镜子里,那抹枣红已经远去。飞鸟曾经在哀怨抽丝的鸣叫,只为寥寥农屋歌唱。舞台,碗口大小,赵飞燕正在起舞,姐妹花已更替了王朝数载……
戈壁,芨芨草在风的嚎叫中,坚守着木屋。丝路留滞的客人,梦里渴望一碗泉水,渗进故土的骨子里,凝成血液流淌。
游人从记忆里,搜寻泉在何处?我在黑夜里冥想:即使存在,碗口大小,怎能从远古留到今天?
下沙的季节。歌手在细语,人们总被那抹绿震撼。只有它,才会承载一个村庄的成长和一个远古城郭的流芳。
西域,从一个字眼里被世界认知。而我,正站在一碗泉的地界,迎着被风吹起的黄沙,静读走失的世界:曾经的古国,或因一碗泉的信念走向辉煌……
望断南飞的大雁。天山顶端,白云正在丝丝飘离。
或鲁班,或墨子。或攻,或守。城郭或重建,或被摧毁。远古的历史,梯子成败了战争。与泉无关。
一座空城,寂寥如怨妇,独守空闺,泣声一幕幕落下,终却汇成苦涩、幽怨、哀怒的泉水,而梯子却成了品尝泉水的器具。站在原地,把一根面条拉扯至想象的长度,惊扰了沉睡数千年的女儿红——
汉武帝的雄才大略,流经了孤独,令霍去病一路往西,往西……
无数次从梦里醒来:起身,看立在墙角的梯子,想起父亲站高忙碌的身影,想起《三国演义》上房抽梯的典故,想起哥哥搭梯掏鸟窝的童趣……
梯子,依然是梯子。抖落灰尘,和煤油灯盏坚守角落里那些无人问津的寂静!
而梯子泉,或站成村庄。在风起沙落的季节,牧马人驰过,唯独留下“哒哒哒”的蹄声与渐落的尘埃!
在东天山下的婚礼上,七角井属于风口的结论已钻进脑海。戈壁荒原,乌斯曼匪帮曾与狂风叫嚣,天地之界已分不清风与魔的纠缠,只有嘶吼和嚎叫。
车轱辘,车辙印,都没有水的根源。只有让后生凭吊的烈士,在落日孤烟的深处,与真理较量。载着清凉的水车,正随那抹红驶进大山深处,留下一片雪线下的苍茫。
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骆驼刺,爬过沙漠公路,正和骆驼一起赛跑。那串不深不浅的蹄印里,淹没了远逝的历史。
行走着,穿越自我。
总能在镜子的背后看到光怪陆离的镜像!
一个断层,撕裂战争的罪恶,英烈身后那片苍绿,或是只为印证这个叫车轱辘泉的地名吧!
取经路上,师徒借了芭蕉扇。弯曲的白色条带,已成顶礼膜拜的神泉。
白垩地层,在通红的山脊下,沟谷沁溢出一片静凉。
大气突至。神泉众多。在一次次深解中,陶渊明走进梦里,在一颗750余年的古树上,我听懂了宗朗的意境。
膜拜。以静慰之心擎起巨大的五指,风光尽现。
或吐鲁番。或阿勒泰。或喀什。或巴音郭楞。都有神泉的印记。
逐水而居的先民,在胡杨的宣礼中,背起挂在墙上的都塔尔,涉足遥远的沙漠。阳光精力充沛的折射出一片无垠的金黄——
丝绸做成的女人,正蹲在泉边,将一缕秀发嵌进水里,笑容悠长,一群游人,侧目走过……
是一个恬静的村落吧!
世界在大与小之间搜寻自我坐标,薰衣草的芬芳,将爱情基地定格在大地上,浓香袭来——
依稀沉睡。依稀清醒。
织女裙裾的丝线隐隐牵绊了鹊桥的长度!紫泥泉从人类的心海迸发,以山的高度伫立成无名的坚守。
在云端。看那或黄或紫的山脉,弯曲如丝带缠绕的河流,奔走成河川的秀丽与惟美!
燃起的篝火,不再熄灭。紫色的火焰,跳跃在人们的视野里,醉了草原。
夜,正静静聆听一首有关紫色回忆的情歌,厮守到下一个天亮!




朝圣路上

         云南•许文舟

一、瓦村的孩子

那双眼睛,让我不安。阳光堆积,总有一些破碎的冷,围剿心坎。
她散乱的发,她同样不安的神情。她背上的柴禾,她手里的牛粪,她孤零零的奶奶,她晃荡在风中的木屋。
她让桃花少了几分艳,她让天空多了一些蓝。
她前面是一群牛,一些石头,她在牛与石头之间,看我。我的相机没有足够的焦距,猎奇的快门,始终模糊。
她跟在一群牛后面,发梢,是春天点睛的消息。
她上了灰尘的袄,她掉了颜色的发结,她始终没有绽放的笑,我还记得,她躲在旧墙的拐角,悄悄看我。
就像记得瓦村,那些被风蹂躏的青稞。
此行不易,我以两千公里的辛劳,为你请安。


二、瓦村

扔一块石头入湖,才知道湖还活着。与一座雪山为邻,村旁的桃花依旧干涸。
草漫上山坡,水往下流,那些走出村头的马匹,又会让整个瓦村空落。老人背着水桶,来到河边,卵石疾驰,流水静止。
太阳斜挂在杂木围栏,雾气执著,麦秸灿烂,牛陪着苍老的青草。
打柴回来的卓玛,打开形同虚设的栅栏,风跟上了她,格木寺几声不老不少的风铃,给瓦村请安之后,轻轻地拉上夜幕。
一朵小小的酥油灯花,摸仿了卓玛的叹息,孩子跟着义务教育的作业,男人跟着生活安排的课本。
不用问路,瓦村很小的。瓦村的春天,只盛开雪花。


三、背水的阿妈

背上的水好沉,阿妈。水筒跟了你一生。
你后面,永远是不知年龄的狗,你前面,永远是不知家乡的河流。
背上的水,来得很远,你舀一瓢,月亮就跟着你回到村庄。筒已经漏了,就像你被时光悄悄窃走的健康。你回到家,一些水跟着你的汗水早已被尘灰袭卷。
一些水交给牛羊,一些水留给神仙,还有一些,用来煮酒。
一些水给日子盥洗,一些水留给早晨,还有一些,交给女儿打扮笑容。
阿妈,你歇一会吧,一些水也该与茶摆到你面前,等你喝下。你坐下来,扯一小片阳光,也该歇歇了。
你背了一生水,一些树依旧死了,那些土地,依旧呲牙咧嘴。


四、青稞

铸进铁的阳光,铜的阳光,青稞的邹褶才慢慢舒展。
体香蒸馏美酒,种子羽化翅膀。它上路,成为神的粮食,一粒青稞飞起来,你看是泪水还是珍珠?
卓玛穿着阳光浆洗的花格长裙,双手伸进青稞根部,透气与通风,施肥或浇水,一季丰收,在卓玛的掌心,拔节、灌浆。
佛光蔓延,老僧经卷在手,在为一粒青稞超度,这苦难的粮食,跋山涉水,才能抵达一只银碗。
高处的神,也喜欢这粮食,年年的敬酒,都只能从青稞里,抽血一样,提取。

五、打铁的强巴

捧着火的人,反穿着羊皮。把火引到铁身上,烧熟了的铁充满欲望。
十磅的铁锤是打铁者加长的拳头,砸下去,铁不得不服软。
鸡毛借风,火,需要风的营养。扯来扯去,就是铁匠铺的日子,加些青稞酒,强巴的胸膛比炉火更旺。
铁水奔走,成为马掌,锄头,箭与刀锋。成为一个民族的思想与骨肉。
成为母亲的顶针,妹妹绣花的针,门与窗,神的铃铛。
一块铁温软如面,不是怕被锤,而是惧怕打铁人的想法。挥霍汗水,锻出一寸硬度,还有一雨软,铁不是一硬打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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