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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马路上没有马 [打印本页]

作者: 纯粹映像 时间: 2014-12-24 11:56
标题: 马路上没有马
本帖最后由纯粹映像于 2014-12-24 12:01 编辑

纯粹映像诗歌选读

向一只鸟学习睡眠

向一只鸟学习睡眠
枝头弯弯，噩梦不断
这项进化的实验
以众人预料的失败而告终

可我不甘心
我只是不想做夜的奴隶，让禽兽们嘲笑
除了飞的自由
我还不如一只鸟吗

我用两根火柴支起眼皮
燃成两把小火炬
照亮沉睡的人
告诉他们：“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这句话，鸟并不懂

漩涡

1、
来吧，抽刀断水。在眼眶里打转
天空的泪水太重
洞穿一口深井
吱呀的轱辘，卷动颤抖的井绳
打捞，你我的背影
及雨的背影

2、
荷花，污泥的胸针
这黑色的，标志性突围
如少女的尖叫
白色床单，梦的答卷
没有了第一次
一定会有第二次的夜色流淌

3、
疯转的砂轮
打磨粗坯的铁棍
有谁会知道，那飞溅的火星儿
竟是铁的泪奔

4、
前进，不后退
大不了成为速度的傀儡
向下，没有雷声
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伞
新时代是旧时代的坐怀不乱
玻璃，碎了
这是它分娩的方式

失眠夜

我感觉变成了
骆驼。背负两座山峰

一个裹头巾的商人
拿起木棍，在我身上擦两下
就起火了
这条路，一踩一个坑
而马路怎么踩，也不知道疼
马路上没有马
马路上只有马达
昨夜，额尔齐斯河抛弃了我的呼吸
于是，打了一杯又一杯水
均匀地浇到地毯上
我想，等阳光出来的时候
盛开一屋子鲜花

沼泽

望着远处的小黑点儿
大喊。他稍稍停顿，又像企鹅样走了
在这一望无际的沼泽里
除了有翅膀，四条腿并且重量较轻的生物
就剩下我们三个人
我恰好在途中踩到某人的头骨
致使，没有完全沉陷下去
三个真正的臭皮匠，都觉得自己是诸葛亮
黄昏来临，成为蚊子的天堂
我们几乎已面无血色
他在祈祷，仿佛脚下是一本厚厚的圣经
他在念经，六字真言反反复复
没有信仰的我只剩一只手在外，不时扇自己的耳光
滚，滚开。我连滚开都做不到
最可恨的东西，偏偏有凶器，还有翅膀
这是不需要力量的土地
我们快没有力气了，还是无法拯救
束手待毙的结果，就是能再多活一时三刻
天黑了，我们想到脱衣睡觉
而脱衣服，不一定只是为了睡觉
我们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甩给对方，用力拉扯
上来了，上来了。像顺产一样
真的，鞋和裤子都没有拔出来
只有腕上的手表。滴滴答答走着

水的解放

雪山
春日暴乱

瀑布
跌落于悬崖
是自杀还是他杀

一场雪的解放
为蓝色政权加冕
与陆地，分庭抗礼

伟大的人啊
只有你游刃有余

你向我吐出烟圈

一丝不挂
你翘起二郎腿
深吸一口烟，向我吐着烟圈儿
烟圈儿像朦胧的手铐
又像是脱靶的温柔
我深情地望去，变成了熊猫眼
啊！我是你的宝
你想尽办法把我环绕

走出门口
咣当一声，哎！没眼色的风
我本想回眸一笑
可你却大煞风景
就这样，被你断了念性

我点燃一支烟
吐出一个烟圈儿
突然发现，这是无声的话语
好像对我说：要散了，要散了
一片开朗
当我伸手抓向空中
最后成为一只孤独的拳头

我头发白了
可你却青丝如瀑
你说，门关上的一刻我就死了
为什么爱情中会有妖精
那是因为我对你
爱的如此深
深到渊，如此遥远
远到，只有黑白

五指山

我伸出食指，在黑暗中弯曲
我伸出中指，接受硝烟的洗礼

我的无名指，如峭壁之花
我的小拇指，依偎论语里

我把大拇指，放在两眼之间
对扭曲的路，进行审判

当我五指合拢，仿佛握紧纵横交错的河流
挤压出的岁月，在山脚下环绕
当我的手指一并站立起来，就会爆发自下而上的山洪

第十次非法同居

第一次与黑暗非法同居
那是私生子辉煌的宫殿
父亲走了，只剩下母亲的遗嘱
遗嘱写到：你有活下去的权利

第二次与花儿非法同居
我的纯真是最好的养料
它盛开，我衰败；它衰败，另一朵盛开
看！姹紫嫣红的花海

第三次与炊烟非法同居
烟花、硝烟，七窍生烟
只有你让我感到亲切
我固执地往灶台添着柴火
谁知锅里的米，已经一团浆糊
我吃一碗，剩下的，黏贴寻人的告示
她。65岁

第四次与远方非法同居
漂泊何尝不是永久的家
我总是在赶路，在路边睡去又醒来
醒来后，又是三岔口
做一个勇往无前的囚徒，还是
下一个石破惊天的赌注

第五次与愤怒非法同居
婊子的牌坊丢了
当剥开谎言还是谎言
谎言就是唯一的真相

为什么暗中结网
是的，我们忽视了蜘蛛的脾性
网络，时代的三妻四妾
生下一大堆孩子
还甩不掉第六次的标签

第七次与哲学非法同居
世界不是世界的世界观
方法不是方法的方法论
这是一段糊涂的激情
有人看，有人做，有人争吵
有人在挂羊头卖狗肉

第八次与法律非法同居
还有谁质疑我们的爱
那异族的女子掀起面纱，蓝色的眼睛
金色的发
可我黄色的皮肤
从不会寄人篱下。分手吧
你有你的自由；我有我的牵绊

第九次与月亮非法同居
再也没有一只狼出现过
悄悄变种的时代
有狗，也会有狼狗这个杂种
我的宫殿倒塌了，茅屋被春风所迫
只剩下你的光。照耀我

第十次与诗歌非法同居
没有证，不用盖章。多好
旅途中，你口吐莲花，我高声尖叫
声音在山谷中野响
我知道，你也知道
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
这是一个只有开始的开始

红绿灯

十字路口
四面来临的车都停下了
不见任何灯亮着
只见一个愤怒的人立于马路中间
瞪着红红的眼睛

破晓

鸡累了
周扒皮悄悄张口
叫声，充满后现代的穿透性
长工们醒了，传说没醒
还是那个惯性
吃饭像生活的急刹车
鸡不相信爱情，只相信蛋，相信蛋炒饭
故事如有雷同，不必对号入座
鸡真的累了
世上本没有鸡
做鸡的多了，也改变不了蛋的命运
生就盔甲的孩子
往往惧怕光明的猛虎

觉醒的自我

1、永恒的紧张

“我们介入世界，
但不屈从于这个世界”。
冷静不过是冷漠的另一张脸
人海中
我们只是一个数字
在制度的方程式中
演算微小的存在
并伺机，寻求秩序的裂变

2、时间的答案

你是一只钟
生活就是那个钟摆
在变化与变化之间
你的幸福和你的不幸一目了然
你就是时间
左右摇摆
有一天钟摆停了
你就是时间消逝的答案

3、河流的救赎

不要否认
“不同阶级有不同的道德”
我们从不缺少星空的视角
只是缺少沉默的回答
瀑布，河流的救赎
大地千沟万壑
承载来自雪山的碎片。并血浓于水

4、变色龙

把时针推快三分钟
我还是我，生活的变色龙
这个人世
“我们无法成为神，但可以更具神性”
时光不可逆转
前进的脚步同样不可逆转
原始的野草
散发后现代的妖娆
在一场场的封建大火中
不断重生

你就是你，生活的变色龙
你断掉的尾巴
已飞到九天之上
看——
雨后的彩虹

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一棵树

我站在那里数叶子
一遍又一遍，直到秋风瑟瑟

我爬到树上数叶子
一片、二片、三片，已经屈指可数了

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一棵树
爱她的琐碎，爱她的全部
她的爱，可能是柳叶刀，也可能是遮天的绿罗裙

我躺在那里数叶子
叶子轻轻地落在我身上
一片又一片

在十月

（一）
十月，怀胎的季节
有人心怀鬼胎，有的人心怀天下
曲解十月的定义
我承认，犯了四项的错误
逻辑学，考三十五分
剩下的六十五分，就像剥离的秋叶满地打滚
毕业后学会暗度陈仓
结婚后又学会了偷天换日
三十六计
让我学会了装老子，也学会装孙子
啊，伟大的装子
当无法转身的时刻
告诉我？何为上策

（二）
十月，确定的角色
一个家有爸爸，有妈妈
孩子问：我是哪来的
妈妈说：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
爸爸说：你是河里冒出的沙悟净
当孩子成为了爸爸
才知道还有一个师傅叫唐僧

而我们，都是来自于佛祖的掌心
不是张扬的手指
而是五指下的无处躲藏

（三）
我爱你十月
既然爱上你，也爱你身后的雪
你曾说，你来自于雪，是雪中的梅花
为了你
我出生在春天仍瑟瑟发抖
我抖啊抖
同扶不起的阿斗，抖啊抖
一次次抖擞精神
终于，吐出一朵鲜红的梅花

（四）
十月，农历的伤口
无法禁锢流出的血
看，那满山的红枫
也曾一夜白头

可我毕竟，见过了山的沸腾
嘴角的渡口
一叶呻吟的扁舟

（五）
十月，我的亲娘
我不止一次确认过，是你亲生的
我是注定凋零的叶子。但，是你亲生的
只要一刻的驻足，已明了
虽然看不见你的脸
不知道，你是笑，还是在哭
我会在你脚下
为你弹掉鞋上的土
别想，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先体会一下挥步的
生涩。好吗？

（六）
那一天
一颗泪珠掉下来
把我变成一块泥巴
长出一朵花
在不死的秋天
妈妈，我把它献给你

（七）
十月，已无需猜测
那个长大的孩子叫猪八戒
排行第二，不一定就二
排行第三，最爱肩上的扁担
排行老大，才是时代的老大难
打妖精！妖精没了
这里是平凡的人间
孙悟空七十二变，唐僧已经一百四十四变
你看那满天飞舞的和尚
让猴子，傻了眼

（八）
从一日到三十一日
总少不了日
这不是数字被简单的捆绑
一天一日，二天二日
三天一小日，七天为一大日
也有几天，在日中插了一杠子
那是岁月的眼睛

（九）
无厘头
彻底的轻松

九月
邂逅一把镰刀和一把斧头
我已忘记七月的流火
却不会忘记一月，这个寒冷的祖宗
在有时间而没有表的历史
在有表而没时间的当下
我的小羊啊，你为什么只会叫妈妈

（十）
后来。总要面对
即使十二月是可能的后爹
在后工业社会，有前就有后
无需左和右
落叶铺满大地
残缺的温暖，完整的爱
我承认，十月孕育的艰辛
但在牙牙学语的时刻
不要扼杀孩子的纯真
再后来，再后来。我们将无法面对了
变成一棵风的种子。来收拾
这深秋的残局

生命的重量

这一世
我已感受生命的重量

从小到大
父亲抱过我好多次
而我只抱起过他一次
那却是最后一次
当我成为父亲
你成为爷爷
当我成为爷爷的时候
我离你很近，你离我很远
我想一定是你的爱在阻止我跟随吧
想让我的脚步放慢些
放慢些

看一看十字路口
燃起的篝火

有生之年

第一声啼哭没有泪水
我睁开干打雷不下雨的眼睛
这么多年了
不记得下过多少场雨
你却记得，家到学校，和游乐场的距离
不带伞就成了小落汤鸡
你做一碗鸡汤，就让我长出翅膀
以后自己。飞来，再飞去
火车一去八千里
定格的雪花，成为时光的白发
我的伤口，如果有另外一个人的血流出
那一定是我的母亲
她似乎总能替代你的痛楚
让我有生之年。无法偿还

我的村庄是你的海市蜃楼

水车，摇橹。吱扭扭
水离开水的怀抱
山村的小溪向山外流淌
黄昏里，几缕炊烟无精打采的
这咬紧牙关的日子
吃饭的人少了
饥饿的事物反而多起来

有云的目光，山峰欢喜成长
当你的爱都给了城市
我的村庄就是你的海市蜃楼
当一切都在向上
只有小溪村的井，还有甘甜的滋润
井，是爷爷挖的
但爷爷却在一个雨天，失足于城里的下水道
也许，爷爷想再挖一口更深的井
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
通过思念的长度
回到故乡

走失的人

小时候，带着红领巾
手臂上一道杠
大家都知道我是小队长
有通知书，没毕业证
他们错了，我也错了
一滴雨可能落在陆地
可能落入江河
可偏偏落入人群
在一个少年的眼角上沉眠
此时，我走在街上
脖子上挂一个小牌子
上面写道：请好心人将他送到火星

隔壁房间

路过隔壁房间
门开着
当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
只听到，哐当一声
我的心咯噔一下
心里想，你为什么要开着门呢
难道只是等待我经过
给点我颜色看看
你既然认为这个社会人心不古
应该感谢我才对

南方的忧郁

有些事是没有道理的
比如这个题目，比如我爱你
却能狠心的离去
整个西部都是我的忧郁
我看哪，哪忧郁，我看谁，谁忧郁
我不敢去北方，不敢离开你太远
我不敢到南方，那里多雨
越是有水的地方
见到我，会一片汪洋

荷尔蒙趣事

1、
马家沟
解放前河水就已不再清澈
这是我见过的第一条河
长大后也没有趟过
那里一米深十米宽，脏脏的
少时丢失的鞋子
我以为流入松花江，汇入黑龙江，进入鄂霍次克海
原来，沾满了污泥
深陷原地
2、
我习惯把对岸的孩子当做敌人
他们把风筝放过来
我用两块石头和一条绳子
做成搭子
投向高空，把它击落
反之亦然
我们都见不得对方高高在上
3、
端午节的时候
胡同里的孩子们互相撞鸡蛋
把谁的撞破，就赢了
然后再吃
我挑了个红皮大鸡蛋
连赢了几场
最后碰到一个大孩子把我打败了
第二天，小龙告诉我
他鸡蛋那么硬
是因为，用鸡蛋皮包了一块石头
我这才想起
我们相撞的时候
他的大手握成一个紧紧的拳头
4、
一下课
我们疯狂的往外跑
一次，终于第一个跑到厕所
解开裤子，才发现
自己没有多少尿
提上裤子，吹着口哨
仿若打靶归来
小学。你是我的猎物
5、
八十年代的小学生
集体出行要男女生手拉手的
十岁的豆豆
回头悄悄跟我说：“一会儿我要跌倒”
我差异！
走到拐弯的地方
他果然啊呀一声摔个大跟头
灰头土脸。大家哈哈大笑
他看到，女同学们笑的前仰后合
英雄般站起
挺着腰。用目光检阅着队伍
6、
几何考试
很少及格
上课时总是云游天外
一次老师出题，并说这道题有三个答案
哪位同学来求证，请举手
我迅速举起手来
像农民起义一样
老师疑惑。你来答
我挺身站起
回到：一、二、三
然后坐下。同学惊诧！
完了吗？完了啊！

我果然完了

7、
毕业照上
有三个铅笔画的叉叉
分别是班主任、物理和俄语老师
画俄语老师，因为上课我打了她儿子
她就打了我
画物理老师，因为我对世界认识越来越模糊
而班主任说话不算数
他说期末考试前十五名可以入团
我终于考了个十五名
但入团的名单还是没有我
我悲愤的撕掉了申请书
到了现在
还是一个民主人士
并对政治十分敏感
8、
俄罗斯混血儿
我们都叫她二毛子
大大的，金色的眼睛像小猫
男生们总是欺负她
认为她张得丑
长大后我们才知道，什么叫瞎了眼
谁叫我们的眼里只有黑白
姑娘啊
我们追逐着太阳
却丢失了月亮

9、
我从小总是挨打
我又没有上房揭瓦
我仿佛成了打糕
那种朝鲜族干粮越打越筋道儿
我就这样反弹到了十八岁
最后一个耳光
终于，把我扇到远方
我爸老泪纵横
我妈的拳头如雨点儿般落在他的背上

九月

我的汗矜持起来
阳光如何勾引，也不露面
九月，成熟的奔放
告别了八月的信马由缰
冷静都是金色的
而我面对渐渐褪色的田野
依然冲动
辣手摧花的岁月
缤纷的路玉体横陈
那是我如何也绕不开的秋天
怜惜每片叶子吧
这春天的扣子
当九月一过。怀里的爱人
再一次，远走他乡

绝食

阎王爷不收我
没油水，进不了门
唱国际歌没用。没用
尽最后一点儿气力，回去吧！
绝食者，不得不朽
我们已习惯见面就问：吃了吗？
而习惯就是个吃货
谁知道。月亮是黑夜的烈士
我们无数次赞美盈满
却漠视高悬的瘦骨嶙峋
面对基尼数。不是你的碗里有多少饭粒
也不是我的碗里有多少肉食
明明是一碗水，倾斜红色的细流
很菜就菜到底，碾压就压出型
绝食！收获的季节绝食；看到乞讨者绝食
为瘦弱的小手绝食
看到老虎吃人绝食
看到人吃老虎绝食
看到满天的苍蝇像蜜蜂一样飞舞
绝食。对做秀，对任何一次选举绝食
为子弹的无家可归。绝食。有一个蒙冤者就绝食一次
用咕咕叫的肚子向大腹便便叫板
用软弱的质问，回击庄严的信口雌黄
阶级，人类的绞肉机
公平，阶级的木乃伊
宣读诏书吧！继续奉天承运，继续钦此
而我。张开嘴
保持对饥饿的嘲笑
对所有的太监时代说：滚开

没有嗮黑的地方

你说：好热
那我们去游泳吧
你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揽着我的腰，我的腰凉飕飕的
我教你蛙泳、仰泳、自由泳
你一样也没有学会
喝了江水就顺势喷到我的脸上
我只有报复你的嘴
让你没有报复我的机会
松花江缓缓流过，缓缓地流过
留下我嗮黑的皮肤
和你嗮黑的皮肤，那没有嗮黑的地方
是我的初恋

我们天生都有软骨病

土里来土里去
在暗中笔走龙蛇
花儿绽放，却闻不到芳香
我们天生都有软骨病
却要与坚硬的事物为敌
让世界软下来。又不得不面对
这样的异想天开

熔炉

1、
水开了
盖子啪啪地响
从冷到热，从热到冷。不是温度的宿命
而是七月的流火
点燃八月的秋枫

2、
热锅上没有蚂蚁
火苗惶惶不可终日
面对不知所措的灰烬
我左眼遍地狼烟，右眼粗茶淡饭
一个人是一个人的空城计
万人空巷的夜晚
一团火扑向脆弱的飞蛾

3、
碰到任何麻烦
首先是想到打电话
喂喂，老李吗，我是老张呀
。。。。
我们是最有人性的国度
有人，就有性
有性就有人
有人，就有人情味
。。。。
喂喂，老张吗
我已经把他们搞定了

4、
二八自行车
二八财富分割
量身定做的头重脚轻
不像俄罗斯的比例均衡
有个网站说：二八、二八，卡卡就是发
可是，二并不二，八并不八
如果我们不作加法
只做乘法
就会有一条宽广的道路

5、
景阳冈不好找
动物自然保护区很显眼
猫是有底线的
而老虎没有
猫就成了师傅

三碗不过岗
被逼无奈的武松
一连喝下十八碗。果然
酒壮英雄胆
打死老虎，为民除害
他投奔水泊梁山
不久后，这里也成为保护区
而没有了景阳冈

6、
开水里煮出活鱼
这是一个很扯的问题
那一年春晚
看到相声演员们扯来扯去
我们笑成一朵花儿
年关不是关，何必渡关山
有太多的妄想
都是餐盘上的悲凉
汗，是有根之水
泪，是有根之水
却来自于无根的浮萍

7、
这七月的炙烤
来自盛夏的阴影
比腊月更冷的战粟
来自滚烫的熔炉

信，不信由你

1、信

已经是第一百封了
没有回信，让我情何以堪
新闻联播的后面是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的后面是七点三十六分
我的后面是梧桐树
刷了一圈儿白灰，堆了几块砖头
远去的时光啊！白里透红
现在，砖头少了，不知是谁拿去盖房子
遮风挡雨或是金屋藏娇，不过
这都不重要，你离去后
那只惊飞的白鹭，再也没有来过
仿佛一切到此为止

2、流连

我从百货大楼门前走过
又从百货大楼门前走回
有人在欣赏，有人在买卖，有人在发呆
而我想清晰地思念你
别人的眼中繁花似锦
我的耳朵里却长出一抹新绿
最后，我沿着这条路回家
身上积满了灰尘
我走啊走，走啊走！人群似流水
我似唯一的旷野
却带不走一棵树的孤独

3、顺流而下

说出来的，往往恰恰相反
我爱你，却言不由衷
如果相遇是一条船，离别恰恰是因为帆
我们需要风，但无风又不起浪
你爱我，是一场注定的颠簸
被浪打湿的发型，遮住了我一只眼睛
我不是独眼龙，只是漂泊的海盗
同行们打劫金银财宝
而我打劫一浪高过一浪的浪花
可我看不到陆地
只能抛向湛蓝的天空
就这样吧！刹那间的彩虹
有些话永远不会说出。因为痛
已经顺流而下

4、幸福岛

如果幸福是一座孤岛
生活的海水总是令你风雨飘摇
你曾说：我在哪里，岸就在哪里
你看阳光、沙滩、美人鱼
白鹭栖于屋顶
海边的小船晃晃荡荡
风是唯一的船长

我想，你才是我的孤岛
而我是那颗街边的梧桐树
你始终没有回信
我就把自己砍成一副木筏
用绳子一圈圈扎紧
停到海边，等待黄昏下潮汐

此山是我开

我是一个兵
在包围与反包围的战斗中
留下两个弹孔
一只像小蜜蜂，一只像个可怜虫
三年后我退伍了
再三年后，我成为猎人
把木头枪涂成黑色
伤疤裸露在外，狰狞中夹杂一点儿羞涩
我就守着一条路
干起了买卖
再后来
我变成了野人
哎，没有人再包围我了
世界不断向前，我不断向后
我成为人类的尾巴
等待时间的退化
而我，极力让花草退化
让河流退化
让云彩退化
让风退化
来体现我的存在
渐渐的。我不会说话了，不会流泪了，不会憎恨了
只有爱
简单地活着

八戒：死与生的烙印

我害怕节日
就像害怕刀子
害怕刀子
就像你们害怕菜刀实名制
我们死后
大腿盖个检疫的章
你们活着
名字却已死了
盖章后
我们是干净的
你们的名字却刻在“凶器”上
都可能成为凶手
蔬菜的凶手
肉的凶手，同类的凶手
凶手的凶手
白刀子，红刀子
都是刀子
红刀子进去
不会白刀子出来
杀猪如此
杀人可不见血
你们害怕专制
就像我们害怕失去自由
你一生的无助
只是我一小时的麻木
麻木，就是统治下的森林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黄鹂，天鹅，猫头鹰
乌鸦，喜鹊，啄木鸟
你是哪一只
小心实名制

我们盖章后是死猪肉
你们盖章后是活死人

一个人有一百个影子

近了——
所有道路堆成山
直逼如血的天边
路是吃人的魔，路有冻死骨，它要吃掉我
一根根炙热的铁签串起一个个旅人

当黄昏堕落成一所监狱
一个人就有一百个影子
绝望在绝望中流浪
远去的汽笛声，回荡离别的哀伤
月亮是黑夜的舵手
黑夜是黎明的舵手
黎明是历史的舵手

我要去哪里，我是谁
大地上的植物已成为先知的胡须
十字路口的绿灯碎了
黄灯像野猫的眼睛
所有车辆都开到火山口
红色岩浆，阻断了爱的归途

声音割掉了我的耳朵
双手如落叶，投降一场秋风
我的痛足以吞掉日月
我就这样扭曲着，扭曲着。成为一条路
要么通向疯狂
要么通向死亡

都市感

从斑马线走过
红绿灯同时闪亮
斑马惊愕

鸟很少
鸟人很多
因寻找安乐窝

一排排树
像没有眼睛的观众
风指挥掌声

白色话剧

这一定是一场大地的思念
雪花承欢膝下
这纯白的天伦之爱
以风的腔调，来诵颂冬的妖娆

秋天以落叶谢幕
一丝悲凉在岁月中成长
当大地开始沉睡
是为了心中竖起一座春的丰碑

到处都是白的
你的发沾染了晶莹的雪花
就像多年前我送你的发卡
你是舞台的主角，今天却一言不发

为何你一再睡去，就像你为何一再醒来
你给我的爱，一次次失而复得
那六边形的疤痕
裸露在血色黄昏

一切总有谢幕的时候
是以冰的剔透，还是三十七度的鞠躬
人性是社会的温度计
为雪花鼓掌吧，今夜以留白收场

铁制品

1、钉子

穿刺外物的痛
却从来不是刽子手
一生的使命就是：禁锢
存在即死亡
它像一个雇佣兵
似乎只有不断的老去，老去
成为琥珀的崇拜者

2、螺丝帽

盾的榜样
面对矛的尖锐
不只抵挡
而是将其五花大绑
享受劳教的时光
都说要以“法律为准绳”
而螺丝才是箴规铁律
不仅严丝合缝
并且铁面无私

3、勋章

战争的纪念币
死亡的说明书

胜利往往也是悲哀的
凯旋的荣光，照耀前方
只能以金灿灿的勋章
掩盖铁血的冰凉

没有你

1、照片

把你的照片搭成阶梯
每踏上一步都是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
你说：雨滴是神的声音
从此我不会错过每一场雨

2、玫瑰

你化作一件衣衫
包裹起九十年代的时光
原来时间是有手脚的
你说：我喜欢在冰里种植玫瑰
这样会永不腐烂

3、结局

开始就注定的结局
结局已不重要
你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当无奈成为一种枷锁
爱是唯一的钥匙
打开岁月的伤口，有我的血流出

4、没有你

当初你说
如果没有我你会怎样
我说不敢去想
当初我说，如果没有我，你会怎样
你说：去远方
如今，我属于你，你属于远方

每一块骨头都有历史的回声

忍住！尖叫是非法的
合法的疼。信仰的杜冷丁
“嗡嘛智牟耶萨林德”
听不到，听不到念青唐古拉
经幡的抖音。逊色的，九阴白骨爪
纤细的手臂
在太阳下飘出夜的惊悚
“山上有没主的野兽，山下没有没主的人”
不怕死了，就怕活着
负债累累的少女
她欠喇嘛一丝解脱的微笑
她欠故土
喔，那不是她的故土了，母亲是唯一的故土
她欠拜神湖一道吹开的涟漪，她欠转神山十年如一日的祈祷
她欠拉萨，欠拉萨一眼的回眸
她欠主人，欠主人一次永世不得超生
世界屋脊，人间的地狱。始于十世纪
卒于，登峰造极的父债子还
人皮鼓，人头骨碗，人骨烟杆
最近天空的地方，白云残忍地徜徉
银色的哭声，在骨头缝中流淌

小心！求救也是非法的

他到房顶上放鸽子

爬上去
梯子撤掉。拿去当劈柴
烧火做饭
他到房顶上放鸽子
没有人再放他鸽子了
一群鸽子，飞回最老的那只
其余的迷失晚霞里

炉火正旺
他靠着房顶的烟囱旁
冒出的烟不黑，由青转白
那是梯子的残骸
像后人描绘包公的脸

回头路
记忆的螺旋
过河拆桥，遗忘彩虹的绚烂
他到房顶上放鸽子
没有目的地，不要回信
只是对着渐渐拉开的夜幕说：好吧
今夜，放你一马

止冤

换掉任何徽章
在大门口挂上窦娥的画像
法庭两旁，分别贴上
佘祥林和聂树斌的照片
再实际点儿，让赵作海坐在陪审员
的位置上。法律系学生
第一课不要学习如何平等
要先体会那些不平等的遭遇实验
而呼格的名字太近了
近到时间的秒针不寒而栗
歇一歇，从宪法中缓过神儿来
一张张普通的脸，胜过慷慨陈词的誓言
别提什么人命关天
“一条命值不了多少钱”
草根草根，已失去破土的仰望
人民的瞳孔
不是放大后的一锤定音

最后的摇滚

风疯了雨蒙了太阳驾崩了
细菌。蘑菇云。细胞，排队打饭
无阶级，暴力永在
信仰胆小鬼
傻子很镇定，疯子很高兴
相爱的人相爱，不爱的人做爱
狗在逡巡，狼阅读标语，猫头鹰失踪，孔雀开屏
黑道，白道，无道
大路，小路，本无路
天空被革命，真理满大街
黑格尔像一只苍蝇
存在即合理

鸟关怀鸟，花静静开，虎报复宠物
孩子别哭
姑娘你请留步
枪口很紧张，猎物好猖狂
星星，月亮，背景
钞票，戏票，选票。好可笑
尖叫！尖叫！第一次没人夜里睡觉
倒了！倒了！没了！没了！灵魂上升，思想下降
有人在唱歌，无人再沉默
倾听这“天籁之音”
我思故我在

神父神父，方丈方丈
我的玛利亚，我的默罕默德
我的我的我的
你的你的你的
你不是我，我不是他，他是个无赖，你是个傻瓜
佛经，圣经，古兰经。波澜不惊
上帝啊！真主啊！
宽恕这个贪婪的世界吧
阿门！阿门！
为什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世界的界

◎螺旋
在空中你有浆
在水中你有浆
在地上
你是我们的奖状

如果一颗心是一只螺旋
两颗心碰撞
就会停摆
这也是爱情的归宿吗

为了活着
心与心
总是小心翼翼

◎ 庙堂

不愿走近任何庙宇
每一尊佛像仿佛都在作弊

什么是空
为什么要去化缘
有缘人成群结队
有地位的人才会见到方丈
乌纱和袈裟，裁剪成一条内裤
在腰间竖立一座帐篷
色即是空

在光光的头颅上
我看到了梅花的伤
四季盛开
如此鲜艳

◎无极

文明是地球上的栅栏
一直同虚无对抗
如果人、鬼、神同处一个世道
我想会是半斤对八两

未来象一只黄色的香蕉
而人类是行走的大象
大象用鼻子喷出污浊的水花
圈养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鱼
那条鱼的名字叫：仁德

◎ 钉子

能禁锢耶稣死亡
却无法阻止信仰流淌
十字架，阴阳两界的私生子

公元三十年
所有铁匠打磨耕具与刀剑
生存和毁灭
光武帝透过彼拉多的眼神
东西方就变得尖锐

究竟谁是谁的信徒
黑袍的人葬送黄袍的王
我的红领巾在丹麦童话里遗失
成为皇帝的新衣

我吞下亿万颗钉子
心，成为铁的教堂
我成为四处流浪的铁匠

◎童年的苹果树

时间是我们最痛恨的希望
没有一个人
能最后看到时间的真面目

也许有一天
我们会感到
重要的不是往哪里去
而是从哪里来

童年的苹果树
已风足残年
我盼望能有一只红苹果
掉下来

作者: 大荒 时间: 2014-12-24 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