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个“破”字了得
——简评《人民文学》2015年4期刘年组诗《破阵子》
林晓波
我翻开《人民文学》2015年4期,刘年组诗《破阵子》的“破” 字吸引了我。 就在这个“破”的地方,一束诗意的光从历史深处射出来。
我说,历史上的《破阵子》,怎一个破字了得?
大家都知道,“破阵子”是著名的词牌,起源于唐朝的教坊曲,曾是唐朝大典的舞乐,其壮烈辉煌可想而知。再联想到战场上破阵就是突围,伴随着战鼓和呐喊,“破阵子”自然就悲壮了。这样的风骨烙印到宋词中,就形成了一种豪放的词牌风格。我们从辛弃疾的《破阵子》的词句中“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可以证实这样的论断。只是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辛弃疾传达出的情绪更加复杂,有“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自得,更有“可怜白发生!”的伤感。在新的历史背景下,刘年的《破阵子》不可能是宋词的翻版。他从传统中突围出来,好不容易在“破”的地方发现了新诗意。他的“四十年来起落,三千里路飘泊/月光照耀的地方,便是你的家我的国”,虽然是后唐主李煜《破阵子》中“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词句的更新,却没有一个破落皇帝遭遇王朝覆灭、山河破碎的凄凉,而增添了他看见月光山河的美感与遥望故乡的孤寂。当然,诗人与换上那套结婚晚礼服的爱妃 “出城投降”,就有了破阵子的黑色幽默。我品味再三,感觉到应该是“起义”,表达了诗人陷入“重围”的无奈和突围的决心。因为在另一首诗《命》中,刘年说 “我是怒目金刚”,又说“有一天,我会掉头而去,金沙江一样/七十二座水电站也锁不住”(《滇西》)。所以,著名诗评家谢冕教授在2013年度青年诗人颁奖词中评论刘年,说“读他的诗有一种隐约的疼痛感,更有一种仗剑行走的侠气。”当我读到《当我老了》“请让我像父亲一样,把所有的痛半天就痛完/然后,就去找他喝酒”时,我就理解了谢冕教授说的“但我知道他的豁达”。
在继承与创新的突破口发现诗意,刘年的诗歌秉承了传统诗词的美感,又融入了现代诗歌的隐喻。刘年敏感于传统的亲情和日常生活,实际上是生命本色的自然流露。他在《土豆丝》中说,儿子抱着篮球进来说饿,妻子抱怨他没有换拖鞋。“在这间小出租屋里,她制定了很多法律”。又说,“这一瞬间,我想宽恕这个世界”。这间出租的小屋,“宽恕”出一个复杂的世界背景,给读者一个牵引力很大的空间。读下去又发现,刘年的诗歌常常从传统的场景出发,进入现代生活的隐喻意境。比如,《铁匠》前一段的叙述基本上是传统式的,铁匠打铁打得“火花四溅”,突然一个漂亮的转身,“打铁,没有什么诀窍/就是把铁,当成你最恨的人”。后半段的说法就更现代新颖了。他自称是铁匠,要将字烧红锻打淬火,“经常在半夜磨刀”,直到发出月亮一样的光芒。然后,感觉到各种各样的刀也在磨我,怀疑那个和尚曾做个铁匠,才将木鱼敲得惊心动魄。刘年诗歌的美妙之处,在于将生活的体验和鲜活的情感融入“简单的诗歌形式和冷静的语言中”(林莽评语)。例如《沉默》一诗,写的仍然是一般的生活场景:“鲶鱼,像一个坚决不从的女人扭来扭去”,以调侃轻松的方式进入。突然被斩为两段并同时在扭动的细节,就一扭一扭地加深了诗的哲学意味。随后,我读到了触目惊心的诗句“有血的那头在互相找/总也对不起,总也合不拢,总也不作声”,这就是诗人给我们诠释的“深黑的沉默”。这些内烈隐忍的诗句组合为扯人神经的诗歌,汇聚了传统叙述的精华和现代隐喻的威力。所以,我认为刘年的诗不是写出来的,而是从内心深处“说出来”的。这组《破阵子》,可以证明刘年诗歌的“宽阔,深邃,有大气象”(商震评语)。
然而,刘年却说“这首诗还有三行,埋在雪里”(《冷》)。这种诗意的冷处理,让我们有了更多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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