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中国抗战的史诗
奥登访华时的身份是战地记者,所以西方读者一般把包括《战时》组诗在内的《战地行》一书看作是关于中国抗日战争的战地报道。有一位书评家甚至说:“奥登先生必定是第一个用诗歌报道战争的特派记者。”(注:R.L. Duffus, "An Illuminating Journey to the War inChina," in New York Times, August 6, 1939.)从内容上看,发表在《战地行》中的奥登诗作确实以很大的篇幅记述了奥登访华时的见闻,是用诗歌语言写就的早期抗战史。
(注:本文中奥登诗歌的译文多从查良铮先生的翻译,根据《战地行》中的原作略有改动。汉译本见查良铮《英国现代诗选》,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英文原作见W.H.Auden and Christopher Ishcrwood, Journey to a War.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39.)
在奥登的组诗中,呈现在西方读者面前的中日战争是一场空前的劫难。在第十六首诗中,诗人把南京与臭名昭著的法西斯达豪集中营并列一处,并说“那儿的生命如今十分不幸”,指出在南京发生了血腥的大屠杀,正如德国法西斯在达豪残忍地毒死了成千上万的犹太人。当然,诗中并没有关于南京大屠杀的具体记载,因为诗人并未亲见,无法想像这场屠杀是何等残绝人寰。然而《战地行》一书中却有关于其它屠杀事件的报道,这些惨案没有南京大屠杀的规模大,但却同样残无人道。书中写道,“这个村子里百分之六十的妇女遭到强暴”,“这个地区内百分之八十的民房被焚毁,过去四个月内被屠杀的平民达三千人”(注:W.H.Auden and Christopher Isherwood, Journey to a War. NewYork: Random House, 1939, pp.211-212.)。由此可见, 士兵并非是唯一受战争荼毒的群体,在战争中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难民的遭遇则更催人泪下:
然而,这位给人类带来拯救希望的无名勇士之所以能够成为我们的救星是因为他没有做出选择。为了证明选择会给人类带来不幸这个论点,奥登在赞美无名士兵同时,却认为“他既不知道善也未选择善”,所以他们死才有了意义。奥登的这种思维方式不能令人信服;《战地行》一书中附有诗人自己所作的调查统计材料,奥登和衣修午德就中国士兵为何参军作了调查,在开列出来的九大原因中,“爱国心”被众多士兵选为参军的第三个主要原因。 (注: W. H. Auden and Christopher Isherwood, Journey to a War.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39, p.245.)调查结果表明,很多士兵是有所选择的,他们既知道善, 又选择了善。
(注:Alan Johson, "Toward the 'Realm of Malice': The Sense of Evil in Auden's Poems of the Late Thirties," in Essays in Literature, Vol.13, No.2. Macomb, Ⅲ: Department of English,Western Illinois University, 1986, p.254.)。
(注:Herbert Greenbery, Quest for the Necessary: W. H. Auden and the Dilemma of Devided Consciousness.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8, p.88.)。
奥登唤醒了部分西方读者的良知。与奥登同时代的人从他的诗中发现了“与张伯伦的腔调不同的英国人的声音”(注:R.L.Duffus, "An Illuminating Journey to the War in China," in New York Times, August 6, 1939.),他们称赞奥登的诗歌“坦陈刚直, 对战争中的中国采取了必要的偏袒态度”(注:G.W.Stonier, "Journey to a War," in New Statesman, March 18,1939.)。奥登的诗篇是对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道义上的支持,从这一点上说,奥登与斯诺和史沫特莱一样,曾为抗日战争作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