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黄锡锋 于 2016-4-16 21:42 编辑
(一)
大颗大颗的汗珠把老母团团围住,仿佛非要她交出痛不可。
老母却咬着牙,双眉紧锁,死死护着,像护着她苦难的孩子们。
(二)
母亲一直教育我,要像土地一样做人。
可随着年岁的增长,母亲仿佛开始摇头。
颤巍巍的,不断用她的拐杖,打探土地的虚实。
(三)
母亲曾用两脚,摆平这个世界。
凭一双手,就把一座座山峰刨成一丘丘梯田。
可如今,多了一根拐杖,脚下的土地为何反而不踏实?
(四)
一颗颗汗珠,在母亲的头颈、背、胸、腰身等地集结、游说。
庞大的架势,仿佛要集体声讨母亲、曾对它们的挥霍和浪费。
(五)
沿着大腿和小腿,母亲用药膏标出她的痛。
可她哪知道,那是神经放射性痛疼,医生越解释,她就越糊涂。
一辈子都找不到痛处,所以母亲痛了一辈子。
(六)
八十四岁那年,老母腰椎关盘突出,痛疼让她卧床不起。
那时,我们一个个都绝望了,她却又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八十七岁那年,集心力衰竭、肺气肿、尿毒症一身的老母,遭到医生的判决。
可她,还是从鬼门关口爬回来。
这次旧病复发,一定遭受到有生以来最强大的痛苦, 大颗大颗的汗珠原形不露。
可老母依旧咬着牙,暗暗使劲。
不是不想向痛苦投降,实在舍不得她、丢在人间的七个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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