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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载 新诗的中国化 [打印本页]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7-8 09:51
标题: 转载 新诗的中国化
本帖最后由 萧仲莲 于 2016-7-8 09:53 编辑

       新诗的中国化
                     
——纪念新诗百年
                         金 道 行

  2016年,是新诗百岁大寿。
  我国新诗的滥觞当推于1916年。胡适说:“在1916年7月底8月初,我就决定不再写旧诗词,而专门用活的语言文字来写白话诗了”(见唐德刚注《胡适口述自传》)。于是,就有了他的《尝试集》,成了新诗的开山之作。
百年开创,筚路蓝缕,经几代新诗人前赴后继的艰难探索,使新诗的容量、技巧及味道都发生了有别于古诗的变化,成了“代有文学”的一代诗体,并产生了一批有影响的新诗作品,不能不让一个世纪的读者记忆和怀念。
   可是,新诗百年,与新文学的其他品类小说、戏剧、散文、杂文等相比,它却最受读者诟病。反思起来,我以为首先不能不弄清两个概念:一个是什么叫“新诗”,即胡适说的用白话写诗,并且分行排列;二是新诗的“中国化”,即新诗必须“化”为中国的诗,也就是融入中国读者的接受和喜爱中——严格地说,“中国化”的新诗才能叫做新诗——而不仅只是白话分行而已。由此,我们也就不难清醒地看到,新诗在百年里的最大功绩是实现了“白话”和“分行”写诗;而最大的问题则是始终存在着水土不服,没有实现“中国化”。连现成的汉字形音义特点都丢掉了,以致分行太乱,好听的韵也听不到了,还有什么中国的诗味?由于没有实现“中国化”,新诗就远没有成熟。
    新诗形式是从西诗学步的,而且在“五四”前夕呼啦啦突如其来,缺乏准备和过渡,开初的食“洋”不化在所难免。而中国却是经历了唐诗的极盛的诗国,中国读者积累和习惯了一套自己的读诗经验,即形成了对诗的集体无意识。郑敏早年以创作自由诗和十四行诗名世,成为“九叶派”的重要诗人,晚年却反省道:“将今天纳入伟大的文化积累,是中国古典汉诗的一种美好传统。这种和传统及历史相呼应的品质在新诗创作中消失了”,这就是“新诗显得单薄、落寞、无传统支撑的原因”,以致成了没有“祖先”、没有“根基”的致命伤(《试论汉诗的传统艺术特点》,《文艺研究》1998年第4期)。
   早期有的新诗人似乎也能意识到新诗的“根基”问题,或者他们的古诗修养本来就有“根基”一些,故有的新诗还能有抑扬顿挫的中国味道。如“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愁怨/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戴望舒《雨巷》)。音韵,抑扬,顿挫,一咏三叹,不管是吟哦,回味,都会使人一下就被吸引、陷入和沉醉。故《雨巷》从其问世,就脍炙人口,不愧为新诗经典,作者戴望舒也被称作“雨巷诗人”。然而,时至今日,羊羔忘记了羊奶,说着现代汉语却自欺是“后现代”,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睡诗”被捧红了大半个中国。这是诗坛的热闹呢还是寂寞?新诗是前进了呢还是倒退了?
    因此,百年之后的新诗,除了继续向西诗学习,不能忽略中国诗的审美传承。新诗不是打倒古诗重来,新诗与古诗不是二元对立,而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发展,力图使新诗中国化,这才是新诗今后的方向。
   新诗中国化,我以为面临的是珍视和利用汉语一字一音的特点,特别是现代汉语以双音词为主的特点,据此分行、建行及形成新诗的音韵节奏,从而建构现代汉语新诗的形式。具体的思路,我以为大体在五个“之间”:
新诗与古诗之间。朱光潜先生曾给诗下了一个简明的定义,即:“诗是具有音律的纯文学。”他说,“这个定义把具有音律而无文学价值的陈腐文字,以及有文学价值而不具有音律的散文作品,都一律排出去”(《诗论》,见《朱光潜美学文集》第二卷)。这就把“音律”提到了诗的本质特征上来,而这正是中国古诗的优秀传统,也是中国读者融入了血管的东西。新诗丢掉了音律,自然脱离中国读者。殊不知西诗也是有它们的音律的(例如“商籁体”,即“十四行诗”),既然引进为中国新诗,为什么不在打破古诗格律约束的基础上,建立新诗自己的音律,而使中国读者所喜闻乐见呢?
   古诗的音律集中在“五言”、“七言”及平仄对仗上,新诗音律最关键的则应该是节奏感。有人说新诗是情感的自然节奏,这是片面的,节奏应该客观地体现为汉语语言美的抑扬顿挫。“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开落”(郑愁予:《错误》),虽然诗行字数参差,但“35”顿挫的节奏怎不产生音律之美?
   现在出现了一股不小的今人写古诗的风气,不能不反映读者对新诗不满的急切,和对“中国化”的热切呼唤。使用现代汉语的今人写以文言之“言”为格律的古诗,别扭尴尬自不待言,但也是无奈。聂绀弩诗云:“昔作新诗今旧诗,两回驴背受君知。问新诗好旧诗好?笑此一时彼一时。”(《赠钟敬文》)当新诗有了自己的音律,看还有多少人写“中华诗词”?
   新诗的中国化,不是复古,而是创新。新诗与古诗之间,重点是探索现代汉语“音律”和谐的的适应性与可行性。
自由诗与格律诗之间。新诗当然是以自由诗为主体。自由诗按胡适的主张就是“不拘格律,不拘平仄,不拘长短”,诗行也可以排列不整齐。现在,自由诗还不押韵,也不打标点了,以致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有的诗行短到一个字,而有的又长到二十余字,有的还把双音词拆散在两个诗行里,叫做“跨行”和“抛词”(或叫“拆词”)。如:“凝固了你的笑,你的青/春。生命的步履……”——有什么必要把“青春”这个双音词拆在两行的一尾一头?
有鉴于自由诗的“自由化”,从新诗的早期,就有现代体格律诗的实验,闻一多就是现代格律诗的开拓者。但是,许多现代体格律诗也只是在字数上建行,例如九言、十言、十一言等,这就有违双音词为主的现代汉语规律。闻一多、何其芳与卞之琳等提出“音尺”、“音组”和“顿”的概念,即以二三字为一顿,本也符合现代汉语双音词为主的特点,但是由于太强调“戴着脚镣跳舞”,必然陷于主观设计的尴尬。
   为了避免自由诗的散文化弊病,又克服现代格律诗的机械束缚,出现了大量半自由诗,或叫半格律诗,这类诗一出现就受到读者的喜爱。这种“半自由”、“半格律”的特点,既遵循了现代汉语词语规律,又继承了古诗大体整齐、节奏鲜明的音律传统,而且不是千篇一律,我把它叫“自律诗”,并认为是最有前途的中国化新诗(见拙著《人人写作•论自律诗》,长江文艺出版社)。如“在我和世界之间/你是海湾,是帆/是缆绳忠实的两端/你是喷泉,是风/是童年清脆的呼喊”(北岛:《一束》)。更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冯至的《我是一条小河》等,成了新诗经典,不是偶然的。
   朦胧诗与明朗诗之间。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现的朦胧诗,是对“文革”前的“宏大”抒情的反叛。它们针对彼时的共性而张扬个性;它们大量使用象征和隐喻,忠于语言,忠于意象。如北岛的:“那不速之客敲我的/门,带着深入/事物的内部的决心/让我在黑暗里/多坐一会儿,好像/坐在朋友的心中”(《中秋节》)。这里的“黑暗”就不能做一般化的理解,而是指诗人温暖的内心世界。可是,由于朦胧诗无视中国读者,读者读不懂,以致“朦胧”不下去。
应该说,中国古诗讲究“象外之象”,“意在言外”,其含蓄本就是朦胧。可是,诗的“朦胧”是意境的氤氲,是言之不尽,而不是像猜谜一样猜不出来。郑敏早期的代表作《金黄的稻束》曾备受称赞,还选入了高考试卷进行分析。但它朦胧费解,就连“九叶派”同人和诗评家也莫衷一是,或说咏叹收获,或说咏叹母亲,或说咏叹黄昏,以及力量、静默、思想等等,就不能不是遗憾。
   新诗不能直说,也不能是猜谜语,应在朦胧与明朗之间。舒婷的《思念》:“一幅色彩缤纷但缺乏线条的挂图/一题清纯然而无解的代数/一具独弦琴,拨动檐雨的念珠/一双达不到彼岸的桨橹……”。全诗都是比喻,而无不暗合“思念”。这是朦胧的明朗,明朗的朦胧的美。
  诗与歌之间。诗与歌本不分家,诗从歌分离出来给人读和看。发展到近代,出现了自由诗,诗歌原有的音乐性便弱化了,美学特征也淡化了。后来的现代格律诗的探索又太束缚,特别是仍旧建立在“言”的基础上,就从根本上违背了现代汉语语音规律。民歌呢?“哥是天上一条龙,妹是地上花一蓬。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洒花花不红”,尽管是“民”用口语写“歌”,但由于仍限制于“言”(七言),故也不是新诗的音律。于是,诗重新找回歌的感觉,就是要找到现代汉语的音乐感。在诗与歌之间,既保留诗的意蕴,又具有歌的音乐和节奏美,这样的新诗,才符合中国读者的口味。
   上世纪90年代,汪国真的诗轰动一时,尤其在青少年读者群中传抄、朗诵并互相赠送,真像又找回了“诗歌时代”的感觉。汪诗即使受到“浅薄”的指责,但读者仍是爱不释手。直到他逝世的2015年,似乎又成了“汪国真年”。究其缘故,恐怕多得力于汪诗琅琅上口,像如歌的行板,许多诗还干脆谱成了歌。如最负盛名的《山高路远》:“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连领导人也引用于对外宾的演说。又如《只要明天还在》:“只要春天还在/我就不会悲哀/纵使黑暗吞噬了一切/太阳还可以重新回来//只要生命还在/我就不会悲哀/纵使陷身茫茫沙漠/还有希望的绿洲存在//只要明天还在/我就不会悲哀/冬雪终会悄悄溶化/春雷定会滚滚而来”。三个诗节,回环变化,节奏韵律感强,平易而和谐,让人一诵难忘。
   基本式与多样化之间。从有利于传播和接受出发,根据古诗的经验,新诗也应该建立和推广几个基本形式,在此基础上再求多样化。古诗以“五言”、“七言”律、绝为基本格式,新诗不以“言”定格,可以“行”定式,如四行诗、八行诗、十六行诗等,且八、十六行还可以划分四行一节。其实“四行体”早已被读者接受和习惯。“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徐志摩:《再别康桥》)。“也许牵了你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李子恒:《牵手》)。四行一节,多么自然,多么和谐。可以人人习之,可以人人爱之。
   接受美学认为,读者“已成为一部新的文学史的仲裁人”。读者的“满足、超越、失望或反驳”,“明显地提供了一个决定其审美价值的尺度”,因此,“期待视野与作品间的距离,熟识的先在审美经验与新作品的接受所需求的‘视野的变化’之间的距离,决定着文学作品的艺术特性”([德]姚斯:《走向   
    接受美学》)。有的诗人愤激地说请未来的读者来读懂我的诗吧。这是徒劳的。新诗与中国读者的距离决定着新诗的命运和未来。
    新诗“分行”用了一百年,而且还没有“分”好,第二个一百年该解决“中国化”的问题了。让新诗在“中国化”的道路上走向成熟和繁荣!


作者:金道行
通讯处:北京大学中关园504楼603室
电话:18571597939
《写作》杂志2006年6月刊

作者: 竹林风幽    时间: 2016-7-8 10:07
赞同观点。学习了。问好
作者: 竹林风幽    时间: 2016-7-8 10:07
赞同观点。学习了。问好
作者: 明月清风    时间: 2016-7-8 14:39
来读学习,问候。
作者: 周源    时间: 2016-7-8 15:33
绝对赞同,中国化乃当务之急!
作者: 重阳新韵    时间: 2016-7-9 10:32
习近平主席近日在考察北师大时表示:“我很不赞成把古代经典的诗词和散文从课本中去掉,我觉得‘去中国化’是很悲哀的。应该把这些经典嵌在学生的脑子里,成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

节奏韵律是中华民族诗歌的基因。
无韵非诗应从学生课本中挖出去!
(重阳JM)

作者: 张无为    时间: 2016-7-9 18:29
十年前的思考也很好。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7-12 09:53
张无为 发表于 2016-7-9 18:29
十年前的思考也很好。

酒越陈越香!谢谢张教授关注!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7-14 11:21
竹林风幽 发表于 2016-7-8 10:07
赞同观点。学习了。问好

谢谢朋友支持!敬茶!
作者: 毫光    时间: 2016-7-14 11:29
学习。问好老师
作者: 远航小诗    时间: 2016-7-14 19:30
欣赏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7-16 15:47
明月清风 发表于 2016-7-8 14:39
来读学习,问候。

谢谢朋友支持!
作者: 绿帝王    时间: 2016-7-20 00:21
余秀华的文字功底,在中国屈指可数。期待她继承优良的文化传统。
作者: 菊岭耕夫    时间: 2016-7-20 09:03
习近平主席近日在考察北师大时表示:“我很不赞成把古代经典的诗词和散文从课本中去掉,我觉得‘去中国化’是很悲哀的。应该把这些经典嵌在学生的脑子里,成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

节奏韵律是中华民族诗歌的基因。
无韵非诗应从学生课本中挖出去!(重阳JM)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7-21 11:43
远航小诗 发表于 2016-7-14 19:30
欣赏

谢谢关注支持!
作者: 菊岭耕夫    时间: 2016-7-22 08:36
绿帝王 发表于 2016-7-20 00:21
余秀华的文字功底,在中国屈指可数。期待她继承优良的文化传统。

余秀华继承了优良的诗文化传统了吗?
何谓优良的诗文化传统?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7-26 09:55
周源 发表于 2016-7-8 15:33
绝对赞同,中国化乃当务之急!

谢谢朋友!远握!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7-26 09:56
毫光 发表于 2016-7-14 11:29
学习。问好老师

谢谢来访,夏安!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7-26 09:59
本帖最后由 萧仲莲 于 2016-7-26 10:00 编辑

  夜国星空

夜国星空的莲花吟
将我深深地埋葬
诗词歌赋 情天恨海
瑶池一片汪洋

墨香度莲还魂
一夜千古流芳
楚地歌舞相迎
莲心归隐清江

跪拜楚辞里成精的百灵
我愿在你的歌声里流浪
像远古的香草美人
生于诗画灵感的莲塘

一棵沐浴天露的草木
常与百灵对饮夜国星光
我爱读食莲人的凄美
你有对酒当歌的激昂

怜我残叶断梗
慕你管弦悠扬
艺术感应 灵犀一点
把中外美韵传唱

莲花在夜国修炼成仙
娇羞高雅如温柔月光
夜国王子天上来
怀抱孤琴泪汪汪

曲高和寡知音绝
神女 水妖恋他的诗行
百灵 莲花迷上石榴妹
王子的情韵 婉转如笙篁

风儿轻轻 鸟语脉脉
诗经里摇曳着草木香
为书中的颜如玉干杯
古韵余香凤求凰

一人起众人合
鼓 锣 钹配高腔
今夜星空灿烂
诗国又一个百年辉煌

夜国星空(群名)
百灵  王子(网名)

附用韵诗一首
作者: 菊岭耕夫    时间: 2016-7-26 10:00
张无为 发表于 2016-7-9 18:29
十年前的思考也很好。

十年前的思考,无韵非诗。
十年后的思考,无韵非诗。
百年后的思考,无韵非诗。
作者: 菊岭耕夫    时间: 2016-7-26 10:06
萧仲莲 发表于 2016-7-26 09:59
夜国星空

夜国星空的莲花吟

欣赏,学习,新韵新体诗,赞!!!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7-27 11:01
绿帝王 发表于 2016-7-20 00:21
余秀华的文字功底,在中国屈指可数。期待她继承优良的文化传统。

能比过学者教授?中国真无人了!
作者: 菊岭耕夫    时间: 2016-7-30 10:18
中国的脑残人,将来都会是诗人。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8-1 11:34
菊岭耕夫 发表于 2016-7-26 10:06
欣赏,学习,新韵新体诗,赞!!!

谢谢老先生好评!保重!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8-4 10:16
菊岭耕夫 发表于 2016-7-30 10:18
中国的脑残人,将来都会是诗人。

不诗诗人不要紧,但不乱咬人!问好先生!
作者: 李万修    时间: 2016-8-8 17:15
诗的韵律化,就是诗的中国化。
作者: 萧仲莲    时间: 2016-8-11 10:47
李万修 发表于 2016-8-8 17:15
诗的韵律化,就是诗的中国化。

谢谢先生顶贴!敬酒!
作者: 李万修    时间: 2016-8-13 15:23
习近平给文艺界提六句箴言

•        文艺不能当市场的奴隶
•        艺术一定要脚踩坚实的大地
•        低俗不是通俗,欲望不代表希望
•        把爱国主义作为文艺创作的主旋律
•        坚持洋为中用、开拓创新
•        倡导说真话、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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