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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评论家,读读百年第一评 [打印本页]

作者: 莫测评论    时间: 2017-5-6 18:20
标题: 评论家,读读百年第一评
 杨典:“高烧派”诗评

  尽管一百多年前,兰波就说了:诗人皆兄弟。但是在对诗歌本身的评论上,人情关系却成了最大的阻力。兰波作为一个有“卑贱血统的高卢蛮人后裔”,他可以上天入地,卖军火,贩黑人,参加一个人的革命,却自然很难体会到中国社会中特有的微妙。中国诗人作为一种动物、异形和恐龙,又在现代中国这个非太阳系星球上,有着太多走样的基因和形象。

  写了就得有人看,有人说,有人被感动或者被别人否定。

  而诗歌又是免费的。所以我也就爱说不说,你们也爱听不听。

  我一直认为,一个诗歌批评者,也应该自己具有好的诗歌创作水平,譬如艾略特、波德莱尔、叶芝或布罗茨基,譬如姜夔、袁枚、王国维、梁宗岱、冯至等。我们在前人所辑《历代诗话》或欧美诗论中,看到的不少好的评论,其作者也是好的诗人。不写诗,至少也该具备好的文学创作水平,譬如别林斯基或者纳博科夫。否则,所谓的批评就会变成盲目赞美,罗列著名格言或词语来为修饰一些不恰当的诗句,拿历史上那些著名的“秋天”来形容一个平庸的秋天,这种断章取义是评论吗?我以为这是语言游戏和恶作剧罢了。

  而且评论了半天,最后还牵扯出一个“国学知识分子诗人”的头衔。

  什么是国学?这个问题太没意思了。但显然又很敏感。这里附带出了一大堆艺术与文学以外的意思,如传统文化、复兴、批判欧化、民粹主义、民族主义、极端民族主义……等等和诗歌关系不大,却可以充分被诗歌利用的东西。“国学知识分子”这顶帽子,听说季羡林和李零先生都不愿意戴,我看就别瞎扣了。更不能随便往诗人头上扣。只有中国人才会这么在乎这个“国”字,而且是狭隘地在乎。其实你就是用英语、法语和世界语写作,你也是中国人。没人会拿你当西方人。纳博科夫用英语写作,就不是俄国人了吗?他翻译与注释的普希金诗歌以及有此产生的《微暗的火》,都只能更加证明其俄国血统。中国人不是一件夹克,想穿就穿想脱还能脱。现代诗人只是用汉语白话在写作,诗歌中有传统文化符号而已,跟国学的关系真的很小。

  而且,中国人的一贯作风就是“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

  现在标榜谁是国学的那些人,一旦时局有变,往往也就是批判国学的人。在广场上喊口号的人,也正是在全球经济异化中走得最快的人。中国文人都是在《资治通鉴》的招数里走出来的,百足大虫,死而不僵,这些教训难道历史上我们还见得少吗?

  至于对一种传统语言的借用,被误读为性格,这更是不合适的。

  我从来不认为写古代的符号就是传统,正如我也不认为写口水话,白话或色情话就是叛逆,或者就是什么先锋美学。一首汉语的好诗,应该在其语句中使用它该使用的语言。偶然出了一句古体诗并非就是不是现代了,只要它用得恰到好处;正如某些时候突然有了口语,脏话或混话,也未必就是不传统了。薛蟠的苍蝇诗也是曹雪芹写的。目前的不少“先锋群体”(自封的)就是在语言问题上,和老一代今天派、和前后朦胧诗、第三代以及官方那些诗人在对抗。这个对抗是否成熟?现在还不好说。我个人也并不认为他们就代表先锋。因为历史上一切先锋艺术、文学的成熟,都需要一个漫长的演变过程,不可能在现代汉语才只有九十年,新诗才只有三十年的情况下,就出来一整套成熟的先锋派。但是我认为“语言对抗”本身却有点催化剂的意义。因为汉语是一个复杂的系统,二十几个朝代,397个皇帝,几百个经典文学家和诗人,以及汉赋唐诗、明清话本、民国白话、毛泽东文体、打油诗、黑话、口头禅、段子、标语、口号、西方翻译作品、新生代外来语、网络异化词语……每个时期,每个种类都是汉语的构成部分。没有一个种类能代表全部汉语。

  但是历史上每个时期的新语言,都来自一系列的对抗与反对抗。这是事实。譬如韩愈古文与唐宋话本传奇的对抗,就会产生唐代语言;腐儒与狂禅的对抗,就会产生宋明理学与心学的语言;新文化运动和八股文对抗,就有民国现代文学的语言;食指、北岛等人当初和后毛泽东时代的官方话语对抗,就会产生《愤怒》与《回答》等语言。而无论什么语言之间的对抗,其根本交战的双方就两个:即白话和文言。也就是所谓的地下和地上。胡适之曾用《白话文学史》一书详细讨论了这个口语在文学中的核心问题。这里就不谈了。我想谈的是:一首诗如果不是来自对抗,而是来自归顺,这说明什么?

  目前,的确有很多人的诗来自“归顺”。

  莫非大家都意识到“颓废是英雄主义最后的闪光”?这是自后期象征主义以来,经过几代人的迷路才遇到的一个安全岛。而且还过时了。我看也并不是这样的。诗人性格不一,写的东西自然千差万别。但是好诗,一定能立刻动人,或让你感受到它未来的深远意义和可能性。现在的很多诗却并非如此。而“归顺”基本上是让人绝望的!跟招安差不多。不,不要跟我说柏桦,或者后期的北岛。北岛是从激情到后现代的转型,是一种对早年风格局限于时代的自觉。他们从来就是一个,不是两个。至于柏桦,他的《水绘仙侣》以及近期的一些诗歌言论,与他早年反差极大。他把这个定性为“文学的逸乐观”,这也是要和早年的激进对抗和比较而言的。单纯看现在的北岛或柏桦,都根本不成立。但是很多年轻一些的人就不太一样了。他们没有意识到,其实《水绘仙侣》也是在纳博科夫对语言与文体学激进感召下才有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逸乐文本。至于其中的明朝、古诗和传统文献与情感的云集,恰恰是其表象。这就好像后期的庞德在《诗章》里写点中文,没人说他写的就是中国诗,那恰恰是表象。庞德只是学到了东方诗的简练,他的本质一直是《美国》和一些零散不成熟的纳粹的美学,是被诗化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没有一个人的诗不来自对古代与前辈的诗的影响。即布鲁姆所谓“影响的焦虑”。而胡乱写批评,就是没有焦虑。今天派动辄把谁搞成大师,和下半身群体那些人动辄把谁搞成大师一样可笑。譬如柏桦是个善良的人,他对大多数人都称“天才”,从不会激烈到完全去反对谁,包括对伊沙,也包括对陈东东。我小时候他还说我是天才呢,我也请他写过对我的艺术与诗做评论,但那又如何?!他还是他,我还是我。而对陈先发、杨健等江南一些诗人的诗。我想很多诗人也看得见,不少江南诗人具有和世俗与经济社会浮躁的对抗性,但又十分缺少对语言方式和词语的对抗性。“吴音清婉”,是这个地区的历来风格。主要是,我认为都太不精炼了,而且晦涩的造语有时出现在不合适的地方。把一些叙述风花雪月的诗动辄说成是复兴汉语传统,这是撒谎。汉语是单音节语言,句子太长,不如写散文。其作品譬如陈的《丹青见》或《鱼篓令》等,很难在瞬间吸引我。只有一首《绝句》,我觉得还不错。只是对词语的运用我觉得很不够极端和简练。陈的原诗是:“月亮,请映照我垂注在空中的身子/如同映照那个从零飞向一的鸟儿”。我试改之如下:

  月,映照于我高悬的肉体

  如擦亮一只从O飞向一的鸟

  改诗与否不是目的,我只是想说我个人对语言简练的理解。

  每个人读诗都可以是另外一首。陈、杨等先生的诗很多,别的我就不一一例举了。对于好诗,每个诗人应该拥有共同的敏感性。但他的诗在大多数时候我未能敏感到其惊人。可能我写诗太久,对一般性的词语风景已经麻木了。类似的作品在杨健等人那里也一样多,何谈优秀?我只觉得陈是一位优秀的散文作家或“箴言作家”,譬如其《黑池坝笔记》,其中的句子不乏惊人的。但他并非是优秀的抒情诗人。因为一个优秀的抒情诗人应该具有“集中词语”的精神和天赋,而不是分散词语。再则,如果写了一些诸如达摩、姚鼐或者梁祝,就是写作的“原创”,那原创就太多了。鲁迅写故事新编,海子都写过一大堆老庄,钟鸣还写过一大堆花鸟虫鱼,莫非都是原创?太夸张了。我相信陈先生自己都会觉得有点言过其实。词语被符号化,或者分散,这和词语是否是“汉化”或古典无关。每个汉字的来源都是古代汉语,但其拼贴与连续的方式,决定了语言的时代属性,也决定了是诗歌还是散文,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譬如翻译的诗,那种分散是由原文带来,没有办法)。词语分散就如一杯被冲淡注水太多的酒,也仍是酒,但是永远也不可能醉人了。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孙文波、臧棣和钟鸣等老一些的诗人作品中。

  不过相对而言,余怒的诗是简练的,极端的。但又缺乏情感。

  如果说每首诗都曾来自情感,那这个问题就可以不谈了。而实际上并非如此。余怒很聪明,能克制自己不让诗的语言激进到自己不能掌控的地步。但是我在其作品背后大多数看到的是一颗冰冷的心。他的技巧遮蔽了他的爱、激动和抒情的野性,而他自己觉得最好的《野兽》,却最后只能是一大片词语的堆砌,很难感染人。诗能这么写吗?当然能。谁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没人拦着。但这只是技术,还远不是艺术。余怒的短诗有不少漂亮的,可我看到的多数都是机器,只有少数属于心灵。

  当然,也不是就说他们。我的诗也是有缺点的,我自己很清楚。我一直远离诗歌圈子,也是不想被影响。我丢掉了早年一些诗歌中好的东西,以此换取更吸引人的技术和题材。

  我知道自己的在哪儿,什么阶段该写什么,以后要写什么。

  但这并非是最后。我也在探索。

  讨论讨论,先讨伐与检讨,然后才是争论、辩论、评论。我在论坛里看见所谓“讨论”,除了吹捧,还有什么呢?我说是一群奴才在盲目赞美一个庸才,这话有点过分,但话糙理不糙。奴才不是骂人,是当国民性在某些领域显得盲目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过的。庸才也不是骂人,是指当这个盲目性所负载的诗人被搞得信以为真的时候。人在发高烧的时候,一定会觉得世界和声音都很遥远。这是因为血热与筋络堵塞了耳朵,使听觉麻木了。我不相信到了2008年了,中国诗歌界忽然就会涌现出了那么多天才,跟唐朝发癔症似的,人人竟然都成了汉语诗的代表。每年还发那么多奖,开会、吃饭、吵架……这一点都不真实。一个世界充满了对什么的标榜,就正好说明这个世界缺什么。

  世界上任何行业都有天才和庸才之分,做饭还分一级厨师和家庭主妇呢。难道一概而论就能抵消写作的差异?

  难道说谁是庸才,就是不客观的吗?林彪曾说:“毛主席是世界上几千年才出一个的大天才”。他就很客观?说天才其实很简单。而在一个诗歌根本不能影响社会意识,不能影响人们生活和历史的时代,动辄说谁是庸才,比动辄说谁是天才要好得多。不要把诗歌界搞得也跟政治界和娱乐界一样,需要靠互相吹捧才能共存共荣的地步,那样,中国当代文学真的将变成一场可耻的宴席。

  所以我说:批评就要从对批评的批评开始。

  我们还没有学会真正的现代文学批评,就好像中国人还没有学会民主和宪政一样。这也没什么新鲜的,大家都在同样的大环境里。

  复杂的诗歌界基本跟黑社会一样,具有很多神秘的牵制和外力。

  1、在批评中说好话的往往都是在互相吹捧。

  2、说不好的或者批判的,往往又会被看作是心理不平衡。

  3、说废话的没有人理睬。说话也需要学习。

  4、不说话的基本是有城府的、有人情的或者不知道说什么的。

  5、有思想的不说话,说话的没思想。

  其实有朋友劝过,让我不说话。就跟目前大多数版主一样。这样岂不更加息事宁人?对论坛或对我以后的人际关系,也自然更好。《今天》也推荐过我,在同一个平台与虚拟的生物链上,我没必要得罪任何人。关于版主的态度问题,我想目前的十多个版主里,估计也只有我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其他的不是沉默,就是马上被一群三流追星族用冷嘲热讽给凉在那里。面对好或不好的东西,睁眼闭眼。这办法我也会,都是在祖国内地长大的,“老子的队伍才开张”,眼扎毛都是空的,谁还不知道怎么做人?但是文学的目的是为了对个人心灵的教化。你们不是总标榜传统吗?《中庸》开篇第一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所谓教”。论坛虽小,时间也不长,却也算是某种中国诗歌界的缩影。我看既没几个有真性情的人敢文以载道,也没几个谈得上真教化,却有一大把自称很“传统”的诗人在误读中庸。再说,是传统就是好的吗?我想如果整个论坛从版主到普通会员连一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那可真像食指曾说的那样:“我的愤怒将化为一片可怕的沉默”。

  《今天》是从说真话开始的,希望论坛保持这个传统。

  现代社会,诗歌是一个完全没有丝毫实际利益可取的领域,如果在这样一个领域还不能有真性情,说点真话,那就真的太可怕了。当然,谁都可以继续沉默。沉默也是每个人的权利,和认真地说话一样。从现在开始,对论坛上诗歌批评方面的问题,我也可以保持沉默。

  话就说到这里。不写了,也不改了。就这么发。我也没有精力一直对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连续絮叨。

  你们喜欢吹就继续吹吧。高烧中的孩子都不喜欢吃药。

  2008-9-25

《“高烧派”诗评》http://www.jintian.net/bb/thread-7362-1-1.html[groupid=1005]101现代诗歌发烧友[/group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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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接力赛四月赛公布前三名

         ●路过天葬台
          得78票第一

  当我也变成合格的尸体
  师傅毫不犹豫分开肉
  仔细剁碎骨
  连同喜怒哀乐被捣碎成泥

  鹰鹫宽大的翅膀
  将带我在故地上空飞翔

  我只是路过天葬台
  还没有变成冬虫夏草菌丝
  舍和得
  有或没有
  还没有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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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n Tsok Niy ma
亲历天葬的过程中对人生的感悟是透彻的,表达的情感与信仰的纠葛结合。 对于宗教的角度来说,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给人感觉虚无、 无力 、表达一种感情和对待人生的意义 。这首诗很准确的写出天葬台路过, 作者本人的一种对待现今的社会和利益化中依然坚持自我的精神, 有种不与俗世为伍 ,畅想游乐在信仰和自由中体会人生的意义。 深刻的去认识生生死死, 像梦游般体会了人的轮回, 看后也有种对人生的大彻大悟的觉醒。

威猛地写出了千古愁,生老病死是文学母题,西藏的天葬台不只是死的同义词,在藏族诗人这首诗里,看不到宗教的说教与强调民族习俗,而是一种对生死观念的大彻大悟,其中的微妙复调结构耐人寻味,我变成“合格的尸体”“冬虫夏草菌丝”隐含着境界的变化。重复出现的词“分开”有被动的被人“分开身体”到自觉修行的必要“舍和得,有或没有,还没有分开”。“合格”隐含了“不合格”,如何把“喜怒哀乐被捣碎成泥”,了断生死大解脱的沙盘推演,以短短的百字完成了从“路过”到“只是路过”宗教诗性体验,诗人通过异域文化提供给世人他对死的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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