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退到路边,退到墙角,或别人的屋檐下。
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样子。
可阳光的手指,还是想着法子,戳它的面门和脊骨。
风对它不留情面,一再专横,推得它摇摇晃晃,好半天才站稳脚跟。它思考着,检索着,努力想自己哪儿做的不妥。
接着雨来了。
细细的花针扎,淅淅沥沥,像做一场实验。
暴雨的鞭子,猛烈地抽,噼噼啪啪,鞭声震耳。
这个时候,我早已躲得不见踪影。我没能看见芭蕉的痉挛,听见芭蕉痛苦的呻吟,或嚎啕恸哭……
为之鸣不平,只敢在心底抗议。
为之衔冤抱屈,却从来不敢付诸行动,为它遮风挡雨。
……一下雨就挨打的芭蕉,究竟犯下什么错,或不可饶恕的罪恶?
就因为粗枝大叶吗?
就因为避让和退守?你能骨气一回,任性一回,扬起宽掌,把风和雨都抽回去,让我看到墙角
你一腔愤怒的绿火……
我的村庄长着一副荷花的脸
我的村庄长着一副荷花的脸,明净,美丽,安详。
睁开露水的眼睑,不见我的踪影;消瘦了秋波的眸子,也不见我如约归来。冬至前后,我匆促来去,看见她对我冷眼一瞥,结着厚厚的心寒。
扬起和低垂明月的眉,残了一弯夙愿。
张开燕子的翅膀,排成人形雁阵,季节一圈圈轮回。
我的村庄有黄莺的喉咙,布谷的嗓音,喜鹊的唇舌,乌鸦焦灼的叹息。
牛犊在泥潭里打滚,满山野撒欢。
翠鸟伸出锋利的爪喙,从溪水里抓鱼,掠过一道绿色的闪电。
垂着土丘的肩胛,拖着滚滚麦浪的裙裾。一条条阡陌纵横交织,分割出春天姹紫嫣红的版图。
挺起枫香、水杉、古槐的脊梁。
当西山提走夕阳的灯笼……我的村庄斜躺在夜的怀抱,每一颗星星都是她的呓语。
虫吟是她的鼾声。蛙鼓是她的梦话。狗吠中早醒,高一脚低一脚,我的父老乡亲再一次踩紧通向小镇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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