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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失败大师(12首) [打印本页]

作者: 钟磊    时间: 2018-1-19 19:13
标题: 失败大师(12首)
失败大师(12首)



《向腐朽三鞠躬》

此刻,幽灵惊扰了肉身,
最后的呜咽,溢出一片狼藉,宽裕了苍白。
这是帝国的旗帜高悬在每一个家门的色彩,易朽与不朽,
像半个世纪的欢颜,暴露出革命的崩散,
一无所用,那是魔幻的一天。
关于易朽与不朽,我已经确信一二,
谢谢那些自大的预言,让我找到答案,
那些欠债的愚妄被人心挑选出来,甚至可以添加一点坏心思,
在一个禁区,向腐败的肉身三鞠躬,
一鞠躬,一丝白发落在了一炷香火上,
二鞠躬,一个纽扣沉沦在一个小香炉的灰坑中,
三鞠躬,一小撮思想在一个恶作剧里召唤自己一声。

2018/1/5

《失踪者》

三十年了,无数人在寻找我的踪迹,
我在诗歌上遍插标记,譬如:《老小孩》《中国老了》,
标示着灵魂的形状,宛如一叶松针。
在另一个未生之国,还原成一种记忆,
在一手掌灯,一手提剑,从辛弃疾的身体里冲出来。
有人问我:“你是哪一路路人?”
我说:“我的肝胆历历,尽是宋词的叙亡帖”。
我失踪在岳家枪的枪法中,在用三十功名尘与土代替我说话,
在用了却君王天下事,愈合灵魂的伤口,
经过了宋词,在格律之滨传递肉身,又落入一朵雾霾的黑云,
只留下一顿一挫的灵魂,在西北风中飘。

2018/1/6

《没有律令的午夜》

我在午夜深处发光,像一盏灯,
在照亮某处,在说:“酒是我心中的灯火”。
是的,灯火随着我的逸态摇晃三次,
一个高脚杯在窥探我的半生,像一朵睡莲把头伸出来,
把墨色泼出夜色之外,让我忘掉玻璃的睡眠,
让思想从失眠里溢出,越过午夜的高地,瞭望万里江山一次。
是的,还有那么多灯火在点亮午夜,在腌制星火,
在揭露见不得人的勾当和密谋,
是的,我还是来得及质问午夜的钟声一次,敲打灵魂一次,
还可以为诗脱罪一次,为我的姓氏加冕。

2018/1/7

《伪善的引证》

让腐败从伪善的庙堂开始,变成世俗权力的倒影,
让人神在一起窃取财富,让神喜欢,也让人喜欢。
这样,可以让我公开我的自白书,书写出神化政治的变形记,
可以用露骨的尖叫代替说词,
说出我们之间没有别的,我在把我处理成悲剧,
在把我当成禁诗的引证,在生活的别处诞生,
像无敌的诗意在说:“我必须成为一个开始,
一个人写下一首真纯之诗,在一个数百年长的一个破折号之后”。

2018/1/10

《在一场大雪中练习隐身术》

这一年,我一直在空耗时光,
像雪花,像时光的碎片,从生存的夹隙间溅出,像昙花一现。
曾被解散的谎言,又在年关盘踞一处,
恢复了喧嚣,在环肥燕瘦的烟花中偷换掉诗歌的梳子,
染白了我的头发,丢开了棉花的隐喻。
谎言也很慷慨,也允许灵魂参加博弈,
也让我像道士一样呈述:把骨头排成键盘,弹起一年最初的一日,
在解剖黑发变白的全过程,在寻觅一匹白马入夜的地址,
在舒伯特的小夜曲上练习隐身术,
沦为佚名或生死不详。

2018/1/11

《北国别记》

费力的事,是在无果的年根假唱,
让我又输掉一回,
仿佛是人间的苦厄令我如此不堪。
可是,令我疑惑的是面对东风歇,北风烈,我无力可逮,
且留下空白,像北国的雪花无枝可依。
好在这莽荡的雪域,赠予我一半黑,一半白,
可以与乱世和解,且有所取获。
且可以在一朵黑云下停歇一小会儿,
在用一颗隐逸清孤的心,在北风的劲处念及我的飘零,
搓一搓冰冷的手足,摸一摸人心的距离,
再摁住我的痛痒,正如天赐的一刀江水,不言悲喜,不计短长。

2018/1/12

《失败大师》

在失败之后,诗歌在秘密发酵,
在用日记练习逃避,让尘俗的功名在纸上飞,飞成失败的惨白。
我丢开了盔甲,在用绝望鼓舞箴言,
在垂危之中勾勒危险的白描,让幽魂包围我,
让我充满私密性的暗语,
像弗朗茨•卡夫卡在说:“只有我一个人懂我自己”。
我在追赶一只蝴蝶,像三个奔跑的人:弗朗茨•卡夫卡、庄子和我,
我们一起丢掉这一个陌生世界,
再骑上一列逃亡的旧火车说:“灵魂世界是真实世界的矛盾尺度。”
我把头脑装满庞大的世界,在与人为仇,
在日记中记下内心的生活,在玩着捏塑小我的小把戏,
忍受住衰老的袭击,让手杖摧毁我,
让一大群乌鸦一起说:“他有一点儿乌鸦的气质”。

2018/1/13

《佐尔论雪》

雪,落在了头顶,让我由黑变白,
让我变成衰老,把一双手缩进袄袖子,走过春阳街口。
春阳街口的嘈杂声,
让我分辨不清,是我的杜撰在耳鼓轰鸣,
还是四起的暮色在发霉,还是在与腐败的世俗达成一纸协议,
在让平面的马路复制喧嚣的生活。
一块冰茬割断了我的行走,让我重重地摔了一跤,
我忽然坐起,雪花似的碎银在荡漾,
在把白杨树涂上银色冲上天空,
让我坐在知天命的怪圈中,像星象大师在推想太平犬来自一颗星星,
又不幸地跌落在太平犬吠的晕眩中,
让我甩掉一顶狗皮帽子,以一颗秃头遑论一个黑暗年代,
以挂羊头,卖狗肉的谚语与街市保持平衡,
或者,以一颗秃头与漆黑的暮色区别开来。

2018/1/14

《荒诞仍然》

灰蒙蒙的地平线,被冰雪封冻起来,
反而成为盲目的窍门。
不是真理,我们像得意的鱼群,在一个透明的高脚杯中游曳,
在欢度节日,在大红春联上出没。
凡是可以生长的将放弃生长,宁愿在立锥之地打发生活。
坏消息,从谬误的窄门中挤出来,
嘴里叼着冰糖葫芦,似流鼻血,
刚好等于一个平铺直叙的真理,等于一个枯槁的竹签。
当我说,偏离真理的刀可能会杀掉一只鸡或一头猪时,
算命大师却划掉了自由的界限,
将一袋没有思想的礼物交给青年,
封杀掉思想的萌芽,宁愿让冰雪压塌一座破败的茅屋,
宁愿被皇朝割刈。一而再,再而后再。

2018/1/15

《时间的弓箭,等于我和诗》

我蛰伏在树林中,在练习鸟鸣。
北山有弓箭,在用满弓威胁我,在用短箭瞄准我。
我察觉到南山有险情,在拒绝婴儿的哭声,
在蔑视生死狙击,在乱象中狂飞一通。
也不乏有一时的冒死觉醒,把全身披上透明的鳞甲,
把自己的形象勾画成智者的尺度,变成树木的一个小枝丫,
停顿成时间的一个小标点,
嵌入一个不规则的寂静中。

2018/1/17

《哀莫过于心死》

在年尾的日子上挣扎许久,
把一片白纸扔进废纸篓,连带着诗词的不幸,
散失掉总结的悲哀。
一无所获的听觉,听不见好消息,
只有坏消息在破窗而入,像碎玻璃扎过窗帘,
落在一朵黄花上,像南宋词,
在失败的南国跺脚,数着北宋的耻辱,构成一种对称。
像我被隆冬的恐惧催眠,
像腊月的一场清霜,形成一种冷硬,
在体制的寂静之下,以生相模糊掉本性,
貌似一根孤直的旧电线,穿过一座烟囱林立的工厂,
一无所系,在一根枯木纹中茫然扩散。

2018/1/18

《夜歌》

此刻,含冤而死的七星瓢虫,
像墓碑群在夜空上闪烁了良久,北斗七星在发讣文,
令人感动,令我老泪纵横。
我是不是坠入人间的一小撮凡尘?是不是一头僵死的飞禽走兽?
不是,我被七星瓢虫的冤魂所惊,
在循环的恶政中寂灭,也不知道把灵魂丢在哪儿,
除了死后的一脉玄思以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了刁民的发难,没有了小摊贩混淆的暗夜灯火,
没有了白骨的微光。

2018/1/19

作者: 钟磊    时间: 2018-1-20 10:42
《文狂》

黑色的胆汁,在我的体内上升,
在用嘴巴说黑话,在说:“时间在我的命里饶舌”。
三杆枪在打击我的灵魂,
像死亡本身,从一个垃圾桶里流出来,在孤独和愤怒中耗尽。
像徐渭钉在耳朵里的钉子,
在另一个王朝中,活成一个白色悬崖上的焚尸炉,
在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白纸,
在自拔其舌说:“活成笑在嘴角,哭在心尖的样子”。
我知道,满纸的词语在还原活命的口令,
像是漂泊在一块冰上的放逐,
注定是诗的见证,像是在命中所做的买卖,在贩卖虚空,
在说:“时间碎了,时钟也碎了”。

2018/1/20
作者: 魅力向日葵    时间: 2018-1-20 13:30
提起来,共赏
作者: 钟磊    时间: 2018-1-20 18:44
魅力向日葵 发表于 2018-1-20 13:30
提起来,共赏

《大寒禁辞》

天黑了,天真的黑了,
一场大雪驱赶不走黑暗,也驱赶不走大寒,耗尽了所有,
用尽了泪水中的盐,
用尽了力气,迎着刀锋,又把一场大风连根拔起。
大寒来了,像医院,被一块白布覆盖,
腐败的贪婪和凶猛却到处都是,
像蹩脚的手术刀在刺穿人们的肩膀、胸脯和大腿,让人们只想死。
所有的人都在在嘴对嘴地呼吸,
在害怕肉体的暴乱,在把灵魂的舌头吞咽下去,
在延宕最后的一寸时光,在捕获一支口红,
再黏住白色,再把嘴唇的高度涂红,
再和着另一片嘴唇学习蝉唱,活下去。

2018/1/20
作者: 魅力向日葵    时间: 2018-1-20 18:47
钟磊 发表于 2018-1-20 18:44
《大寒禁辞》

天黑了,天真的黑了,

欣赏佳作,为你点赞
作者: 钟磊    时间: 2018-1-20 19:32
魅力向日葵 发表于 2018-1-20 18:47
欣赏佳作,为你点赞

客气了,习作。
作者: 刘苏慧    时间: 2018-1-20 20:38
学习!
作者: 曹视良    时间: 2018-1-20 22:01
你也应该学莫言,走国际路线,不管那些吃干饭爽不爽,不爽也得忍着
作者: 钟磊    时间: 2018-1-21 08:03
曹视良 发表于 2018-1-20 22:01
你也应该学莫言,走国际路线,不管那些吃干饭爽不爽,不爽也得忍着

《微尘》

恐怖把我的灵魂牢牢控制,
我需要一把剪刀,剪掉它,像剪开一块白布,
忘掉一场大雪或者青霜,穿过一片墓地,飘过一道垂死的影子。
黏稠却呈条状尾随我,令我窒息,
一个巨型条幅在说:“法网恢恢,我可以织成思想的罗网”。
我走上了天桥,在背弃蒙蔽的黏性,
一去不复返,已经是微不足道,
像白色的消音器,蒙在一场暧昧不明的诽谤中,坐在一把空椅子上,
打开一座生命的城门,让一些未知的小玩意儿,
像约瑟夫•布罗茨基一样小于一,
越过了清冷的微尘,在俯瞰十恶不赦的大地。

2018/1/21

作者: 敦煌飞天    时间: 2018-1-21 08:42
提读!问好
作者: 钟磊    时间: 2018-1-22 13:27
敦煌飞天 发表于 2018-1-21 08:42
提读!问好

《另外一种结束》

我就这样站着,脸色苍白,
头发冒烟,仿佛被凌空拔起,我成为沉重的倒三角形。
我在向下挖掘,碰到了另外一重天,
碰到一块石头,让一双手不去触摸一把椅子,
用怀抱抱住我,去抓住一个句号,
让思想在指尖流淌,不然,就用虚名掩盖我。
但是,在裹尸布下,我的眼睛、嘴巴和鼻子在来回滚动,
在通报我的诞生失语,
穿透一具骨骼,在喊:“哦,我的宝贝”。

2018/1/22
作者: 陕西张红伟    时间: 2018-1-22 15:26
《在一场大雪中练习隐身术》

这一年,我一直在空耗时光,
像雪花,像时光的碎片,从生存的夹隙间溅出,像昙花一现。
曾被解散的谎言,又在年关盘踞一处,
恢复了喧嚣,在环肥燕瘦的烟花中偷换掉诗歌的梳子,
染白了我的头发,丢开了棉花的隐喻。
谎言也很慷慨,也允许灵魂参加博弈,
也让我像道士一样呈述:把骨头排成键盘,弹起一年最初的一日,
在解剖黑发变白的全过程,在寻觅一匹白马入夜的地址,
在舒伯特的小夜曲上练习隐身术,
沦为佚名或生死不详。

2018/1/11



作者: 大漠风沙王峰    时间: 2018-1-23 16:53
欣赏,顶读,问好
作者: 钟磊    时间: 2018-1-27 09:44
大漠风沙王峰 发表于 2018-1-23 16:53
欣赏,顶读,问好

问好,谢谢!
作者: 钟磊    时间: 2018-1-27 12:10
陕西张红伟 发表于 2018-1-22 15:26
《在一场大雪中练习隐身术》

这一年,我一直在空耗时光,

《夜赠某君:灵魂像一匹白马》

砰地一声,命运把我撂倒,
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我已经变成了灵魂的坏蛋,
砰地一声来自一池水,像水的罪孽。
是的,一滴精血劈开了生命的泻槽,在一泻千里,
从一个马头琴开始,爬上思想的高八度,在一座火山口提问,
火一样的岩浆,带着蓝色的黏土在一起叫喊,
像鬼魂一样叫喊,逼走一个人的假象。
我坚持骑在命运的脊背上打猎,踏响了一片落叶,
从山顶下来,发现四周的生死在眨眼睛,
在盯视我脸上的疤痕,疤痕的爆裂声又抖开鬃毛一样的水,
像黑夜的根芽在甩动光线,又翻了一下身子,
在说:“黑夜像一头逃跑的独角兽”。
而黑夜仍是戒备森严,在把水重叠成冰,从屋檐上倾斜出去,
刚好绕过一个农庄,在追赶水鸟,
似乎是忧郁的后遗症,在强迫癫狂的恶习入睡,
在让灵魂丢下精致的躯体,像幻象一样飘。
与此同时,也让我对它们抱有希望,让我不再成为原来的人,
把人捣碎,只剩下马还有灵魂。

2018/1/27
作者: 刘苏慧    时间: 2018-1-27 14:29
顶读佳作,问好诗友!
作者: 古不为    时间: 2018-1-27 14:34
好诗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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