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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丛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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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曹红燕
时间:
2018-10-24 22:15
标题:
丛林深处
丛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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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了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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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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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个笨重的行李箱,千里迢迢来到西双版纳的那片丛林,我去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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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充满好奇的人,一个不安分的人,总是不断地有着新的领域去涉足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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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丛林的神密就足够引起我的好奇了,何况我是要走进那个佛国,那个我想知道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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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的前行能获得什么,就是什么也获得不到,我也脚步坚定,没有经历过的生活,我都很愿意去尝试,仅仅经历,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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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片丛林,是下午的时间, 我被领进一个被标着21号的孤邸。孤邸是一个小木房子,像小孩子玩的积木一样,造型别致典雅,充满了浪漫色彩。在这片丛林的期间,我将是住在这里。我把行李放入孤邸后,换上禅修要穿的一身白衣,走出来,再一次欣赏着这小巧的建筑。孤邸并不是直接建造在地面上,孤邸的四角由四根一米多高的木柱子撑起,四根木柱子与主建筑交接的地方,各有一个装着水的铝盘子托着,后来知道,那是防虫蚁爬进房内而设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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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座孤邸不远不近,错落有致,掩映在丛林的树木间,形成漂亮的孤邸群。我很喜欢这景致,感觉是到了一个浪漫的处所来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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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孤邸沿着去禅房的小路走着,路两边有漂亮的不知名的小花,非常安静。走到接近禅堂的一个路口,树杈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眼睛向下,关注业处。汉字的上面还写了巴利文,是后来才知道这是巴利文的。什么是业处?我当时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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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禅堂门口,下午的禅修还没结束,我不知该做什么,便又一个人沿着那小路往孤邸走。天突然乌云卷起,刚刚意识到要下雨了,雨点便已经滴落下来,我便加紧了脚步,没想雨点很快下得急切起来,我便提着衣裤开始奔跑,原以为这么短的路程可以跑到孤邸的,没想,这雨是从天上往地下大盆大盆地泼水了。眼睛被雨水淋得睁不开。去孤邸的路口有一座高大的竹制佛像,佛像供养在一个棚子下面,我跑过这座佛像时,看到一位比库立在佛像前,我略作迟疑,便折回身来,跑进棚子里,躲雨。那位年轻的穿着红衣的比库直直地站在佛像前,面朝着路,眼睛朝下,那般安定。他的面前好像根本就没有这场大雨,连雨雾都不曾浸染他的心。他立在佛像的另一端,面朝着路和雨,我穿着一身白衣立在佛像这一端,面朝着佛像。我的衣服全打湿了,从头发往下淌水。我在佛像前恭敬合掌,任雨水一点点地从衣服上滴落,任雨水一会儿打湿了佛像前的地面。不知 这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我便索性在佛前站立,看着自己的呼吸,心便慢慢静下来。不到半支香的时间,雨说止就止了,那位比库起步离开了佛像,走往另一个路口。我也转过身来,从相反的路口去往孤邸换衣。天空瞬间湛蓝晴朗。有人看见么?暴雨中,佛前的这一幕,恍如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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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来到丛林的第一个印记。 尽管奔跑时溅起的黄泥水,把刚刚穿上的白衣,大片的染污了,还洗不去,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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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每天从这条路上来去,明明是太阳当顶,也必须时时带着把雨伞,知道了无常,就是再短的路,也不可以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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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开始了一段神奇的丛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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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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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禅堂去孤邸,从孤邸去禅堂的这条路,每天至少要走六趟。路程很短,不到十分钟,可是,有几人会走到这条路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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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一步,把心放在脚底下,才是真正地走在这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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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四点多钟,丛林一片漆黑,路也是漆黑的,只有一束束手电的光,随着前行的步子,晃耀着晃耀着,往前行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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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从孤邸去禅堂的人在行走,禅修者每天早上四点多起床,前往禅堂禅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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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乌亮的眼睛,俊秀的面容,读完大学在上海刚工作不久的女青年,她来丛林有一段时间了,我来时,就是她接待的,她帮我拖着行李箱,引我去21号孤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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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靠路边的1号孤邸住着。得知我没有带厚袜子,她便从她的孤邸找了一双棉袜送我。她示范着告诉了我丛林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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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年龄相仿的还有一位女子,剪着很短很短的发型,但很美,全身透出一份与众不同的文雅和干净。她总是穿着宽松的麻布禅修服,浅白色的,或浅灰色的,黑色的麻布披肩,随意地搭在肩上,那么闲适柔顺。她有长长的睫毛,不管是禅坐时,还是经行时,还是托钵时,她都是眼睛朝下,那长睫毛就看得十分清楚。她一定禅修的时间不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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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最大的一位老太太,是一位军工高级工程师,有70多岁了,她与我住一个孤邸,我会在后面更多地写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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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这路上的,别问,大多数不是一般身份的人,各自只顾往前走就是。穿上禅修服,谁都暂且抛下了身份,走在这里的,是想找回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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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禅修结束,大家又是在黑暗中打着手电,沿着这条路回到孤邸,往往已是十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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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条路上,我几次遇到都罕听长老和玛欣德尊者与比库们从他们的孤邸,排着长队,穿着拖鞋,撑着一把深红的,与他们的衣服一样颜色的大伞,往斋堂或禅堂走来,他们或者是来托钵的,或者是来共修讲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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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遇到,我便止住步子,立在路边,低头合掌恭敬地等待他们走过。掌握规律了,我也会特意来到这路上等,就为看到他们行走时的那份安祥、飘逸。一二十位比库,当迈起左脚时,所有的都是左脚前行,那一列深红,在丛林的绿色中,构成的图画,成了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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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晚上难得没有下雨,第二天早上禅修结束,从禅堂回孤邸,看到如伞样的蜘蛛网挂满了路两边的树枝,从没见过这样大的蜘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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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禅林的这个时候,是雨季,这条路经常是在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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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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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进入禅堂,是在来到丛林那个晚上,六点多的晚课开始时,我便按禅修者所做的那样,将鞋子在禅堂外脱下,整整齐齐地排列放好,然后轻轻地步入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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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堂是木料搭建而成,外型塔状,尖顶,顶面斜坡深兰色。禅堂内空间高广透亮,整个建筑由木料的墙面、廊柱及横梁架起。禅堂一共两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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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堂内,供放着释迦牟尼佛雕像,佛像前,供奉着盛开的白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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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堂的每层均只有一尊佛像,只有鲜花,没有烛和香,非常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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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课在二楼进行,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全是木板铺地,没有一只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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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跪坐于地,或男众盘腿,女众双腿侧放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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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面对着佛像和都罕听长老及导师玛欣德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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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见到长老和尊者。他们身着深红色的衣袍,偏坦右肩。双目平视,面对大众,在佛像前,庄严端正。那目光清亮透澈,闪亮着智慧。我从都罕听长老深凹的眼睛和肃静的表情,却看到了无限的柔和和慈爱,我从玛欣德导师微翘的唇角及喜悦的眼神里,看到了我们向往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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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长老和导师与我们之间的,还有同样身着深红色衣袍的比库和尼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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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手持一册印刷精致的由玛欣德尊者编译的中国上座部佛教早晚课诵经典,在导师玛欣德尊者的念诵下,开始用佛陀的语言——巴利语念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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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那么虔诚地念诵着。我看到汉语中有一段是这样译注的:将自己所作的念诵、布施、学法、持戒、禅修等善业功德,回向给诸天等一切有情,同时,也通过这些善业功德,发愿作为自己早日断除烦恼、解脱生死的巴拉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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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听到的最悦耳的声音,音色质地,韵律节奏,清亮甘甜,润泽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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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这佛国的语言深深地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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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禅修期间,我每天都参加了这早晚课的念诵。早晚课各只有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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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晚上,导师玛欣德尊者用电脑制作的课件给我们讲学,他讲授的是巴利语的发音要点。他通晓巴利语,能直接深入巴利三藏和义注,并兼通英语,能以多种语言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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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我真的是到了另一个国度,被我称作为巴利国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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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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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进禅堂要脱掉鞋子,回到孤邸一样也要先脱掉鞋子才能进屋。这里的比库和尼师们全都是穿的拖鞋,也许这样就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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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邸因为不是直接建在地面上,所以门前是伸向地面的木梯,木梯有七八个台阶,上木梯前,就要先把鞋子脱下放在木梯下的地面上。时不时一场暴雨,木梯多数时候都有雨水,穿着袜子从木梯上到孤邸房间,袜子就被浸湿了。鞋子放在外面,一场一场的雨会让鞋里总是浸着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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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孤邸里,地面也总是潮湿的。 这是丛林的雨季,更多时间在下雨,就是出现了大太阳,空气里还是满是水气,衣服都干不透,何况这木材建的孤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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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是睡在孤邸的地面上, 而且就在卫生间的门口。这孤邸的室内结构就是一间房间和一个卫生间,每个孤邸按标准本来是只能住一个人的,但从全国各地申请来这片丛林禅修的人数太多,五位报名者中只批准一位,还是远远超出了这片丛林的承接能力。因此,一个孤邸就入住了两人。每个孤邸只有一张床,就必然有一位后来者睡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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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的那个下午,在库房领了一个薄薄的棉垫,及被子,还有一个帐篷。丛林的蚊虫很大很多,库房管理者没找到蚊帐就随手给了我一个帐篷。来的第一个晚上从禅堂回到孤邸,我用了好久都没有能把这个帐篷支起来。与我同一个孤邸的老太太,她也给我帮忙,我们俩不管怎么折腾也没成功。我就只好钻入到软塌塌地帐篷里,像睡在一个布袋子里。怕被太封闭,我在头部那儿拉开一个口缝。这样没法阻住蚊子的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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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将帐篷退去领回了一个蚊帐,等晚上撑起时,发现又是破了一个大洞的。同孤邸的老太太教我,用衣服搭着蚊帐上,捂住了那个大洞。这总比头夜舒服多了,蚊帐能撑起来,总算让睡在里面的我有了一点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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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孤邸,除了进入那个蚊帐里,没地方落坐了。每天,回到孤邸,我都只有钻入到那个蚊帐做笔记,写禅修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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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极其潮湿不说, 最担心的是丛林的蚂蚁,蚊帐挡得住蚊子,却拦不住蚂蚁的进出。晚上睡觉,我一怕压死了它们,二怕它们进入我的耳朵里。头发痒时,我肉发紧,感觉是蚂蚁在我头发上做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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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每天晚上睡觉前,我和同孤邸的老太太都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清理睡垫和被子、枕头上的蚂蚁,蚂蚁是赶不走的,又不可以对它施暴,我们只好用指尖耐心地一只只把它们拈起来,放到床外的地上,苦恼的是它拈在手上后,还极不容易放到地上去,我有时便用力抛甩,甩到地上后,我又要找它们半天,因为不知把它们甩到哪去了,我要找到它,是因为担心怕把它们甩死了。我多次看到,被甩到地上的蚂蚁,在原地转了无数的圈圈,才能站稳身子,它们被我甩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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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孤邸的老太太,一边清理蚂蚁,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蚂蚁国的国王啊,您怎么就不管管您的子民呢?这么晚了还不命令它们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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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太太这样地说,我便开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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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心中有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怎么会到这样一个地方来呢?可爱的老太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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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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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孤邸与禅堂的那段小路叉口树枝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用巴利语及汉语写着:眼睛向下,关注业处。我不知道什么是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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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交禅修报告的时候,我问同孤邸的老太太,这禅修报告怎么写呢?老太太说,你就请导师给你一个禅修的业处吧。我点着头。我便想起了路口那牌子上写的业处二字。我便问老太太,什么是业处呢?老太太说,业处就是专注的所缘。我又问,所缘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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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细细地想,然后就明白了,其实在来这片丛林之前,我们就有了禅修的业处,就是用观呼吸法禅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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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周三晚上是导师玛欣德尊者来查阅我们的禅修报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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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禅修者把禅修报告放在前面的地面上,我也便把自己的禅修报告送了上去,按顺序放在那些先放的本子下面。不一会儿,写着禅修报告的本子叠得老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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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送上禅修报告后,导师也就到了。他轻轻地从我们身边走到我们的最前面,然后面对我们,在那叠禅修报告前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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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个本子,打开来,查看着。他的动作每一下都是那样轻缓,安静,他看着报告,我们静静地看着他,我看得见他的目光在顺着禅修报告的一行行的文字平缓地行移,从句首到句尾,一行又一行。从他的目光的移动,还可以看出,他对报告中所写的某些文句,还有过第二次第三次的重复查阅。当他的目光停住不动,便是查阅完了,这时,他还会再作停顿,然后,他才微微抬起下巴,清亮的目光柔和地平视着早已等待在他面前的那本禅修报告的主人,他用轻柔的声音给那位禅修者讲解着,并回答着禅修者提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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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他的觉知中进行的,觉知着每一个动作的开始、进行和结束。觉知着当下。导师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圆满地完成着开始、进行和结束,并用他的心看着这每一个开始、进行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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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一旁那样专注地听着,不知不觉,打破了有序地坐次,越来越近地向导师围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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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位禅修者退去,另一个禅修者上前时,我听到导师问她,你确定你到了四禅吗?禅修者答,是的,我确定,尊者。 导师便对这位禅修者做了下一步地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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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导师拿起一位还在大学读书的女生的禅修报告时,只见这位女生一下从地上跃起,向导师奔跑过去。导师微微地笑着对她挥手,轻缓地说,别急,别急,慢点,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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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到导师拿起我的禅修报告时,我来到他的面前,针对我的认识,导师更正我:学习入出息念,更准确地说,是觉知呼吸,或专注呼吸,观呼吸与觉知呼吸是有不同的。针对我的禅修出现的现象,导师又对我指出:你在打坐时更多的去觉知身体的受,掉在受里了,要把正念提起来,觉知到呼吸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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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导师指点,我在禅坐时,慢慢去体会他所说的,是的,我感知到了就是他说的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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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子,就是这样子。我心底有着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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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每个周三晚上,导师都给我们检查禅修报告,以掌握我们的禅修状态,给予及时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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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每天的半小时晚课后,导师还会给我们禅修开示,并安排了一个晚上作为专场禅修学习问答,给禅修者答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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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禅修问答中,几次有一二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向导师提问着深层次的禅修问题,那内容,我都还没有涉及到,根本就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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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堂外的丛林只有鸟虫的鸣叫,远离城市,除了禅堂里的灯光,丛林一片黑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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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禅堂很远,进这片丛林的几处路口,都挂着"禅修,止步,勿喧哗,谢绝参观游览“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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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香火缭绕,没有在佛前对功名利禄地祈求。只是像是一所学堂,导师就是学堂的先生,我们在这里接受着高等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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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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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丛林的第一个晚上,晚课后就与大家一起禅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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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刚到,一切都好奇,心不在呼吸上,禅坐时大灯都熄灭了,禅堂里只有微弱的光。每位禅修者都各自坐在一个白色帐篷样的禅坐帐子里,防蚊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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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景,如丛林中一群正在疗伤的白狐,蛮形象的。 这些白狐期待着终有一天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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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其中的一只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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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这样奇思怪想着,晚上的禅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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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开始的禅坐,也是摸着黑进行的,随着窗外黎明之光渐渐透进禅堂,一个个撑起的白色禅坐蚊帐便像一个个小岛渐渐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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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完全透亮,清晨的禅坐便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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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禅坐九点开始,禅堂明亮亮的。每个禅坐者都在相隔一米外的位置。我看着坐在左边的,我看到她的脸时,我觉得有些面熟,似曾见过。我再看右边的,也是那样的感觉,感觉在哪儿见过。前面的,后面的,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都有。怎么可能会见过呢,她们都是来自遥远的不同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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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静不下来,腿痛,腿麻,磕睡、昏沉、掉举、妄念不断,这样便更是坐不安定。妄念起来,更多的时候心随着念头不知去了哪里,好久好久,突然想起来,便再迷途知返,回到当下。不久,不经意中,便再次失掉了正念。一直这样的重复。往往在觉知回到呼吸上来,能够相对安定下来去专注着这呼吸,身体有了轻安、清明的状态时,这一座禅修结束的钟声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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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不下来的时候,我就看着别人。身边的一位位禅修者,很多可以数个小时坐着一动不动,就如牢牢扎根于地的大树,风动叶动,心不动。坐得那般的宁静,那般的放下。丛林的雨季,一会儿蔚蓝晴空,一会儿又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禅修者只顾打坐。禅堂外丛林中的知了在大声地喊叫,禅修者只顾打坐。禅修者各在各的禅境之中,各自在专注着各自的业处,这哪是我这位初来禅堂者可以洞见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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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禅堂里,当心真的安静下来了,便会觉得世界都一起随之安静下来了,连空气中的浮尘都在轻轻落定,处在了一个清明通透安乐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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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的一个上午,我坐在禅堂,我看到了心中的微尘渐渐沉淀, 我感觉到了我的身体不再负重,突然间,如太阳的强烈的明晃晃的亮光,在我的眼前慢慢弥漫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红色的一大片光明,在我的额头和头顶上照耀着,我的额头和头顶感受到了这光明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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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导师指导我,不要去期待它,不要去关注它,始终要觉知在呼吸上,当光明还没有与自己的呼吸相融重合一体时,就不要去在意它,它来就来,它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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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这耀眼的大片光明再未形成,有时,有模糊的光要若隐若现时,心就为它动了,心如兔子样猛地从洞穴里跳出来,那点光就被兔子的一双红眼睛吓得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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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丛林的十五天, 每天有九个小时都在禅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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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坐,坐,我听从导师的教言:不去计划,不去评判。妄念来了,知道它来了就行,妄念走了,知道它走了就行。只管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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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托钵就是斋食,第一次参加托钵,是在到丛林的第二天早上早课后,头天下午到禅林后,一直没有吃东西,丛林里过午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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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钵在斋堂里,托钵之外时间,这斋堂也用来禅坐和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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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钵的队伍是这样站列的,都罕听长老站在最前面,玛欣德尊者排在第二,后面就是按年龄大小依次站列的比库们和尼师们。再后面,就是也按年龄大小排列的男众和女众,年龄最大的排最前面。比库们全是托着一个非常大的棕黑色发亮的如陶罐一样的钵,托钵前,有一个净人会一个一个接过比库们手中的钵后,再放回到比库们的手中,这是在施食,净人施食了,比库们才可以去取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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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餐的食物品种丰富,除了米面主食,每餐都有一些玉米红苕、副食甜点等多种杂粮,除了各类菜蔬,还有许多热带水果、坚果等,有好几种水果都是我来丛林之前连名字都不知道。在这雨季潮湿的季节,每餐都备有红枣熬的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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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安排在厨房做过三个上午的法工,厨房也就是禅堂,大家会用一颗修禅的心来专注所做的厨房事务,专注地准备食材,专注地洗菜淘米,专注地烹煮,唯恐有丝毫的出错。做事的心专注了,内心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洗碗也好,洗菜也好,觉得每件事都做得如此轻松快乐,每件事都做得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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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管厨房的贤友说,对食材的选择,做工的认真讲究,就像在皇宫里准备御膳一样。食物里溶入了法工们散播的慈爱。这些食物都是信众布施供养禅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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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了食物后,大家就将斋堂备好的一块方形粗布铺垫于地面,将食物搁置在布上,然后各人有序地排列跪坐于地,双手合掌,随着尊者一起开始用巴利语念诵一段经文,感恩手中这份食物,告诫自己,进食不是因对美味的贪欲,是对这个色身的存续的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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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毕,大家开始进食,整个斋堂不发出一点声音,每一位禅修者在导师的教诲下,在吃食中禅修,学会吃饭。我吃饭,我知道我在吃饭,我知道每一口食物的进入、咀嚼、吞咽,我清楚地知道每一个进食的过程。我在专心吃饭,我的脑中不再有别的念头。此刻,我放下万事,我只管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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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有一个关于吃饭与睡觉的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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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修学律宗的有源律师前去请教禅门的大珠慧海禅师。他对大珠慧海禅师说:“和尚,请问您修道有没有秘密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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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珠慧海禅师回答:“有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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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源律师接着问:“请教您是怎么秘密用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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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珠慧海禅师说:“肚子饿时就吃饭,身体困时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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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源律师不禁疑惑地问:“可是,一般人的生活,不就是每天吃饭睡觉,难道他们和禅师您的密行相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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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珠慧海禅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不同,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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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地方不同呢?”有源律师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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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珠慧海禅师微微一笑:“一般人吃饭时百般挑剔、嫌肥拣瘦。看见有好吃的就忍不住贪吃;看见不好吃的就起嗔心不吃。该睡觉时不睡,却胡思乱想,千般计较、千般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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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吃饭、睡觉这么简单的事,可是究竟有多少人可以舒舒服服地吃饭、安安逸逸地睡觉?有的人食不知味,有的人睡不安心,如此一来,人生其他事又怎么能做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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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学禅的人而言,平常心很重要。当吃饭时,把饭吃饱;当睡觉时,把觉睡好,这就是最好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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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则公案出自《五灯会元》卷3:”源律师问。和尚修道。还用功否。师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师曰。饥来吃饭。困来即眠。曰。一切人总如是。同师用功否。师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师曰。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也。律师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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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欣德尊者每次托钵进食几乎都在一个小时以上,与大家一样多的一钵饭,他要用这么长时间吃能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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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每一粒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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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片丛林,学习着如何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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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定咬得菜根香,我在这片丛林吃到了最香甜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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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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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林给每位禅修者都发了一个“止语”牌,?我住的是21号孤邸,我的牌子上写的就是“止语,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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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禅堂前,将这牌子交给考勤的尼师或法工,出了禅堂,就要求将这止语牌挂在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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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等一些通讯工具都上交了,禅林要求大家在这个密集禅修期间,放下万缘,绝对止语,让心安住,每时每刻都要关注自己的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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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在路上行走,还是托钵,禅修者都是微微低着头,眼睛向下,保持正知正念,觉知着自己一呼一吸的进出。就是遇到导师或其他比库从面前走来,也无需出声礼敬,只站在路旁,微微低首,合掌恭敬地等他们走过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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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我忍不住向一位禅修者询问事情,那位禅修者对我指了指她胸前的止语牌,示意我不要与她说话。我便也将止语牌挂在了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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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丛林里,规定了不用手机,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心中未免对一些事一些人有些担忧和牵挂,但正因为没有了联系途径,慢慢也就强行的、渐渐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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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天不多的休息时间里,我最喜欢去的地方,除了禅堂外的树林,就是一楼的禅堂。我有时会站在禅堂的窗子边,久久地看着禅堂外的绿叶,看着雨水伴随着自己轻轻的呼吸,从叶尖上一滴一滴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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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会随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在书柜前随地坐下来,在清明中慢慢地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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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会背靠着禅堂的一个廊柱的底部,那么随意和放松地坐在地上。也就是这个时候,我观察到了禅堂的廊柱上也挂有牌子,牌子上写着“正知正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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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禅堂的地上,恰巧看到了一只丛林的蝴蝶,立在“正知正念”下的地面上,微微打开它的羽翅,久久地久久立着不动,直到我的手指要触摸到了它翅膀,它都还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我不再去打扰它,让它守在它的正知正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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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越静越听到禅堂外的知了一个劲地叫个不停,我满耳都听得它们在念着:萨度萨度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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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度是巴利语sàdhu的音译,有多义。用作形容词时,意为好的,善的,善巧的,有益的,值得赞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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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禅林,丛林里的知了一个劲地赞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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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么随意地坐着,我远远地看到了善吉祥尊者,也与几个小孩坐在禅堂的地面上,给小孩开示佛法,与童言无忌的小孩子交流中,经常看到他仰着头欢笑,他笑得还常止不住,那笑容是那般纯净光明无杂质,又是那般的充满喜乐。笑着时的善吉祥尊者,俨然就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了。 我被善吉祥尊者的笑容吸引着,我期待看到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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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小孩子,十来岁左右不等,我在丛林这个期间,他们也短期出家做了比库,西双版纳这边的男孩,几乎都会有短期出家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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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个专由善吉祥尊者带着,禅坐之外的时间,还要单独给他们讲授佛法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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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举行完出家仪式后,玛欣德尊者问那几个小比库,你们谁来说说,为什么要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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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比库互相指望着对方回答,最后是一个年纪最小的回答道:出家了,就有人对我合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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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纯真的心就这样呈现在大家面前。玛欣德尊者望着他们快乐地笑着,大家也因这小比库的回答开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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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里充满着宁静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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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就心安,就宁静,就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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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禅堂,随处就可席地而地,坐下,就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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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禅堂,时时处处都让我心安,教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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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安和放下中,我就能清明地知道我所做的。我知道我在看着禅堂外叶片上慢慢滑落的雨滴,我知道我在用手指去触摸那只蝴蝶,我知道我在听知了念着萨度,我知道我在期待看到善吉祥尊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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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禅堂里的一只蝴蝶真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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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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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引领我来到这片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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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怎么知道这样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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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兄更如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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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与徒在奇特中相遇相识。他在我的意识里,不是眼睛所见,而是大红袈纱披身,无比庄严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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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丛林的几天,我看到了他陷入疑虑困惑与纠结。他与我说,他与我不同,不同就在他内存存放的已太多,有太多的需要重新辨识,重新确认。而我本身就是空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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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待着他的重新辨识,重新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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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次在那座竹佛像前互相问安,作简短交流。这个禅林在热带丛林中,还是始建阶段,条件艰苦,我每晚睡地上,洗、用生活非常不便,去的两天后我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不适。他在担忧我坚持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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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几位一起申请到这丛林来的,因缘不一,最后竟然只有我们两个成行。有的是报名没被通过,有的是因临时之事而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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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男众孤邸和女众孤邸是两条路,两条路就在这座竹佛像前分行,所以我们每次只能在这里互相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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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上座部?一个夜晚,我询问同孤邸的老太太。 我请求老太太与我讲讲。老太太见多次与我用语言无法讲述透彻,她便拿出笔和纸,我们趴在地上,她为我画出一条河,她指着河的上游给我看。她开始给我讲解那条河的起源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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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那条河看成了恒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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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早上托钵完后,如兄如师的他,领着我,随着尊贵法尼师去拜见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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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跪坐在都罕听长老和玛欣德尊者面前,他向玛欣德尊者提了三个问题,玛欣德尊者在回答问题前,用目光慎重地请示与他并排坐着的都罕听长老,长老轻轻点头默许,玛欣德尊者才开始作答。可见他提出的是一个多么重要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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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问答,我听不太明白,对我来说,还太深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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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玛欣德尊者给我们解答问题时,我看到都罕听长老深凹的眼睛不寻常地看着我们,他的深远的目光早已穿越了时光的无限悠远,我愿意被他一世一世地洞悉和查明。无论我在哪一个轮回中无论我造就了什么违缘,都是因为我的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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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们又在竹佛前相遇,我看到他不再纠结和困惑,他告诉我,他将要做很多的清理工作。他说,你多好,无需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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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尊贵法尼师说带我们去禅林将来要做大白塔的地方看看,我们沿着无人的山路前行,我跟在他俩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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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山头一块空阔的平地,尊贵法尼师站住了,她指着,就是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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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入那块平地,静静地站立,说,这地方有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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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一起在这将要建造大白塔的已结界的地方良久站立,我还是在他俩的身后,与他们一样默默地向这块圣地告知我们三人共同要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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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能一起走到这个地方来,不知是怎样一个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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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片丛林之前,我并不认识尊贵法尼师,然而,她却是像早就在等候着我们的到来似的,像是彼此早已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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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顶下来,我听到如兄如师的他与尊贵法尼师说,他发愿要行菩萨道,将来他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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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慈悲让我感动和更加敬重,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这样的发愿,我会让自己也有发愿的那一天。哪怕在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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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片丛林,是我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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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是从河的下游,一直朝圣到了恒河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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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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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计划在那片丛林参加20天密集禅修的,因事由,到第15天就提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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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丛林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将我要提前离开的消息告诉同孤邸的老太太 。老太太好一阵失落,她停住所做的事儿,坐在地面,与我相对,把蚊帐拉开一道敞口,刚好与她的脸一样大的敞口,两眼不舍地望着坐在蚊帐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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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位小时读过四书五经,年青时喜欢阅读世界名著的老太太,她也是一位研究军火的高级工程师,但她说她不喜欢这个职业,她不喜欢研究的那些枪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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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个披肩,一件小衣都是那样的有品质,无论是面料还是颜色,都是极不随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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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像影片中的那些法国老人,优雅而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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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在广州,只身一人第二次来到这片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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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丛林的这期间,她也成为了短期出家的一位尼师。在举行出家仪式前,她把她身上的两枚一元钱的硬币给了我,上座部佛教要求出家人在出家前,要舍弃所有资产,不能持金钱。那两枚硬币是她最后从衣物的清理中发现的。她给了我,她已身无分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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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们能住在一个孤邸,就是我们前世的缘分。我们有很多相似的经历,多像一对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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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样久地双手拉开着蚊帐的敞口,望着我。好久后她才慢慢合上蚊帐,慈爱地说,睡吧,明早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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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托钵结束后,我们去向导师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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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恭敬地分别向都罕听长老与玛欣德尊者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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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轻声地问,你们要回去了吗?我们答,是的,要提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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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罕听长老嘱咐说:你们回去后,要明白,禅修的目的是为了断除烦恼!也告诉身边的人,禅修的目的是要断除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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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欣德尊者微笑着向我们轻轻点头。告知我们要在生活中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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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们要回家了,好几位禅修者将托钵时得到的甜饼送到我手中,让我们带在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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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孤邸的老太太与尊贵法尼师一直等着直到我们坐上禅林去买菜的下山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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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舍地离开了这个叫着法住的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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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来时所带的一些生活用品都留在了禅林,把笔和纸和手电筒分给了几位禅修者。但我却拖着更重的行李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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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里装着更多的是禅林的书籍。如具体指导如何修习入出息念的修禅书籍《止观法要》,我带回了好几本。还带回了一张关于修行次第的一张图表,还带回了佛学入门书籍《阿毗达摩讲要》,阿毗达摩的意思是超越之法、殊胜之法。还有教导如何修慈心的《散播慈爱》,还有就是《您认识佛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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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佛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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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来到丛林之前想要知道想要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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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丛林,我对“四胜谛”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浅浅地知道了为什么“我苦”,“我苦”是如何形成的,“我苦”是可以断灭的,及如何灭除“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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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时观照自己的内心,可以清晰地照见自己的烦恼,自己的苦,烦恼即苦。欲而不得,烦恼即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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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理作意”,“在当下”,导师开示着这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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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丛林,我得知了释迦牟尼佛就是修习入出息念断除烦恼证悟涅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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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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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离开西双版纳的飞机,越过这片丛林的上空,我感觉我们是来执行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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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渐渐远去,此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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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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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此行,人生进行了一次不死的轮回,新的轮回中,期望我知我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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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2014年7月参加了西双版纳法住禅林的夏安居15天密集禅修,留下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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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也牛
时间:
2018-10-25 08:24
解行合一,佛之正见。
作者:
也牛
时间:
2018-10-25 08:29
信解行证,行因证果。
作者:
南北
时间:
2018-10-25 09:38
本帖最后由 南北 于 2018-10-25 09:5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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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入《禅意随笔》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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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人: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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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理由:曹红燕的这篇随笔,记录了2014年雨季她在中国云南西双版纳法住禅林的半个月的修学经历,让我们这些身在汉传佛教环境中生活的写作者,有了一种洞见新世界的感觉。的确,虽然都是秉承佛陀之名,但南传与北传佛教,无论在义理还是修学方式上,都有着巨大的差别。至于孰优孰劣,这个不但要看个人的喜好选择,关键是要人在从形式到内容的对照中,来认识真相与真理。是继承佛陀的初心,还是“与时俱进”的根据现实需要进行不断的改造,这在各种佛教新口号被不断喊出的复杂当下,是值得所有佛教徒以及禅修者所深思的。
作者:
碧青
时间:
2018-10-26 16:55
每次阅读,都有同样美好的感觉!!
作者:
曹红燕
时间:
2018-10-27 21:28
碧青 发表于 2018-10-26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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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阅读,都有同样美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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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一样的心境。
作者:
一滴
时间:
2018-10-31 23:51
有福之人呀,恭喜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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