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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积木随笔 | 琉璃姬:文学创作中那些不识时务为俊杰者 [打印本页]

作者: 琉璃姬    时间: 2021-12-15 07:19
标题: 积木随笔 | 琉璃姬:文学创作中那些不识时务为俊杰者

  我这一生决不向虚无投降

  ——王小波
      
     
  写作并不止是兴趣与覆盖的过程,更适合用一个宗教词语,觉悟或者去蔽的过程。深刻的作者必须是不合群的,不合时宜的,伟大的思想与伟大的时代是不可被辩证统一的,只能并存,作家不属于服务行业,也不属于慈善事业,更不是一种宗庙与政治职能。
      
  1933年,前苏联诗人曼德尔施塔姆因写诗批评斯大林,次年即遭逮捕和流放。1938年12月27日,曼德尔施塔姆病逝于辗转斯大林集中营的途中,悲惨地死在远东的转运营。他的尸体和其他的死者一起,都像劈柴一样,被堆放在劳改营的墙边,最后成批地用车运出去,葬到营地的坑里。直到次年1月30日,他的遗孀娜杰日达收到邮局退回的包裹,才知道丈夫已离开人世;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无端捏造其罪证的巴甫科夫却于当天获得作家勋章。

  诚如他自己所说,他的诗是他“最后的武器”,支撑着他完成“为人”的目标,人的尊严、人性的自由体验与实现。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这一代人的悲剧。关于自己,在《我在天空中迷路》一诗里,诗人写道:“你们不要,不要把尖利而温存的桂冠戴到我的头上/你们最好把我的心撕裂/变成蓝天上一段段碎音……”在俄国诗歌的谱系中,他是最另类的一个,阿赫玛托娃对他极其推崇,布罗茨基则认为曼氏比他更有资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在1928-1973年将近半个世纪的岁月中,曼德尔施塔姆的诗歌被官方打入死牢。1974年,他的选集在前苏联一经推出,立即销售一空。
      
  1964年1月18日,列宁格勒法院开庭审判约瑟夫布罗茨基,指控其罪名为“利用黄色诗歌和反苏作品毒害青年”,并指责他是个“没有做过任何对社会有益工作的懒汉和寄生虫”。布罗茨基答辩道:“我是个诗人和翻译家。”法官们听了哄堂大笑,问道:“你是作家协会会员吗?”那些人认为不是作家协会会员就不能算是作家。“是谁把你引入诗坛的?”他被追问。“没有谁。是谁把我引入人类的呢?”他这样回答。
      
  1972年,布罗茨基被剥夺苏联国籍,驱逐出境,后移居美国,曾任密歇根大学驻校诗人,后在其他大学任访问教授,1996年1月28日,布罗茨基在纽约因心脏病突发于睡梦中离世,享年55岁。身后他的诗歌回到了祖国,俄罗斯总统叶利钦赞誉他为“俄罗斯诗歌的太阳,继普希金之后最伟大的俄罗斯诗人。”
      
  文学艺术是作为人类智慧与精神财富推动民族文明进步的,而不是作为粉饰现实阿谀奉承的宣传工具推动人民愚昧的。写作是将头摁进黑夜的过程,叶利钦解散苏联作协时候说,那种小丑式的苏联文学,对俄罗斯人民的智力是一种侮辱。

  苏联作协的成立是为了团结作家,让更多底层作家,获得资源,创作出更多能够鼓舞苏联人民的文学佳作。而不是单纯为了培养有名誉有影响力的作家。更不是为了培养向领导歌功颂德的文学马屁精,只有作品打动人心,启迪读者,才是苏联作协成立的初衷。而事实上,在苏联作协存在的59年里,大多数“作家”违背初心,并不愿踏踏实实搞创作,想得都是名利场,想得都是怎么声名超越普希金与托尔斯泰,心思根本不放在思考与创作上,自然写不出阅读后能震撼人心启迪心智的文学作品,却享受着这个国家的资源与作家的桂冠与待遇。

  而相比上文的曼德尔施塔姆,布罗茨基甚至茨维塔耶娃,阿赫玛托娃这些终其一生均因为写作而因言获罪,遭到不同程度的迫害,这些真正的诗人与文学星宿们,何止是不公正,缪斯也是公正的。
      
  苏联作家协会最后一位掌门人普拉托夫曾说:苏联作协解散后,不少高级工人(作家)陷入精神崩溃,自杀和忧郁往往有之。他们发誓要为俄罗斯文学奋斗,从此专心创作,同时要求恢复作协待遇,否则以静坐或绝食的方式来表达反抗之意。
      
  叶利钦置之不理,并表示:解散苏作协只为节约经费,不养闲人,如果你非要觉得自己很重要,很抱歉,除了人民的监督与认可,再不需要官方文学。
      
  俄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索尔仁尼琴则说,民族的伟大在于其内部发展的高度,而不在其外在发展的高度。文学,如果不能成为当代社会的呼吸,不敢传达那个社会的痛苦与恐惧,不能对威胁着道德和社会的危险及时发出警告,这样的文学是不配称为文学的。
      
  那么回到主题,文学写作有一个标准吗?或者应该有定义吗?我认为是有的,如果没有标准,又怎么来区别文字排列与文学创作,索尔仁尼琴就提出了俄罗斯精神,他提的标准也可以看作是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标准,不是每一个作家都要成为现实主义作家,但总有一个常识,或者共识与前提,文学写作首先是排斥集体主义分工的独立作业,写作是个人主义的事业,一部作品在没有发生意外的情况下,首先是作者个人的心血与结晶,这样的常识我觉得不应该也不需要进行多次的辩证,可我们现在确实是一个缺乏常识的文化生态。
      
  作者应该写什么?我说诗乃流星之事,那也是你自己的热泪盈眶。有人说人民离阅读越来越远,远吗?生活中我的朋友基本都阅读,只是从纸质的报刊传统读物转向了手机阅读,电脑阅读,这是信息时代带来的必然便捷,但同时也有人担忧,写作没有了门槛,进入流量写作,资本运作是否会导致阅读水平下降,我的看法是,那也比所谓的文学圈子内循环,是是非非,相互吹捧,相互倾轧,拉帮结派,吃喝串门的大杂院要文明进步,要更接近于现代文学,集体生活的传统写作环境,本质对作家成长是不利的,是有干扰与阻碍的,人情社会与文学创作没有任何关系,只能滋生文化生态腐败与文化生态堕落,写作就应该是一种攘外安内的专注,一种开第一人称视角与第三人称视角的事业。
      
  网络写手不一定等于作家,诗歌爱好者也不一定要成为诗人,但开放式的媒体写作时代,确实让所有人都有机会与资源公正参与到写作中来,我们不应该怀着一种狭隘,小农主义式的眼光来看待这种世界性的文化潮流,进步动态,所谓官方与民间的区别是一个与文明潮流相悖的文化理念,难道我们处于上个世纪的苏联?(综上,我已经引用历史见证过)
      
  作者之间存在着竞争,这种竞争恰恰是推动创作向文学方向抵达的进步与必然性,是良性的竞争,是文本的比较,是文化影响力的输出,比的是良知,是才学,是勤奋,是天赋,是创造力,这种竞争远远比打文战,人身攻击,文人相轻要进步与文明,媒体信息时代让写作者脱离了集体生活回归了个人主义,在这样的基础上进行创作,作者回归了写作成为创作的本质。
      
  上世纪九十年代王小波就说过,听说有个文坛,我不知道在哪里。真正专注写作的作者,是没有精力与时间关注这些与写作无关的熙攘,相比文学作品的长度,作家的生命非常短暂,就像萤火之光,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揣摩各种各样的文化圈子与审美杠杆,作家关注的都是与物质无关的精神生活,精神时代,是种人性。这有可能是标准吗?我认为没有可能,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人生,多少种人性,多少种生活方式,写作首先是兴趣,是写作者自己想写的,这不是一道填空题,没有标准答案,至于文本有没有价值,是否符合品阅与审美,读者乃银河之数,未可知。是经过时间的磨损与人心的见证,才成为作品甚至经典,我一直都说写作,不说写诗,更不能说是写作品,就是基于这个严谨客观的思考。
      
  莫言在香港一所大学演讲时说“我有一种偏见,我认为文学作品永远不是唱赞歌的工具。文学艺术就是应该暴露黑暗,揭示社会的不公正,也包括揭示人类心灵深处的阴暗面,揭示恶的成分。”
      
  残雪也说过“中国的作家如果不能战胜自己的民族自恋情结,就无法继续追求文学的理想。所以在大陆的文坛,很多作家到了四十来岁就开始退化,要么写不出作品,要么用赝品来敷衍,蒙骗读者。这种现象产生的根源在于民族自大的心理。我们的文化摧毁、毒害了我们的天才。中国文化中精神的缺失导致当今的大陆文学不能生长、发育,就像一些长着娃娃脸的小老头,永远是那么的老于世故,永远能够自圆其说,具有世界上最出色的匠人的精明,却唯独没有内省,没有对于自身的批判。在所有涉及自身的方面,大部分大陆作家都或者用一些白日梦来加以美化,或者用古代文化提倡的虚无主义来化解矛盾。”

      
  我在之前的文论已经辩证过诗歌不是聪明人的事业,何止是诗歌,是文学。
      
  又何止是我们这个民族有自恋情结,作家也是有自恋情结的,如何承认并克服这种阻碍,使小我成为大我,使写作延伸至人心的同体,才是作者应该专注探索的边际,我个人不加入任何文学机构组织,正是出于对文学的热爱与长期写作的慎重考虑,文学为人类学科,是生命文明,不是店招,不是城市规划,不能被设置统一审美的障碍与标准。
      
  云南人来到大理说那是洱海,海南人便说那只是个大一些的湖泊,洱海会因此改名为洱湖吗?不会。云南人来到昆明说那是滇池,北京人说那应该是滇湖,滇池会因此改名为滇湖吗?也不会。
      
  这与傲慢和谦虚无关,是文化,文化必须是自信的,必须是独特的,必须是具辨识度的。
      
  需要指出的是,我不反对描写真善美赞美生活的作家,但我们也要允许,有那些敢于直面沧海桑田,用写作去守望良知,用文章照明心灵的批评类作家与作品的存在,文学不是一碗喝完就睡觉的鸡汤,不是一三得六的娱乐事业,是有其严谨与深切的人文性质的,最好的文学作品价值,在于能给读者的心智带来力量于启迪,甚至带来人类的温度与亮度,能对危害社会与生活的环境发出良性的预警,文化的形态是能够推动社会的生态不断趋向更加文明发展的,写作并不是一种古老的仪式感,并不是成就古老的气氛,进行一场腐朽的灰烬与虚无。
      
  所有文学史上伟大的作家与诗人,无不敢于直面人心,剖析人性,解构现实,与时代发生交流甚至对话!不合时宜。文本价值必有延迟,能够经受住历史的检验。诗人陈傻子在诗中这样写道“我绝不能为了大海的满,而无视自己的存在。”
      
  这就好比我上文所说的洱海与滇池那个典故。
      
  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文学创作不是个人主义,而是集体主义,甚至文学创作必须是政治,那当然也没有问题,我上文也写过,世界上有多少种生活方式,就有多少种文学标准,但文学作品是有恒定的精神高度与人文特质的,你认为是政治,那就用你的作品去为人民谋福利,这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不是摇着集体主义的旗帜,做世故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事业,没有常识而空谈道德,往往最后就没有道德,个人主义不是利己主义,而是公民思想的基础,现代文学是个体文明发展为群体文明的特征,而不是群体野蛮发展为个体野蛮的反逻辑。
      
  说到底,就是不再说下去,但愿每次行文皆为你我相互揭示,我愿我们合得来。
      
      
  琉璃姬哒哒哒  20211215
      
      
  *这是一篇带有文学知识普及的资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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