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角落，骨骼的焰火
──邹林诗歌印象
文/连环
最近读诗友邹林的诗让我想到博尔赫斯在《诗艺》中所言“要把岁月的侮辱改造成一曲音乐，一声细语和一个象征。要在死亡中看到梦境，在日落中看到痛苦的黄金，这就是诗，它不朽又贫穷，诗歌循环往复，就像那黎明和日落。”而这个网名叫“角落的句子”的诗人，正好以至真至朴的诗歌写作，印证了博尔赫斯的至理名言。
要为邹林的诗写点读后感，是最初看了邹林的那组诗《孤独永恒》中的前几首触动了我。他用质朴的语言、形象的比喻、浓烈的情感、极具穿透力的语境，把读者带入他“角落”里的寂寞，虽然孤独的通感是我们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而他独有的让人心疼到无法释怀的寂寞是我们少有的。在欢天喜地的《中国年》里，诗人却“躲在/中国年的红里，拔着插满全身孤独的针刺/。躲在/春联里，捞着那首被酸水浸泡的诗”。两个“躲”是他在这个欢庆节日里体现出的心酸和孤单，诗中用“我是滴落的那一滴（酒），我是扔掉的那个瓶”把孤独升级。回忆、假装、悄无声息、一分一秒，这些词素，无不让人唏嘘动容。
因为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与互动，一直相信“诗如其人”，细读了他的组诗《孤独永恒》我又顺带着翻看了他近期和以前的一些诗作。除却诗人“角落”里真实的孤寂，让我透过他有血有肉的诗，似乎看到了我在农村的父辈身上所具有的特质，“活着干，死了算。”这看似抱怨的话，是对生活的肩负与责任，是一个男人的价值所在。读邹林的诗，让从农村走向城市并且也写诗的我，对他刮目相看。读着他直爽铺陈、情感浓烈、借景抒情、意象写实的诗句，我不得不承认，真正的好诗无不来自生命的体验和生活的沉淀。他无疑是一个在寂寞角落里借诗意的光芒来发光发热的诗人。
让我们再回到邹林的诗中。在如此孤独中过《中国年》的人，也许让人难以想象，但我相信这是真的。一个从农村到县城打工的中年男人，组诗《送盒饭到九楼》将他的工作展现在我们面前。《上班》时面对“规章制度的枪口”，“我必须有机器一样的速度/有马骡样不吭一声的秉性”而在《雨中》“天不塌，就要干活”的无奈让人怜惜。他的年华是在《摩托车》上度过的，他的工作是“一个箩卜一个坑，站上去就是链子/一环扣一环，不可脱节”，忍、忠、勤是他的工作态度。他把自己当成火，当成铁，责任在肩，坚持是唯一的出路。他气喘吁吁地《送盒饭到九楼》，他在《 寒冬，冰雪扑打在脸上》的路上坚持。对我们赖以生存养家糊口的工作，诗人很明白，除了踏踏实实地适应和顺从，没有捷径可走。当熬到《发工资》的日子，诗人所希望的也仅仅是在“红色的吉祥如意的纸袋里”之外“如果寒冬轻薄一点，风雪小一点”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人，透过这些字字汗水的诗句，让我们看到了一个骨骼里藏着焰火的坚韧的男人。
让我们再重新回到他的寂寞，在《找一个角落与寂寞同居》一诗中，诗人并未夸大其词，寂寞本就是自身的一部分。“被锋芒击碎后我把自己拼拢，找了个角落/与寂寞同居”诗人与世无争身处角落的孤独，在这如此伤痛的生活里，诗人并没有在无边的苦楚里忘记自己诺守的根本：“抓住一根救生的绳子不被卷走。我尽量把我/树起来，去触摸阳光，增加钙质”是的，如果自己不把自己树起来，诗也好，人也罢，谁又能将我们的骨骼树起？我一直认为，诗人在写诗时，除了表达我们的身心活动的诉求，还要为困境中的自己寻求出路，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透不过气而走进死胡同。诗人在《今夜我寂寞得难以入睡》一诗中，引深孤寂的爱情未曾抵达，透骨的寂寞，让陷于深渊的诗人在火焰里“炼丹成仙”。而《日暮》一诗却是每个人共有的心理反应，让人读后引发强烈的共鸣。
《一个找水的人》是漫过诗人头顶的寂寞。他借用《南屏晚钟》里和尚望向灯火阑珊处的寂寞来暗喻自己红尘中的孤独。被《蝴蝶》无意撕开的是一生相思的寂寞，对蝴蝶的追问是棒打的春天。站在《门》外手拿钥匙而入不了道的人，是多么希望有双眼睛看到我最后一个梦想，是对家的渴望。寂寞清冷的《窗帘》内，封锁了一部分，剩下的请求人们走近。《这一生我没喊过一声妈》的人“ 伞，我自己打，泪我自己擦，”这缺失了母爱的寂寞怎不是疼痛的孤独？被古今中外的诗人写烂的孤寂，到诗人邹林这里成为他独有的《孤独永恒》。当孤独成为《沙漠的枯骨》诗人的叩问又何尝不想为沙化的家园留有一丝丝绿色的希望，这首诗倾注了诗人的大爱与社会责任感。
邹林的诗路涉猎广泛，除了上述我读的两组诗外，他写过许多触动人心的组诗，如：《怕冷》、《冬天的风》、《人生感言》、《高度幸福》、《时代音符》等一系列组诗，以及《祖国 我是你的子民》、《被点燃的春天》等一些感人的优秀诗篇。在有限的业余生活里，他还积极参与海内外报刊与网络征文活动，自2013年以来他获得了各种各样的奖项近三十种，这也是经常接触大量作品的评委们对他诗歌的肯定和褒奖。他在网上很少有时间与人互动，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只是短短数语，他的博客看上去略显冷清。但我相信，只要真心写诗爱诗的人，只要你来他的博客驻足，读他的诗，你会感到这个被艰苦工作追赶着的诗人，他的诗绝对是独树一帜的。他对心境和意境惟妙惟肖地刻画与呈现，他对词语的精心掌控与锤炼，他诗中不时迸发的奇思妙想往往以出奇制胜俘获人心。这个不善言辞的诗人也有自己的对“诗艺”的思考。相对于诗坛华丽的假象纷呈，被胡乱炒作的云山雾罩的伪盛世。诗人邹林是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蘸着自己的汗水、泪水和苦水默默写诗的人。他不会炫技，更不会故意去粉饰与刻意雕琢那些生于骨骼的焰火，他用这焰火来照亮了自己和闪亮了读他诗的人。如邹林这样用生命、用真情实感、用骨骼炼制的焰火写诗的人才是诗坛坚实的基石。
身心的寂寞不是原罪，骨骼里的焰火将会同诗性的光芒照亮每一处孤独的角落。我确信我当过农民的眼力，我从麦田的苗期认出了将成为金色的麦子。希望诗人邹林拿出你“自斟自饮的小酒”让更多的人与你一起品尝，你的诗无愧于任何人，更无愧于我们这个诗歌的泱泱大国。最后让我用邹林《身体论》中的诗句来结束这篇不是诗评的读后感“不相信神话，惟有用骨头能换来江山/那些从暗处窜出的凶险，用锐气/刺穿它的皮囊，用雄气踩碎它的嚣张//身体行走一颗太阳，内心存留一块雪地/理想在手掌里发芽。当梦开出一朵花时/一个肉体，已升华为一束光芒”。
2015.8.12日于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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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3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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