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金川诗歌三月诗园】用幸福奖赏自己

瑟瑟鲑

8路公交车上

下午宽裕，西山宽裕
贴着西山的夕阳也宽裕
石头宽裕
我就是一块宽裕的石头
与其他柔软的石头互相依靠在一起
并不觉得拥挤

这是阳泉开往河底的8路公交车＊
被叫做人的存在
更像石头，彼此摩擦但不会起火
人说话，接听手机
就像石头开花，发出纯石头的回音
观察人的表情，就像石头上钻一个洞

天气宽裕，气候在升温
这些所谓的乘客，一起离开同一座城市
就像在同一张网上撕开一个洞
8路公交车一路向西狂奔
车速就像一条裂缝，越来越长
荫营，二院，区政府，千亩坪，等等

不断有乘客上来下去
就像柔软的石头，被售票员呼活呼死
夕阳，树林，风景，车流，人群
就像一条缝隙拉撑的梦境
在这条宽裕的缝隙中
我向一个终点，渐渐获得抵达的清醒

＊河底的8路公交车，由山西阳泉市开往河底镇的公交车，作者回老家乘坐此路车，下车后步行四千米回到现在居住的村庄红土岩。

     二〇一二年三月二十五日

瑟瑟鲑

从河底镇到红土岩村

从河底镇到红土岩村＊，4千米
一条长长的走廊
傍晚时分开始灯火闪亮
运煤车像捧着一盏盏彩珠
迎面驶来，就像故意逗着路人欢心

故意放慢脚步
把行走变作一种肢体的演奏
春天如果是舞台
大地就是一台巨大钢琴
忘记一切吧。活着就是炫动

故意走得很慢
就像在时间大河游弋
从河底镇到红土岩村，4千米
就像一条长长的航向
车流滚滚，像浪花到来又消散

而月亮在，树木在
万物就在心上书写本真
故乡越来越近
亲切就像一条晃动的根
这条根上有我，有可以触摸的永恒

＊河底镇，红土岩村：河底镇位于山西省阳泉市郊区西北二十千米。红土岩村隶属河底镇，位于河底镇西北四千米，是作者的出生地。

     二〇一二年三月二十五日

瑟瑟鲑

读

午后，坐在这个村庄的院子里
一个人安静地读书
眼前是废旧磨盘当一张桌子
上面有茶杯，茶壶，茶香袅袅升起
梦寐以求的日子
一口又一口，依次呷进嘴里
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春天像暖洋洋的书房
村庄就像书房里的一幅画屏
村庄安静，一半人死去
一半人活着，也跟死去差不多
活着的村民说话
那些声音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活着的村民路过这个院子
就像一些僵尸在阳光下大战空气

太阳踩着树木来去
黑色的树干弯曲
就像白昼隐匿的星星裸露的脚趾
榆树，槐树，加拿大杨，各种果木
在村子里蜷缩成各种安静
使安静呈现出各种可临摹的造型
阳光西斜，仿佛两只手
一明一暗的手指，抚摸着世界
时间就像绷进鸟儿的叫声
在院子上空，忽远忽近，捉摸不定

   二〇一二年三月二十六日

瑟瑟鲑

乡村之夜

乡村的夜里呆的越久
黑暗越变得明亮
人就像呆在石头里
石头空旷，是密不透风的那一种

树木像一只只明亮的手
抓住星星，星光顺着血脉向下流动
根在大地深处摇晃
仿佛吞咽在进行

事物在夜深人静之后游走
梦带走人为的盲目。思慕互相进入
但不会发生互相侵凌
本真的门敞开着，像自由的述说

偶尔有一声鸟鸣
在远处发出悠长的一惊
仿佛一颗星星被另一颗谋杀
诧异像一道口子从天而裂，将时间扭曲，变形

醒着就是一种明亮
深不可测，像黑暗
思绪抵达一个极限，死亡那边
永恒的玻璃后面，是无数不再闭合的眼睛

     二〇一二年三月二十七日

瑟瑟鲑

春分过后

午后天空
一支鸽群掠过头顶
人类播洒的污水

气候继续升温
向阳处迸溅出嫩绿火星
大地之猫的爪子，伸向瞥见它的眼睛

院子以北，史春牛＊出现
村庄响起这个老光棍的说话声
肆无忌惮，就像破裤裆里的一堆铃铛

岁月依然如此奇妙
把人变成石头，把石头重新变成人
言辞挂在电线上，像一对斑鸠黑而显眼

透过暖光探测村庄的恬淡
村庄像一支暖融融的明镜
镜中人，像冬雪消融裸出的黑洞

＊史春牛，作者在乡下的邻居，他的老婆因难产死去，现在光棍一人过活。

　　　　二〇一二年三月二十七日

瑟瑟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