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株向日葵,就种在甜水堡,干旱的院子里。
如此,一些过路的车辆在这里歇脚,喝酒,闲聊。
黄色的圆盘,背离了太阳,面对着方砖窑口的烟囱。
灶前的女人,把包头压得很低,以致来往的客人都看不到她们的面庞。
一株向日葵,被客旅割下了头颅。纤瘦的株杆,和几片干枯的叶子,还在燥风里颤抖着。
有人提议在这里吃新宰的羊羔。我们几个回绝了。
你看那些可怜的羊啊,每天能啃几棵草?
听说要吃羊肉,主人别提多高兴了。这会子的羊,不再是羊了。那是些装在旁人衣兜里的钞票。
又是一大段的方言,羊和向日葵,仿佛揣着一场期待已久的雨水。
羊,被栓在木桩上,等待着屠刀。
一朵乌云压过来,我说要下雨了。几个都忙着整理东西。
主人说,这是旁处的雨,不会轻易就降落在这里。
其实,下不下雨和我有屁关系。我只是想催着他们离开,好让羊儿们再逃过一劫。
主人又开始讲向日葵。我想阻拦,也无能为力。
砍刀轮起来。头颅落地,脖颈和躯干,还在风里。
向日葵,与生俱来,或许本就是唇齿间休闲时的上客。
脱下玄黑色的长袍,像一只黑山羊被剥了皮。
它们一一都在人的齿与齿之间,咀嚼,消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