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面镜子|暴风雨中的芦苇
竹子腰折
大树连根拔起
庄稼倒伏
瓦屋顶掀翻
草淹没
唯有芦苇
一片连一片
浩荡无边
这些团结的兄弟们
手拉手,肩并肩,搂着,扶着
依然站立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29 12:38 ,荐稿编辑: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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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楚衣飞雪|鲁迅
以文字起义,泼墨锋刃
谋划一场讽刺大剧
在形式的旧墙上留下一瞬镌刻标记
示正呐喊,示正腐坏
示正国家宗教
示正种种可以假设的枪炮
虚幻之城,围在一张报纸版面
用石砾和泥土供奉台阶
手臂劈斩出鲜明,一纸绝世狂书
利嘴,裹重于虚弱的肺
"树人"的一枚金笔,遗风陡立
黑折叠在白里
轻轻合上,野草的风集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29 12:29 ,荐稿编辑: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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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的疯言风语|山路上
一粒石子,又一粒石子
一粒粒石子散在山路上
不言不语
一粒石子被谁踢了一脚
疼痛地滚落山涧
一个兄弟不见了
那么多石子
详装端详身边的野花野草
又抬头看看上面的天
你不言
我不语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24 21:44 ,荐稿编辑: 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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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华夏诗客|恨不能
恨不能口吐虹霓达天庭,
万古一愁卧蒿蓬.
恨不能立马昆仑观沧,
贫无所依鸿毛轻.
丈夫生就顶天地,
抽取宝刀唱大风!
秦时明月汉时关,
大唐雄师猎天山.
一代天骄逐宇内,
共和领袖开新端.
君不见吾辈五十鬓已枯?
诸葛卧龙早做古.
仲淹先天忧而忧,
使人长啸泪如雨。
呜呼!
使人长啸泪如雨!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29 09:22 ,荐稿编辑: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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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雾都蓉儿|我去了精神病院
把我和那些疯子关在一个房间
看他们狂笑
自鸣得意地说中了中了
不是范进中举了
是那个疯子说
购买的双色球彩票中了
精神病院的医生来给他注射镇静剂
同时也给了我绿色药片
像我股票账户那么绿的药片
这世界以各种方式制造疯子 却又
容不下疯子 世界就是一个庞大的疯人院
我疯了又怎样 不玩双色球了
不玩股票了 就应该轮到你们疯了
我像隔壁那个疯子一样沉睡
醒来后发呆
药性过了
也许重新省视世界省视自己
也许像冬日细雨泣不成声也许死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25 14:38 ,荐稿编辑:张祖鹏 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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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细雨|诗两首
虚拟的王国
风是弄臣。撩拨世界泛音,
啜饮杯中七色。
金石音叉,切割亡国之君多变的声腔。
low D、high C,反复咏叹,
即兴表演
奴隶欲望,贵族精神,骑士假面。
――壁炉炭火封箱,戏剧
在世纪之外蔓延
月亮
是宿命也是职业,上班打表至
与太阳换岗。
交接一些风雨插曲与不同视角的影像。
当值。只是观察
天地床位的喜怒哀乐。给思想者一种
医学伦理,神学巫术,科学
进化论的存在暗示。
就算倦怠旷岗,谎言亦如数不清的
星。
每一次都能够
自圆其说――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29 19:01,荐稿编辑: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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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蓝天一嘘|诗两首
@给心灵里的时间一次放风
我提着皮囊,装着时间,行走在人世间
一些时间过去,皮囊瘪着,低垂着
给心灵里的时间一次放风。意欲繁殖
一放。如满天的雪,纷飞
遭遇满世界的精灵,合围
我止步。智慧凝止。晶莹,透着光
我想揽手收拢。它们却近我融化
我只能看。静赏。轻吹。可那么多,那么多白
我忙不过来。便立在原处,让可遇的缘与份
成诗散落。只在自己的空间拾捣纯净
@枯树
被掩埋半身很久。风依然在吹,泥沙依然在堆
根部抵着故乡的潮湿,霉至趾骨
举手祈求。送一片荒凉,行一树孤寂向鸟支窝
几位干柴兄弟,不守光阴。只守鹊儿来春
然枯梦残窝,诗处强说
河水满,道路转,砍柴下山路人远
那孩童,老人,黄牛。分别寄他乡,喂土方
垒了心慌。一座旧坟连一栋新房,
一段旧岁递一对新人。嫁了村坊
草枯了岁月,树枯了灯盏。十指连天怒川穹,
暗了疏影。一群枯树,抽象成一幅画,留白逆光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28 19:02 ,荐稿编辑:崔岩 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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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云垂天|诗两首
@夫妻相
追着鸟儿跑的少年,最后讨了个长腿媳妇
“她在地上,拖着的脚,在湖水中
在草地上,在成熟的棉地里
在芦苇荡,在T台,和在天空一般地美”
八二年那年,我用弹弓,打破的华表柱
赔了父亲一个月烟钱,和三本厚厚红语录
“我听见那鹤在说人话。爸——真的”
“我打中它的脚后,它在空中,边飞边说”
“它绕了几周,然后朝南朝上,直飞冲天”
“那拖着脚,真美”“它滴下白色的血
在我手上”我伸开手,可手心早没了痕迹
它,化在哪条掌纹中?“这娃,有仙气”
瞎眼老丁摸着我手掌的纹路说。我怀疑他
就是那只被我打伤的鹤变的。“谢谢丁叔”
我媳妇和我说过同样话。显然,她和他
是同类。他们都来自同一地点,天空
而我,只是那个——多年前,不读书成天
玩弹弓的无知少年。在打了它后,在听
它空中,传来人语;“有鸟有鸟,去家千年
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我开始读书
狠命地读。写下的字,字字都像我手中弹丸
它们曾遗留,在我上学路上,被一年
一年荒草,掩没。他们说阿呆与我有夫妻相
这坡脚女人。一个长颈长脚一个又矮又胖
@晴雨天
他刚打开书。那些光,便从
他腹部小孔,泄露出来
他齿牙间,字,词,触动色彩
光圈。室壁,流动,隐没
好像,有人,在腹中吹号
好似,有人,于肝胆涂眉
好像翩跹少年。在路旁刚触手机
好似萝莉女娃,才读《爱的谵语》
这时代,官二代,富二代
正为“贵族”一词,所困。只
有衣冠不整的他,徘徊于
未知星宿与陌生美食。餐馆中的
他是一异类。从不思辨
用酒把自个尽快灌醉,是我们
对待白日的态度。当然
如果能在良知的流水线上与产品
做爱,到精疲力尽,也未尝不好
他早起,在公共卫生间
洗脸。他把他的肠肠肚肚
五脏六腑,从孔中引出,大洗
特洗。那些血水像墨一样
流出,流入下水道管壁。我竟想
那儿,肯定开满桃花。在那
出没路两旁的老鼠,一个个
都是我们先贤。而这天,无不
与他昨日读的书有关。逝晴,雨未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26 09:35,荐稿编辑:鵎鵼 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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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李虹辉|诗三首
家具店
一扇推不开的玻璃门
灯光明亮的店子,在夜色中
有隐藏的锁
像一场冬雨里
有我们不可进入的空间
它拒绝混沌的雨天
呈现了一些更清晰的事物
木制画框、银器和吊灯
我是寒冷中走过的
另一个陌生人
我看见雨水
溅湿了街上的鞋子
相比一种安静
没带伞的路人,在玻璃门外
显得惊慌失措
诗人张二棍
还没到开饭的时间
刚讲完课的诗人张二棍
习惯性地,一下
蹲在饭馆门口
像他以前,那个背对旷野的
地质队员,保留了游荡生活中
对于饥饿的行为记忆
在开饭之前
他蹲在地上
不是写完了一首诗
而是刚打完一口深井
1994年的高度
1994年,每一天早上
我都要进入
深圳一栋大楼的电梯里
上升的过程,感觉身体
有悬空的危险
电子科技大厦是深南中路
当年的标志性建筑
我从办公室的窗口
远眺繁华,或是俯看城市
蝼蚁般的人群
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其实1994年,我并不适合
生活在这个高度
像一片落叶
被沿海的风,吹来吹去
我那么害怕坠落
总是,每天依赖于
电梯的升降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26 09:49 ,荐稿编辑: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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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缘圆|诗四首
立冬,与一片芦苇对坐
季节卸妆之后
无需太多的掌声,这时
易静
在水塘边与一片芦苇对坐
手伸到水里
捞起四月的妖娆的头像,做成标本
贴在十月的扉页上
冬的正文,无需赘述
天空和水域有对应的辽阔
夕阳下,苇絮银发红妆
千万支苇杆扬起白帆
此刻,何惧身后有风
冬夜
总是在我
最疲倦的时候到来
一窗的玻璃割断风寒
躲在窗内读几行字,或是敲几笔
心情碎碎语
夜的黑,便被折叠,叠成一座丰厚的油田
把它缓缓吸进体内
太阳在东边的天空一擦
储存在体内的
夜,便燃烧起来
小雪
这清浅的白
刚好,够洗亮一只旧茶杯
拭去蒙尘,剥离泛黄的茶汁
打开一段如玉的的旧时光
窃喜,小心捧起
欲共话高山高,长江长
你羸弱的身子一晃
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
再注目,你已成为一滴珠泪
储在我的掌心
雪
曾被放生的白狐
总在某个最寒最冷的时候
折回
于阶前踟蹰,在门外炫舞
更多的时候是守在,荒漠或路口
绘一幅静美的素描
如果你来,不必举灯
一把玉壶,足够
脚印的落款
深陷
刚好盛得下春的来路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26 16:48 ,荐稿编辑:沈继荣 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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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钟磊|诗十首
至暗时刻
在那边,时光被黑暗压扁,
像斧头和镰刀,在恶声恶气地分割水声,
上善若水,如同我的柔软。
我在某一个早晨醒来,感觉到晨光也在顺从黑暗,
从我的身体上滚落,
写下无端的耻辱,在给一粒微尘起名字。
肉欲也让我沮丧,在一个冬天说起下雪的日子快要来了,
大风雪一阵紧似一阵,
在品尝重阳节的阳数,一种老之将至重叠着恐怖。
一面红砖墙的夹隙,挟带着我的体温,
在转移着模糊不清的影子,
像命运的小丑过于巨大,从我的手掌上撤离,
又踏过我,可是,罪恶还是轻浮的。
重阳节笔记
十月还是不死,在画十字,
在判我有罪,在把我关进一个时代的牢笼,
还在命令我在一张纸上扶笻向道,把重阳节的阳数黏在一起,
让我的命里跑出一只野兽。
是的,从我的身体里的确跑出来一只野兽,
还在像先知一样摸一摸我的头,
还在不停地翕动双唇,命令我藏好冥定的灰烬和光芒,
又丢下我,冒起一缕炊烟,
还在让破晓的晨曦惊奇了一小会儿。
偶尔打探一次自己的下落
据说:“天命也是深渊”。
据说:“宿命也是一口枯井”。
我在两个悬念之间一愣神,百年之身就腐烂了,
丢开了诗人的小心眼,
偶尔坐在一个真相里怀抱住自己,
空出两个空袖子,一袖子是误解,一袖子是失眠。
就像是寒山寺的钟声,
可以在白天制造玄机,也可以黑夜分娩。
分裂症
我扛着这种病痛活着,和我厮杀起来,
把自己劈成两半,
一半让病痛吃掉,一半让它存活三分钟。
有人却判我有罪,
让我站在被告席上说:“把我分配成二份分得太久了”。
还有人在反对两种排行,
说起了外行话,拿走了一把空椅子。
这让我的生相相异,匆匆地逃过生命之门,
在一一指认包围过来的少年,
还在学习懵懂的月亮在空中追蝴蝶,打喷嚏,
总是觉得有一个以梦为马的人病了,
叫人怜悯,又难以隐身。
恋旧者
捏造灵魂的人,回不到从前,
从前,只是一杯水濡湿的一张檀木桌子,
让搪瓷杯长出苔藓,似木纹很短。
遗憾的事情,并不呼应想象,
孤立在一把空椅子下面,暗淡了一个人的影子,
只有一笑而泯。
诗意难违
突然,我一下子失控了,
跌入诗意难违这个词,蜗居其中。
我在学习以梦为马,让一片红色的屋顶带走一片善意,
灵魂却开不出通行证,也走不开,
只有向布满栅栏的窗口靠近,想好好地活一把,
把礼帽搁置一旁,抓一把黄昏的面包。
我在用力推走一个伤心的男人,
让他斜躺下去的姿势,和我的灵魂黏在一起,
一起按响诗意的门铃,走出去,
丢下腥红的生活和一块裹尸布,趋于一种分娩,
除了想说话或写诗之外,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肯触及。
一个受难日
一阵痉挛,脸色凝重起来,
一个早晨的醒悟太迟了,擦不去半生的丑陋或罪孽。
一个早晨,把一片漆黑摊分开,
也露不出我的一根手指,
哪怕是一小点诗意,哪怕是诗意地对抗一小会儿。
黑暗把我挤在狭隘的洗手间里,
挤碎了六十瓦的灯泡,在以地狱为邻,
再次让黑暗从四壁上包围过来,指责我的愚钝,
冻结我的眼神,扑灭了我的血色。
可是,我还在眨眼,还在哽咽,还在翕动双唇,
还在制造一个笑话,还在三平方米的洗手间里目击一个无辜的人,
仿佛是一把空椅子的总和,
却远不如我的一个受难日,
在盯视一面镜子中的模糊形象。
禁区
人到中年,集不惑和天命于一处,
在一张白纸上填写履历表,包藏下腐肉。
像一种感觉,在裤腰上找钥匙,
一会儿是铁,一会儿是泻药,一会儿是空药瓶装着胃疼。
他的身子骨,没有一点脊柱形状,
在借助一种暗示说:“时光长着鸟尾巴”。
是啊,应声而来的一大群人也没有奇数,
只有一个人在拆解动物积木,
却又像一只鹦鹉,把角落里的一个鸟笼子搬空了,
接下来,又把一些日子弄丢了。
哀叹之事
寒风骤起,漫过红色寓所的屋顶,
赶走红色,紧接着白色在学习希特勒一样上台,
高过革命的一寸。
或许,可以比荡妇更加露骨一些,
闭上眼睛,偏向于令人晕倒的紫色,扑入尖叫,
让旗帜般的肉体柔软如丝,
抽走感官的刺激,让冷风的皱褶越来越长。
就好像是妖风鼓荡,在和嫖客勾肩搭背,
在说:“不能活得人单影只,白雪皑皑”。
就好像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惩罚,
被人们指点着说:“哦,伪装高尚的人从一片荒野上退场。
又跌进沼泽的深坑,厄运的水渍”。
百年孤独如是说
打开一扇门,一袭思想被人说破,
孤独在祭奠我,我却不能面对另外一个人。
我是孤独的原罪,
构成了人生的通病,至死方休啊!
的确,身体比灵魂消失得快,我在咀嚼着孤独的残羹剩汁,
像一块墓碑,披着光明的衣裳,
很快就被孤独挥发掉了,填满了一种紧致的羞耻。
而分身乏术的人世啊,还是无法告诉我是谁,
我在变成自己的巫术,
有一些癫狂,我看见了自己的幻影,仿佛走进了狭小的第六街区。
灵魂的样子却和我无法合用一个房间,
我们俩个也无法一起活在人间,在给时间支取利息,
一起在给百年孤独写信,
在说:“两个手杖,顶死了一扇门”。
活命清单
我在命里,处理掉许多多余的事物,
譬如:眼睛里的镜子。
我在诗歌里写下独一无二,在让灵魂变成我的样子,
胜过于另一个女人在镜子里梳头,
记住睡觉时也没有离开枕头。
此刻,我正在做一件小事,
写下三行诗:活在阴历十月二十三的人是我爸爸,
在周游八十年的圆周率。
我又对着我的孩子说起二十四节气,
以致忘却自我,在说:“镜子在变空,我和爸爸聊聊变老这件事”。
有一天,当我的老婆说起老了,
我又认真地看她一眼,
马上会看见神一样的面孔还在一张花梨木桌面上丢睫毛,
丢下成堆的睡眠,在读一封远方来信。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11-30 15:21 ,荐稿编辑:刘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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