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弦锦瑟

 

（一）

 

窗口打开，暴露伤口于柳荫

并源源输进工业噪音

——男人们在工地上的劳作的延续

屋子有火炉，

扩散着唯一能给人围脖般温暖的光圈

鸟驻足于屋檐下，90度的悬臂

在这里

空虚几乎让镜子跑过了光速

把绿的梦吹得黯淡的是风

几乎和脸谱一样破碎

 

（二）

 

雨让雨衣和太空建立防卫

予以配合，人流躲闪

如一根过电的保险丝，烧断

 

真是危险，暗处的栀子花

披着丝绒的香衣

巷子的轨迹校对人流的轨迹

一个捍卫主权的回声

坚决地收回“可能”的失地

 

（三）

 

小提琴专家制衡黑管外行

钢琴奴隶最经得起敲打

 

掌声炸点预埋于矩阵座位

终于，表情粉碎如皇冠

 

（四）

 

石头滚过镀金的燕麦田

他，瘸腿的帝王，如今是

 

稻草人，吸着野火烟卷

思考乌云对它自己的暴政

 

（五）

 

吸血虫钻探毛孔，每一口

顺带出的灵魂

都当成粪便，而粪便

滑进河泥亲吻的田埂

 

地平线，农人飘荡成空裤管

 

（六）

 

如果我们说出词时他们就死了

是什么让思想保持常新

 

站在诗人面前

诗说了什么

 

顿号是否因为绊倒了一排句子

而想做回句号

 

文字里的猫是否

玩着纸团

 

（七）

 

风吹麦芒

如情绪振幅

 

在成熟的周期，针尖上，风愿冒险

尽管无首，这与成熟无关

与绝望之盾上的“必死”有关

 

慢慢的，慢慢的，

谷粒汇合于某种暗中窥视的正弦波

 

（八）

我关闭发烧引擎的时候

世界正为扑灭疯狂的炉火而焦急

熏烤的野兔，周围充满蟋蟀廉价的音乐

 

鱼网把身体安放在暗房

“空虚”大臣的卧榻之侧无人酣睡

假释的黑暗盏灯

而灯芯的王朝

暗中被叫卖着的，几乎是灵魂的全部

 

（九）

 

六月，新疆棉花吻着新疆

跑马饮水于葡萄架下

风吹过，暗影在背上浮动，

仿佛云朵集团持反对意见的黑色分子

而守候于暗处的时光

在预期中降下梅雨，灌满一池池苦水

 

终于，火车开动

铁轨连接交易与交易

宇宙清贫，口袋只剩星星碎币

 

 

（十）

 

喜鹊灵媒梳理枯枝发辫

你可以说，它的影子贴地飞行

而非“粘贴”，

“粘贴”是灵魂对身体的特许

 

黄昏用“可持续灵魂”弹奏谢幕之歌

实地调查，人人皆有死亡之鼓

每一个鼓面跳动着生命的函数

 

 

（十一）

 

三月在雨中爬行，寻找

类似井盖和蒸锅的记忆

跌倒的互相扶持，

（除了标榜“健将”的遗忘）

 

香樟包扎落叶绷带

静静的注视着

一个可疑人物将自己当伤口交出

身后，四月背着其他八月在袋子里拥挤

 

 

（十二）

 

一件革新的衣裳甩开剪刀

这几乎构成一生的悲剧

 

必须不断的裁剪、缝补才能合身

因为客户长着“未来”的面孔

 

 

（十三）

 

未来之果，舌根要计算出它的甜蜜

需配合针尖、麦芒

刺肤成了一种必要，而

“二手安慰”的可有可无

 

未来成为某某口中的某某

从沉船而来，航线在疲倦中舒展背脊

那群“未来”的挑夫

 

 

（十四）

 

河流走来一只只干涸的马嘴

野风甩着鞭子击打影子，梦烤火

 

我感到暴风从地底上升，几乎在马背上

蜃楼，驰骋着更多的五月

 

六月，请不要像萤火不留灰烬的白烧

 

 

（十五）

 

火车停止，背后，铁轨打着银子口哨

从窗到窗，运输空旷的脸谱

 

放下行李的乘客也放下提着的心脏

 

十分钟前，车头和车头行握手礼

在各自平行的轨道

而“相撞”在心脏上几近完成

 

（十六）              

 

灯柱挥舞比楼兰歌者更细的腰肢

鸟惊飞，原住居民像悬挂的伞兵静默

终于，沙暴被切断成空中的只言片语

没有一句“恐吓”完整

旅店打开八面玲珑的转门，夜在灯中消瘦

行者比蜗牛更善筑梦

梦在“顿号”里比外面驮经的骆驼走得更远

 

 

（十七）

 

葡萄大师智斗秋天让自己延迟溃烂

小男孩嘟哝。公鸡跳上木屋的脑袋

“虽说此为无用，除非真理常新。。。。。。”

 

我被类似紧身衣的谬论缠绕

我点头，像一块灰布抱紧剪刀锋刃

而伤口从容得着色

 

（十八）

 

瓷器的名片在世界分发

“他叫中国”，在口头传送

像菌丝植入头脑

 

沉船打捞破瓷片，“他叫中国”，

英国棉花说

然后，躺在“人”上取暖！

 

 

（十九）

 

风凝固，枯木酣睡

渐渐的，渐渐的，肥大的雪白围巾攒动

一只躁动的手

寻找着解开“春天”的线头

 

（二十）

 

梦的公鸡啄食星星

未来的杯底将自己打破

漏出美酒，不，是回忆

 

（二十一）

 

我是树，当我老了

被雷暴碳化，我还是树，

只要有根，我还能

长出上半身供你欣赏

 

而根永不将上半身

当成上辈子检阅，

那是人的专利

——砍断，然后回忆

 

（二十二）

 

闪电洗劫而过

地面像失去了一瞬的魂魄

塑像上，祈祷者的焚香

熏烤的绿漆的身子已半黄

后山，树脖子相互缠绕成万向钢索

风的起重机发力呼啸

地的皮肤阵阵发抖

 

（二十三）

 

你羡慕乌云的死法——卸尽污垢

即是死亡。一切归于清爽的宁静

为莲子初生到谢落所笃定的真理

你不知道如何谈起，死亡，或是

惧怕，就像不知道海的开头，泡沫

碎了十遍，却未见将他们践踏破碎

的脚步。而此时，死亡的风暴

已在天边完成。

 

（二十四）

 

我无法治理词语犯下的罪行

就像我无法拯救偏偏下落的金叶的掌心

那钻石般闪耀的绿点

我们无法斩下自己的头颅

而仅仅为了指责 白发是多么的不协调

 

（二十五）

 

她用纸张囚禁幽思而无心寄送

她不能确定的黄昏也不能确定

那黎明是否还共同拥有

避风港忙于招揽恐惧

它不懂，我们的勇气

在风墙后面游走，而爱情的风暴

粗大的呼吸，在肺里衰弱

越来越稀薄，像剧目的尾声

角儿已哭花了装扮

露出玻璃的真容

 

（二十六）

 

三月，阳光晾晒经他假释而再次作案的洪水

整个岛屿

腐烂，噪音和酸水谱曲

等待安慰的灵魂，灵魂

在浮尸上摇摆唱针

 

（二十七）

 

漂流瓶撞击岩石的时候

许下的泡沫的诺言

如今，已经破碎

但绝望的空气还不够猛烈，

要不怎有如此多向底层吞吐货物的青苔

和靠回忆闪光的石油

 

海底，有一只手甩动海草的马尾

波澜舔着鲜鲜的船底，欢笑，惆怅

最终变成黄岩岛被单的一角

 

（二十八）

我把身体躺成

森林暗处呼吸时间的半只烟头

 

下午保持剥洋葱的速度

将死灰从锅底剔除干净

美梦转瞬即逝，就像松开连环锁锁住的9个我

 

铁锈叫嚣着，他说他找到了比蒸锅更好的出路

钥匙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