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荒小诗八首

◎玄荒

《顺从》

白云顺从天空，雨水顺从河流

草木顺从虐风，庄稼顺从泥土

老牛顺从着一条牵绳，一根鞭子

我顺从着一天一天绷紧的日子

如同一把刀，顺从刀鞘，顺从开花的锈

《收山芋》

山芋被秋风吹熟了

割掉上面的藤叶，像剃度

有的山芋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有的正在拼命地向外拱

有的埋的深

埋的最深的是我

正在自己给自己

一层一层地刨掉头顶的土

《讨生活》

像勘探工一样四处钻孔

像矿工一样遍野挖寻

唯一的收获——

挖出一块锈迹斑斑的矿石，是我

《插秧的人》

插秧的人是在作文章

用的小楷，横平竖直

像老式打字机

字落水面，泥里生根

插秧的人也是秧

回家等待收割自己

每一块水田都是一张好纸

稻草人会来督管

防止麻雀们胡划乱涂

它是插秧人放出的哨兵

《梦魇》

漂泊多年

只为一件事。昨夜的

梦，帮我实现的淋漓尽致

《聋与哑》

在聋子耳朵里

世界是哑巴

在哑巴嘴里

世界都是聋子

在聋哑人看来

所有人都与他一样

对于装聋作哑的人

都听不懂人说话

《红娘》

那个拾荒者

长着一幅单身的相

别小看了

他拎的一口蛇皮袋

容风纳雨

装着整个城

手里的一根水火棍

也不仅仅吃素

追得一条恶犬

满巷子跑

还落下一只鞋

《光阴》

1，

一截一截，一丘一丘

一本一本，断墙碎瓦

风来摸一下，雨来抹一下

糖，慢慢溶化

2，

蚂蚁

把一头大象

啃得仅剩下

一堆骨头

微生物

又把骨头慢慢地

分解为

化石或泥土

3，

把铁从石头里

抠出来

戏耍一凡

再一点一点转交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