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中秋月

玄荒

1

今晚如果经过我的故乡

请代我问候一下父亲、母亲

他们的头发，月光一样

随便说点什么，问候的话

诸如，祝二老身体健康之类的

我知道他们一身疾病，太阳就是药

得跟母亲说，父亲耳朵背，轻易听不到

别忘了我的奶奶，在她坟前多停留会儿

脚步要轻，奶奶走路脚步很轻

我的奶奶是小脚

2

当然，还得问候一声，大哥

这些年照顾父母，跑医院，辛苦了

这些年我欠他的，更欠父母的

我知道还不清了

今生还不清还有来生

如果月光是白银，如果月光含情

请月光代我先垫上吧

只能这样了，办法用尽了

我有腿却无法回去

谁又能知道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人世炎凉而苍茫

3

顺便看看淮河，瘦了还是胖了

我想一定是瘦了，因为村庄空了

顺便看看村庄，还有几间房等待坍塌

狗，还能听见脚步声吗？鸡还打鸣吗

说要拆迁的，房子推倒了没有

我杞人忧天了，推土机多厉害啊，无坚不摧

拿着镰刀流泪的人，是不是还站在墙头不肯下来

泪不能再流，否则淮河又要决堤了

顺便问一下，拆迁款能买几块砖

顺便问一下，拆了之后迁哪去

是淮河大堤？团结河大堤？还是坟地

还是迁到月亮上去？你看呢

总不能管杀不管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