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诗的日子［组诗］

 

一

 

无诗的日子

城市一副平淡的表情

天空散开随意的云絮

诗人从人间蒸发了

 

走好多天，遇见许多人

宁肯回答人：我失业闲居在家

不愿告诉人：我在写诗

 

这是个中等城市

很少见书店出售一本诗集

一本当代诗人的诗集

几乎就不被这个城市接纳

 

想买一本国家一级《诗刊》

如登天般艰难。诗，绝迹了

如果诗曾经如瘟疫流行

绝迹，也是理所应得

 

如果诗曾经撩动贪婪

如赌博，如妓女，如彩票

那么，诗，绝迹

难道不值得赞美

 

当赌博，当妓女，当彩票

如诗的魅惑，赤裸裸

公然在街市横行如曾经的诗歌

用文字再做记录与表达的诗

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二

 

没有诗，如兴奋剂般

注入我的肉体。灵魂呢

安于此刻的节拍，初秋的风

有着适宜的安逸，轻快

不是赤裸裸的凉爽，像镇静剂

 

幸好我不是诗人

否则怎么面对这无诗的状态

诗人，如果是心理疾病患者

如果是自杀狂的代名词

那么，诗人绝迹，理所应当

 

诗人，如果滔滔诗句

不是难以匹敌的精神财富

弥补物质财富的相对贫乏

那么，诗人，你写下的诗句

依然是言不由衷的谎言与呓语

 

幸好，我是一个农民后代

我的诗如自留地的果实

即使无法出售，温饱自我

那是一点都没有问题。我的谷仓好大

 

坐在高大谷仓，心静如秋

没有诗，如麻醉剂般骚扰我

灵魂与肉体安于此刻的

一杯白水，一束轻吹，一种审视

诗心如秋天般安常

要几行文字的编排，做什么呢

 

三

 

秋天渐渐硬朗，如一个农民

我们叫他老改，他今年六十整

像千百万农民，不会扬名天下

前几天刚看望过他。我们屈膝而谈

 

我们曾在一个煤矿打工

他做过村长，曾被黑道上的人

打伤一只眼睛。在短缺粮食的年代

他与省城的一个漂亮女人发生爱情

 

一个住在省城的女人

毅然来到不足百户人家的山沟

不简单吧。这个农民说话如诗

形象，诙谐，乡村生活加他的脑袋

就是诗人们难以琢磨到的

奇特比喻。跟他在一起，如读诗

 

而今那女人生病回到省城

他独居的人生，依然四季饱满

每当我想起他，眼望西方

那茫茫云烟如诗

如老改那样的人，太多太多

恰恰在编撰着那部宏大的诗卷

 

此刻，没有诗，如火焰般灼烧我

真正的诗，在我们看到的诗外

真正的诗人，也许生存在诗人的

队列之外。如我这般，安静

从容，自在，如诗般美丽

 

　　　　　　　　二〇〇八年八月二十七日

 

 转自《金川诗歌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