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鳞》外一章
暗红的花瓣下面,覆盖着是你脱鳞后的伤口。其实,水底的日子一直静谧,并没有听见你脱鳞的开裂声音在身边吵闹。这条正确的消息,来源于水草,它传递出你已经卧进水底沙层中疗伤了多日。这段日子,你所有有关描述伤口腐烂过程中的痛苦语言,被旧年的初夏,自岸上一群吐丝草的茎上,跳入水中的落花声音一层层的覆盖捂紧。回忆往事,潮涨潮落,你抓牢腹下的沙层微微皱起的皮肤,渐渐地睡入梦的深处。又见一场落花远方而来,自岸上的吐丝草茎上弹起了花雨,它们落入水面溅起的水声,是在寻你养伤的居所。它们寻你,是想抱着你的伤口,一起躺在水底幽暗的沙层深处颤栗发亮。落花声音的深处,不时传出水的柔软回音,它们拍响水面,翻过石岸,落脚藤蔓编织的野地,如绿叶一般散了开来。一直响声不绝的水上,礁石的岩缝里,被水声惊醒挤出岩石的几只沙鸥,掠过了水面,叼住水底不断浮起的鳞片,准确的挂上水草的梢头。夜深极黑极了,波平浪静,挂在水草梢头属于你身体上的鳞片,随即散出自身青葱色光泽,抖抖亮闪闪的翅膀,临水亮开,翅声细微而缥缈的分批潜入水底,斜斜地插入来自沙层的我早已经听习惯了你的呼噜声中。而那些鸥鸟,停在风中一动不动,它们是否在鳞片闪出的青葱光泽的摇晃下重新睡着?
《月亮地》
就在这里停下,并且停止嘶嘶的歌声(是她说是歌声,她能听得懂),虽然我曾经藏起歌声中熏染的花草香味,仍然竭止不住地从歌声中向外弥漫。这里是翻过山那面的一条山路。山路幽亮。我明白这幽亮的色泽是昨夜,她和我滑下山坡时落下的鳞片在山路上浮动。山中的夜晚本来无人,更何况是黎明之际。昨夜她说过,在月光下,请注意各自身体弯曲的姿势,让我俩的头部扭在一起,设计成一朵花朵模样,藏入路边的草丛深处,留在山路中间纠缠着的身体和纽动的尾部,即使被路人看见,都会以为是谁在白昼丢弃在山路上一节搓的很紧的绳索。当然,这只是臆想症,也是我俩共同拥有的一个很美的秘密,藏在夜的黑中,我和她都不说出来的,又有谁知道?此刻,我和她被黑笼罩的脸上挂满笑容,在月升之前,相互看不见,又有什么关系?东方已经微白,迟来的月光即将洒在身上,我俩已经等待月亮一个夜晚,似乎还要等一段时间。在这段呼吸急促的等待的缝隙中,要不我还是为她歌唱几声,释放藏在胸腔中采集的一整个季节的花草香味,为夜中的黑稀释着月亮升起之前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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