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树弦 于 2013-3-30 21:29 编辑
《家族札》
在看牛坪,簸箕大的地方,沟沟坎坎无法阻止贪婪的欲望膨胀。
把吴氏赶出看牛坪像一把刀,随时亮出锋利的刃,
祖父蜷缩在茅屋里,抖动着被担子压残的身体,他无法再铺纸磨墨挥动毛笔,写下族谱,就安魂于看牛坪。
祖父的坟使得吴氏有了祭奠的对象。
浪子情怀,大伯父挣脱了樊笼,父亲、兄弟,是他记得落叶归根的最后理由,但他的魂魄还在异乡流离失所,忘记来路;
二伯父年越花甲,守住根,守住地,在迷信与宗教信仰间迷迷糊糊;
我父亲,祖父的满儿子,少年苦,中年难——
吴氏第三代,三男四女。
他们磨钝了一把刀。
天涯。海角。他们思念同样的地方:看牛坪。
面对同一轮月亮,他们朝南方踮起脚尖,吟哦出祖父的哲学:
“艰难年代要忍受,儿孙以后心更宽。”
《苦难扎》
贫瘠的土地遭遇旱灾,秧子长不出稻谷,玉米杆结不出玉米,
老鼠选择撤退,于某个漆黑的夜晚举家迁徙。
人不是老鼠,亦非蝼蚁,草率不得,生活这贴药,需要慢慢熬制。
那时,每个清晨母亲按时出门,背一背篓白菜消失在蜿蜿蜒蜒的田埂上,露水沾湿她的裤管,汗水从额头慢慢滴下。
母亲只管埋头默默赶路,绝不稍作停留。
(家里父亲的肺病在等待中药,饥饿的孩子在渴望果腹的粮食。)
如果错过卖菜时间,粮食、中药将会化为泡影,孩子咕噜咕噜的肚子丈夫疼痛的呻吟是纠缠于她耳畔的悲曲。
当母亲卖完白菜,带着需要的东西回来,远远地她的小儿子就喊:妈,菜卖完了吗?
卖完了!
那买到米和药了吗?
母亲逗他,什么都没买到-——
她的小儿子闻声,哇哇大哭。泪水坠入开裂的土地,哭声刺痛了看牛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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