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祭三外公（组诗）
文/狄芦
三外公的象棋摊
三外公大奠之日，他的小房间门外来了两个老者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相视而坐，摆开棋摊
啪，啪……，连续九个回合，不分高下，无奈，沉默而去
外婆见我在围观，她说
你三爷的这烂棋摊，整天没黑没明的就这样摆着
这两个人天天都来，不管天阴下雨，不管逢年过节，也不管河涨水淹
三个人摔着棋砣，老远就能听见“啪，啪……”
整整摔了一辈子，不知道摔出来什么眉眼（名堂）
棋王
三外公最后两个月，是在我的房间里渡过的
他每天照常定时去街道的棋摊观棋
我问，宫河街的高手怎么样
棋走的好不好，不在于胜与不胜
每个棋子都是一个智者的化身，一个勇者的再现
没有谁能谁不行的问题，小卒也能将，不可小觑！
相走田字，马踏日，炮靠架子，車纵横驰骋……
各尽其职，物尽其能
而运筹帷幄者，不过江湖一叟，眼观天下皆在一掌之中
他摆开棋，没有张势，我问何故
他说，好动不如守静，时不来，孤军不可深入
棋势如战势，不可妄动；而势来时，机不可失
不失一卒，而能天下自得者，可谓棋王
生命的尺度
没有人觉得自己能放下这个世界，即使在生命终结的时候
越是越老的在世者，对于死亡越是看不开
我记得大外公去世时艰难的过程，肺癌晚期，他不想走
我记得奶奶临终前，曾不止一次的给我看她那衰老而又皲裂的皮肤
不止一次的问我，这是怎么了，我始终沉默不语
那一刻，我似乎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生命，我参得很不透彻……
三外公这辈子是有点儿遗憾，当然，人走时放不下的不过是儿子而已！
而他，不完全是
他说，他这辈子就是因出生在这样一个贫困的家庭，把他人生给毁了
怪当年，老爷吸大烟
怪当年，他遵了父命
怪当年，自己太心软，不然，他不会回来
他说，他的师父把手艺和女儿都给了他
可老爷不同意，回家，受了一辈子的罪
他不甘心
他说，算命先生说他能活一百岁，说他有长长的眉毛……
那是长命富贵之相
然而，他不是
他心里早已清楚他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拿长度来衡量我这一生，我觉得我没有走完，他说
人生拿长度衡量不了的，就拿宽度去衡量……我笑着对他说
他点了点头！
棋王的性格
每个将帅都有两个車，守边关的两员大将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像每一个父亲都想有两个儿子一样：左肩右臂，人生无憾！
然木之华者，风必摧之
上天不佑，事与愿违
三外公的小儿子夭折了，在为我家修建土房子时压在了大檩之下
他没有掉一滴眼泪，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他为了我母亲，他像車一样，一杆子插到底，无怨无悔
棋王不舍一卒，何况是自己的女儿
我的小姨，有羊角风，三十岁没有出嫁
三外公依然像小女儿一样看待，他不愁女儿没有人要
他说：“没有人要你，爸把你养一辈子！”
棋王全力护将，将是棋局的总枢纽，像家
三外公家境贫困，不得不像相马之徒
田间奔走，日夜操劳
他说，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家每一个人，他看完了所有的眼色，溜完了所有人的门槛
然而，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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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7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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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7 16: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