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宫白云 于 2012-7-27 21:38 编辑
恍惚都是心灵的真实
——读汪抒先生的《岁末之诗》兼论诗歌的幻觉
文/阿名
诗歌离不开幻觉(这里的幻觉是指幻想和觉悟)。好的诗歌都是从幻觉出发,挖掘出美好,挖掘出思想,挖掘出对未知世界的感知。诗人不禁要不断地幻觉,时刻让自己处于形而上的世界,而且要善于把对未知世界的认知用诗意的语言表述出来,给读者或者给现实的世界呈现更多追溯真理的源动力。
这里我还要顺便阐明一下源动力的问题。关于诗歌的发源已经存在定论,我不想太多的说辞,但是诗歌产生之后就以她足够的魅力成为人类唤醒美好,向往未知世界的最好的载体。这些从最原始的说唱到《诗经》,再到其后历朝历代的演化发展,都可以得到印证。所以我才有诗歌能改变世界,诗歌能唤醒真理,诗歌是人类创造美好的源动力的论断。
汪抒先生的诗歌创作可以说是目不暇接的,是名副其实的高产高质。其诗歌的主要特质是追求时间和空间的极致,在灵动语言的指引之下不动声色的进行诗歌的美学实践。不仅追随内在自我精神的隐忍,而且更加注重诗歌的幻觉和外在物质世界的有机对接。我读《岁末之诗》,对此有了更深的理解,也更好的看到汪抒先生借助于诗歌的幻觉,在所谓的恍惚之间,给我们呈现出更多的东西。这首诗歌整体上是对外在的物质世界通过诗的幻化,通过心灵的筛漏,在一个特定的时间节点上,对自身所做的恍惚界定和对外界所做的心灵发问;对自身恍惚存在所做的追忆和外界存在的无限期待。
“碎云,极碎的云子
蒙蔽几乎所有的肉眼”
我们司空见惯的“云”在汪抒先生的幻化中粉碎,成为极碎的浮尘,这些无处不在的浮尘可以是物质世界的浮尘,也可以是幻觉世界的遮蔽人的各种暗淡和引诱。它蒙蔽我们的肉眼,甚至蒙蔽了我们的心灵。诗歌在切入上就隐匿着很大的漩涡,似乎让我们看到作者无奈、徘徊的影子。
“我不留下痕迹,谁留下痕迹”
这是个偈语,这是写给本体微观世界和外在宏观世界的偈语。我想汪抒先生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气息翻涌,万象环生,五味杂陈一时皆入笔端。更有堪破一切,心中已经了悟的无限安静。这几个不着痕迹的文字,纯净,淡定,也有无可争执的勇毅,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外在空间的万物听的。万物皆是生命,“我不留下痕迹,谁留下痕迹”呢?诗人写到此处也使我们醒悟:作者并不是沉溺于无助、自我否定的泥沼之中,而是不为浮云遮眼,不屈前行的智者。接下来作者又通过幻觉或者说是追忆,揭示了一个更大的时空命题。
“江南春天的寺里,她反问我猛虎在哪儿
我给她指岁末的枝头
‘到那时,猛虎自然会在萧瑟中出现’”
2010年是国历虎年,猛虎在国人的美学范畴多半是富贵和雄壮和王的象征。但是这一年人世变迁,发生了很多我们难以预料的事情,在每个人的心灵上都留下了难以消失的痕迹。回望浮尘满眼,当初“江南春天的寺里,她反问我猛虎在哪儿”,我们不仅要问:猛虎真的出现了吗?真的出现过吗?“我给她指岁末的枝头”,“到那时,猛虎自然会在萧瑟中出现”,诗人在无限的萧瑟中给我们做出了明确的答复:猛虎一定会出现!“猛虎”这个意象的出现无疑令整首诗歌即刻丰盈,灵气十足。常常,我们生活在烦躁多变的世界,看惯人世无常,世事变迁,对许多美好和灵性已经开始变得麻木,而近乎失去生活的信念和信仰。恍惚间,我们置身春色满园的时空,等待在岁末的枝头,那只梦中的虎自然会在萧瑟中出现,这是何等高超的诗意设置,这是何等的心灵信仰,这是何等的美好追寻啊!这样的句子只有心灵淡定,心怀广阔的大爱的人才能写得出来。汪抒先生不仅解脱了自己身上的鞍拌,更为读者带来了向往和希望。我想:诗人,诗歌的魅力也就是此了。写诗能解释外在世界的模糊,能解决一些困惑,这就是作者的责任,汪抒先生做到了;读诗能够领悟诗歌昭示的现实意义,能够看到未来世界的美好,这就是读者的本能,更是诗歌的幻觉给我们带来的力量。
“恍惚的心灵都是真实的
它反过来又将恍惚的因素,掺进似乎真实的生活中
连鱼也梦着在水中留下奢望的痕迹
竹林也是,无风的风里一个无形的人
仿佛一直从少年走到今天
他的血液天生就为爱而奔流,但却没找到
那把传说中的刀子,割破他的手指”
万物幻化,都有它的定律。不管是恍惚之中的幻觉,还是曾经真实的存在过的真实,只要它来过,就会留下不可涂抹的痕迹。这是汪抒先生这首诗歌所揭示的深刻内涵,更是时空所给予我们的最大的忠告。“恍惚的心灵都是真实的,它反过来又将恍惚的因素,掺进似乎真实的生活中”,汪抒先生这种恍惚的幻觉,其实是最真是的幻觉,也是诗意化了的幻觉。在生存的时空里,我们不可避免的会遭遇不幸,遭遇心灵的创伤,这些真实的存在有时候也令我们感到无限的恍惚,仿佛我们置身一个不曾经历的世界,不曾认知的一切包围着我们,使我们难以解脱。我们将如何应对呢?“连鱼也梦着在水中留下奢望的痕迹”,这里的水是至清和无介质的,而且是有着无尽的活力的。“鱼”这个意象的出现,恰恰应了“水至清则无鱼”这句偈语,这么清澈的水,“鱼们”却偏要“留下奢望的痕迹”,这个“奢望的痕迹”我宁可把它解读为“自由的痕迹”。因为“有水就有鱼”这同样是自然的法则和定律。“竹林也是,无风的风里一个无形的人,仿佛一直从少年走到今天,他的血液天生就为爱而奔流,但却没找到,那把传说中的刀子,割破他的手指”。诗歌读到这里我们终于看到了诗歌的内核:“无风的风里一个无形的人”。作者经过“云”、“猛虎”、“鱼”、“竹林”等诸多意象的幻化和牵引,最终让我们从这些外在时空的物象,看到一个幻觉中的“无形的人”的影像。这个无形的人“仿佛一直从少年走到今天”,这个少年好像就在昨天,好像就是邻家的玩伴,那么熟悉而又陌生。他虽然是无形的人,可是“他的血液天生就为爱而奔流”的,这个少年是个心地慈善,心灵洁净的少年,走到今天,它的血液一只不停地为了心中的美好而流淌,为了外在世界的大爱而不息的。我们不难看出这个少年就是作者本身的真实幻化。但是现实的物欲世界有时候是无奈的,有时候是不容反驳的。我们预想留下爱的痕迹,“但却没找到,那把传说中的刀子,割破他的手指”,割破手指是想把血流得更加干净,留得更加彻底。用刀子割破手指,这显然继承了诗人疾世愤俗的习性,充分体现了诗人不惜以身来实践理想的特质,这在古代需要,在今天物欲不断膨胀的世界也同样需要。我在想:有时候诗人的麻木可能更为可怕。可贵的是,从汪抒先生的诗歌里我读到了这种敢于献身的精神。应该说,这是不多得的。一个平生文弱的人有这种胆识和言行,是了不起的,也是值得去尊敬的。
“万物简而化之,都不成像”
这句应该是和“我不留下痕迹,谁留下痕迹”相呼应的,算是这首诗歌里的第二个偈语。诗歌从这里应该又进入了另一个境界,进入了另一个恍惚的真实。“我不留下痕迹,谁留下痕迹”这是一种我们向往的境界,也是我们为之敢于割破手指的境界。可在我们的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还有没有另外的一种境界呢?当然是有的,那就是诗人内心的幻觉,也即空灵世界。我们中国本土的诗人历来是讲究诗歌在精神上的超脱的,汪抒先生这首诗歌在由一种普通境界向更为虚幻的境界转化的过程中完全继承了这一传统。“万物简而化之,都不成像”,这既是诗歌的语言,更是哲学范畴的语言,同时它又兼具美学方面的飘忽之美。所以,我说:汪抒先生这首诗歌在塑造多个空间,转化多层思维的实践上为我们提供了可以借鉴的例本。
“而回望来途,谁能把那已经流散的
再一一收集、聚拢,没有痕迹不是指
我未曾经历过”
有时候时空是残忍的。回望来途,那些已经离散的,消失的,不复存在的,有谁还能够重新收集起来,重新聚拢起来的呢?离散的可能已经再无音讯,消失的可能已经没有任何影子,不复存在的更可能只能在我们的梦中出现了。但是,这不能说没有痕迹,我未曾来过,未曾经历过。这就是诗人从狭小的个人层面向更为空旷的层面转化的坚毅和从容。也是一个向上的人不沉迷于惶恐无助的可贵。
“猛虎差点就在那萧瑟的枝头出现
但没有。
那么,明年的春色里我仍然落回江南的寺里
两耳声色,双目清汤寡水”
从“万物简而化之,都不成像”这一句转折开始,诗人的笔端处处和第一层文字相扣,但是句句又超脱了第一层文字的空间,在进一步的深入叙述的过程中提升了整首诗歌的意境和美感。“猛虎差点就在那萧瑟的枝头出现,但没有”。这既是现实当中所谓的“猛虎”确实没有出现,也是诗人在诗歌写作技法上的有效运用。反过来我们细想:“猛虎”真的没有出现吗?其实,这就是诗歌的美妙之处了。明明是曾经出现了,却有意说没有出现。因为在前一个层次诗人毫不怀疑的说:“到那时,猛虎自然会在萧瑟中出现”。所以,我们说在诗人的幻想之中,这只“猛虎”是曾经出现了的,只不过它可能是稍纵即逝罢了,只不过它的离去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期盼的影子罢了。这也是诗人运用超脱的技法挖掘第二个空间的必然结果。既然心中的期盼没有出现,这就给诗人提供了一个充足的理由:“那么,明年的春色里我仍然落回江南的寺里”,回来干什么?依旧“两耳声色,双目清汤寡水”,体味这世间的多变,人性的无常,喂养自己的心性,超越自己的境界。整首诗歌到这里已经完成了两个层次的深入和设置,而且为读者留足了回味、体悟的余地。
这首诗歌从语言上来说,没有更加晦涩之处,只不过个别隐喻需要细细品味。从技法上来讲,这首诗歌就有他的独到之处了。他通过诗人的幻觉设置了两个层次,给我们带来了不同的精神体验,特别是空灵诗意的运用增加了整首诗歌的美学意义。认真去读我们不难体会到这些。
我之所以通过汪抒先生的这首诗歌反复提到幻觉,主要是想说明:诗歌离不开幻觉,幻觉可能是一切诗歌的开始。
在阅读的过程中可能存在自己的阅读习惯和弊病,不一定完全的达到诗人所营造的诗歌的高度,有误读之处请汪抒先生和各位朋友谅解。
附诗:
《岁末之诗》 汪抒
碎云,极碎的云子
蒙蔽几乎所有的肉眼
“我不留下痕迹,谁留下痕迹”
江南春天的寺里,她反问我猛虎在哪儿
我给她指岁末的枝头
“到那时,猛虎自然会在萧瑟中出现”
恍惚的心灵都是真实的
它反过来又将恍惚的因素,掺进似乎真实的生活中
连鱼也梦着在水中留下奢望的痕迹
竹林也是,无风的风里一个无形的人
仿佛一直从少年走到今天
他的血液天生就为爱而奔流,但却没找到
那把传说中的刀子,割破他的手指
万物简而化之,都不成像
而回望来途,谁能把那已经流散的
再一一收集、聚拢,没有痕迹不是指
我未曾经历过
猛虎差点就在那萧瑟的枝头出现
但没有。
那么,明年的春色里我仍然落回江南的寺里
两耳声色,双目清汤寡水
2010、12、31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