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选诗二十首 父亲和我 父亲和我 我们并肩走着 秋雨稍歇 和前一阵雨 像隔了多年时光 我们走在雨和雨 的间歇里 肩头清晰地靠在一起 却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我们刚从屋子里出来 所以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这是长久生活在一起造成的 滴水的声音像折下一枝细枝条 像过冬的梅花 父亲的头发已经全白 但这近似于一种灵魂 会使人不禁肃然起敬 依然是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人要举手致意 父亲和我都怀着难言的恩情 安详地走着 1984 沉 默 沉默,有时候我找到他的背后 在深处拾起他的石头 沉默,有时我是发生在其中的 一件事——继续拾取他的石头 基于我对时光的认识 我深信黑暗只是一片喧哗的 找不到语言的嘴唇 像爱,像雪…… 沉默是否就是这样一种黑暗 在他的阴影下,我尝试着说话 或者,我终于能拾起那块石头 远远的扔出他的肩头 1987 无题 我就要爬上芒果树 梯子靠放在枝前 暂时从路上消失 到它们的高处攀绕 像风吹一样,风吹过来 我的声音能均匀地散开—— 听着世界,一声“再见” 四处便有果实纷纷落地 古老的浓厚的荫影 你再伸舌头也难诱惑我下来 你见过我刚从路面上消失 完全隐身在枝叶中间 或许需要一夜的时间 或许需要一场梦的时间 你耐心等待吧——你还会看见 我的手偶尔从树中伸出 1987 猩 猩 猩猩走出来, 哭丧着双臂, 好象刚守过夜, 为一颗死去的星辰。 它走出来了, 离开树木的洞穴 和洪流般的大地, 用泥湿的背向大家致敬。 它走出来了, 就像刚下过一场雨, 松驰的哀痛的肌肉, 为我们拉开了帷幕, 而我们开始鼓掌, 为它眼睛里的那颗星辰, 为它又羞愧又猥亵, 高兴得前翻后仰。 1984 天 使 我离开时没有越过篱笆 钟声也不曾在身后敲响 但我在房门留下了便条 它会殷勤地邀你进屋稍待 大烟囱在风中冒着白烟 我从外头匆匆赶回 那张便条依然原位不动 只是落满了灰尘象隔了多年时光 我不想立即就去把它摘下 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再出门 虽然我没有篱笆和钟声 但愿我留下的便条会变成一朵玫瑰花 1985 残疾的女邻居 残疾的女邻居,跟我一块长大 我们是在花朵相仿的年月出生 当她又挪动椅子坐在门槛 我已一抬腿就能跨过篱笆 一早,她的眼睛里的那双翅膀 拖过地板,房间时就有太阳冷漠地歌唱 可我一抬腿就能跨过篱笆 心中铭记一句话:奔向远方 她是天生双脚残疾,还在萎缩 我们之间怎么能存在爱情 她还要长大,直到找到她的痛苦 而我一抬腿就能跨过篱笆 这是天生的,她还要去习惯永远 被粘住在地面,被一步步地吞噬 而我一旦抬腿跨过篱笆 兴许永远不再回来:消失在远方 1985 小雪 哈,这场小雪 多么柔美,多么飘逸 多么爽快宜人 多么会愉悦人的心灵 哈,这场雪 多么神秘,多么迷人 多么透澈得惊人 多么幼小而优雅呀 这场俏皮的 惊喜的纯洁的雪花呀 欢畅地落在灰烬上 暗绿色的门槛上 哈,这场漂亮的 眼睛似的痛苦的 轻烟似的 微妙的雪花呀 1986 风 景 经过多年的失望, 我终于搬走了窗口, 但仔细一想,事实上 搬走的只是它的框架。 黑洞洞的,世界仍在原处, 可我毕竟已经离开, 在它的远方行走, 背负它的窗子框架。 天边飞过相似的候鸟, 想象当年的我也一样, 重复地走过这个或那个地方, 背负着自己的窗子框架。 1989 洪水的故事 当初,洪水来过,一个世纪后 又把我们从台阶上惊起 先是不到膝盖一半,女人们 都只是轻撩裙子,鞋端在手上 来了,似乎只是来重复一下往事 来了,漫过街巷,让大小灰尘浮起 让深处的泥土开腔说话—— 新浑浊一遍 而那时我在屋里 看见父亲从床底拖出几箱重物 堆到床上,又很快把它们放回 那一天,若说受了惊吓, 也不过是 小小岁月中换一条床单,寂静 寂静仍旧是廉洁的,而等五月过去 洪水就会静静地归入大海 而接下来的几个五月加快 和父亲去世后变的沉默 和山里的报信人跑来,那一天 我正在睡觉,他们已打开天窗 要把厨房搬到屋顶,要升起火 让彼岸的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没有更好的地方了”----这是 父亲生前的话,现在重新回荡 而此刻,如果有人溺水失踪 那他一定正在海上漂浮,而在往日 幽暗的街角,也一定有人提灯撑船, 送来了永久的救济: 那一天和今后的每一天 1989 河床中的男人 我静静地来到河边,比河面高出一人 但令人吃惊的,却是暮色的河床, 一个男人独自挥舞着铁锯, 笨拙而原始的橡胶衣服不怕水, 又仿佛一个神半浸在泥水的浑浊 和愤怒中。我知道那人是谁 以及那是如何叫人惊叹的一幕。 惊叹的不是岁月悠悠,天鹅似的 在远方发甜,而是围绕在他身边的 那些绿色漂浮物,蛇一般滑, 抓在手中又像生活一样重, 而他要把它们逐个捞起锯掉, 再一节节地抛到岸上,因为 那是他的一天的活儿必须干完, 谁又能叫他分两次下水干同一件事呢? 一条河,一个即兴似的傍晚 只有我们俩;我还看见月亮 正随着河水上涨,而他的背上 也有一团暗下去的火焰!啊,我是说, 感觉到一天的结束就应该回家。 然而没有回答。仍旧站得笔直 甚至也没有回声,水面上仍旧 一道长长的影子和暮色几米之外, 夜的黑暗降临,它或许还会降临一次, 然而没有,好像一切都在黑暗中 化为灰烬。啊!谁能叫他 分两次下水干同一件事呢? 1988 冻门 在镇上,一座荒废多年的土屋 印象中不过肩膀高,七八间房 都露了天,这正好是孩子们 逃学的好去处,他们跑来 搬进石块又逐个地往外扔 砸到谁,谁倒霉。现在轮到你 独自躲进去,好叫大家一间间的找 找不到,干脆扔石头试探 所的可能的角落,或者祈求来场雨 让雨赶出兔子,再一下子抓住不放 但来的却是父亲,吓跑的却是自己 父亲的威力是寂静。说来奇怪: 父亲只稍轻轻一站,你就立即现身 冬天,下起了漫天雪,一片苍茫 冻住了门。只关上半个房间 后来房间也消失了,肩膀高,都埋进雪 辩认、辩认不出这里和那里 兴许这是大自然的风和雪 在模仿孩子们的游戏,当孩子们睡去 房子已变成了坟墓,那些我们以为 是房间的,现在不过是一片虚无 到处都不再有区别,而你必须放弃 你已经是大人了,这是父亲坐着 在饭桌上说的。远近镇上到处 都有人在劝说。而我不是那个孩子 在我的梦中那扇门早已自己豁然敞开 1992 古琴 那里,一具形状怪异的古琴 当他把它挂在墙上 墙上就仿佛出现了一个洞穴—— 房间里多出一个洞穴的生活 他不愿意这样,这是白天 晚上,他手痒,试图弹奏它 想象人们坐成一堆,等着喝彩 想象古代夜晚的情景 但没有人,琴也不听使唤 他不愿这样,他把它挂向 风中,睡觉前希望它产生魔术 但没有魔术,只是他自己在睡去 他梦见有人在风中挖掘着音乐 而他的身体就是在这样的音乐中 像一块逐渐消失了重量的石头 幽暗而空洞,这是他惊醒时喊 他又把琴随便放在一个地方 但耳朵里仍然有人在挖掘 声音像白天一样遥远,像地狱里 盲人音乐家的手指。他不愿意这样 1992 群山的欢乐 这无穷尽的山峦有我们的音乐 一棵美丽而静止的树 一块有蓝色裂痕的云 一个燃烧着下坠的天使 它的翅膀将会熔化,滴落在 乱石堆中。为此 我们会听见夜晚的群峰涌动,黑呼呼一片 白天时又座落原处,俯首听命 我们还会听见山顶上的石头在繁殖 散发出星光。而千百年来 压在山底下的那块巨石 昏暗中犹如翻倒的坛子 有适量的水在上面流淌—— 满足着时间。然而用不了多久 这些东西都将化为虚无 我们苦苦寻觅的音乐就会消失 我们将重新躺在一起。接受梦的爱抚, 她关心我们的身体 要把我们托回摇篮 她甚至对那些滚下山的石头 也有恰当的祷词,让它们重新回到山上 恢复其石头本性,哟石头 我们听到:就放在这里—— 这春天里的你和我 1993 解冻 一块石头被认为呆在山上 不会滚下来,这是谎言 春天,我看见它开始真正的移动 前年夏天它在更高的山顶 我警惕它的每一丝动静 地面的影子,它的可疑的支撑点 不像在梦里,在梦里它压住我 或驱赶我跌入空无一人的世界 而现在到处是三五成群的蜥蜴 在逃窜,仿佛石头每动一步 就有一道无声的咒语 命令你从世界上消失,带着 身上斑斑点点的光和几块残雪 而一旦石头发出呼叫,草木瑟瑟发抖 它那早被预言过的疯子本性 以及它那石头的苍老和顽固 就会立即显现,恢复蹦跳 这时你不能再说:继续 呆在那里。你应该躲开 你会看见, 一块石头毫无知觉 时隐时现,又半途中碎成两半 最后是一个饥渴的家族 咕咚咕咚地到山底下聚会 在一条溪里。这是石头的生活 当它们在山上滚动,我看见它们 一块笔直向下,落入梯田 一块在山路台阶上 一块擦伤了自己,在深暗的草丛 又在一阵柔软的叹息声中升起 又圆又滑,轻盈的蓝色影子 沾在草尖上犹如鲜血滴滴 我想,这就是石头,不像在天上 也不像在教堂可以成为我们的偶像 它们只是滚动着,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 在我们的梦中,在我们的屋顶 (那上面画着眼睛的屋顶) 而正是这些,我们才得知山坡 正在解冻,并避免了一场灾难 1993 鲸鱼 冬夜,一群鲸鱼袭入村庄 静悄悄地占有了陆地一半 像门前的山,劝也劝不走 怎么办?就是不愿离开此地 黑暗,固执,不回答。干脆去 对准它们的嘴巴的深洞吼 但听到的多半是人自己的声音 用灯照它们的眼睛:一个受禁固的海 用手试探它们的神秘重量 力量丧失,化为虚无,无边无际 怎么办?就是不愿离开一步 就是要来与我们一道生活 甚至不让我们赶在早餐之前 替它们招来潮汐,就这样 这些神一样硕大的身躯 拦在我们跟前,拖延着时间 打开窗口,海就在几米之外, 但从它们的眼睛看,它们并不欢迎, 它们制造了一次历史性的自杀, 死了。死加上它们自己的重量 久久地压迫大地的心脏 像门前的山,人们搬来了工具 放下梯子,发誓把它们的脂肪 加工成灯油,送给教堂 剩下的给家庭,然而像挖洞 从洞挖向洞,都朝着各自的方向 像挖土,但土会越挖越多, 如果碰到石头,(那些令人争议 的骨头)就取出,砌到墙上,变得 不起眼,变成历史,变成遗址――啊 四处,四处都散发着鱼肉的腥味 和真理的薄荷味,哪怕在今天, 那些行动仍具有说服力 至少不像鲸鱼,它们夜一般地突然降临 可疑,而且令人沮丧 1992 街头音乐 他们只是让音乐 在一边放着 他们把车停泊路旁 那响亮的黑色吉普 他们也围住音乐 踩着节拍 但多数时候是音乐 在独自响着 那条街己漂出了 街的意义之外 像被掏空的巢 飞离了树枝 音乐的通宵达旦的力量 支撑着那群幽暗的躯体—— 他们聚合又离散 却始终在那条街上 音乐还支撑另一些 路边的流浪汉 他们恢复了行走 在没有睡眠的梦乡 1992 十一月的向导 告诉你我不过是个异乡人 只知道要去的是一座岛屿 后来主人却称它是村子 几棵树围成一片林子 林子外又是一片林子 而海就在方园几里外翻卷 一座座老而又老的房屋 这在汽车里老远就能看到 只是它们的主人多半不住这里 一年也难得跑回来几趟—— 闲着,闲着一块这么好的地方 而海就在方园几里外翻卷 这里安静的好似一段故事 一段故事的终结,令人向往 相传百年前的某一天 海啸卷走村上的一半房子 卷进海底,其中还有一座教堂 而海就在方园几里外翻卷 房地产商人跑了,像落叶一样 当地人跑了,像落叶一样 但是不久又都回来—— 跟走的时候没有两样 哟,天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 而海就在方园几里外翻卷 更多的人也来了。他们 围起蓠芭,造出更好的教堂 海边,海边的那些游艇, 也都放着渔杆,像模像样—— 这是有钱人喜欢这样玩 而海就在方园几里外翻卷 因为白天有鸟,夜晚有星星 有钱人有钱,花得起这些 而真正的当地人都已变老 而只有他们在说,每当傍晚 会有阵阵钟声从海面上传来—— 他们说着那沉入了海底的教堂 而海就在方园几里外翻卷 1991 纽约今夜有雪 纽约今夜有雪——那又怎样 我们眼睛里的黑暗将首先降临 不是在曼哈顿和罗斯岛 也不在其它任何地方 整个勿忙的一天尚未过去 但我们已准备放下手中活 至少开始等待并感觉到 今夜将是一年中最黑暗的一夜 我们看见鸟儿飞过天边 想必它们也知道天气的变化 慌乱中寻找一次降落 就象我们眼睛里的黑暗 会在什么地方——大家都在说 纽约今夜有雪。此事虽未证实 但有一点是:明天我们不是被雪覆盖 就是祉自己的黑暗完全笼罩 1991 曼哈顿 如果在夜晚的曼哈顿 和罗斯福岛之间 一只巨大的海鸟 正在缓缓地滑翔,无声 无息;如果这是一个 又刮风又降雪的夜晚, 我不知道这只迷惘的海鸟 是不是一时冲动 这是两个透亮的城市 中间是不断缩小的海 在夜晚,如果鸟儿 仅仅是想适应一下如何 在一道道光的缝隙里生存 抑或借助光和雪 去追随黑暗中的鱼群 那么,但愿它如愿以偿 如果我还惊奇地发现,这只鸟 翅膀底下的腋窝是白色的 我就找到了我的孤独 在曼哈顿和罗斯福之间 1991 冒犯 我曾经目睹石头的秘密迁徒, 它们从高处滚落,轰轰烈烈, 一些石头从此离开了世界, 但另一些却留下,成了石头遗址。 没有什么比石头留下不动 更令人尴尬。那高耸的一堆, 那长长的影子。我看见白天 它们落满庭院,成为出门时 司空见惯的事物,而夜里, 黑呼呼的吓人一跳,其实也只是 一种幻觉:一块压住一块, 顷刻间仿佛就要压到身上。 就像当初,某人受到驱逐 逐出那道门,然后那门才得以确立 天堂才在那里存在。啊累累的 一堆,卵蛋似的,却还没有 孵出我们希望的东西来。 我们只是先听见声音,然后看见 石头变幻着,变幻着闯入视野。 我们知道那是土地的变故, 那是地球松动,开始了滚动。 它们争先恐后,轰轰烈烈,叫人虚无。 一个决定性的时刻。是的 那时候我们恰巧路过还不知道如何 安置自己。那时候我们也象石头 一些人留下,另一些继续向前 那留下的成了心灵的禁忌, 那消失的却坚定了生活的信念…… 1995.10.29 晨曲 我原没想到,我竟然拥有一所 自己的房子,院前一大堆乱石, 有的浑圆漆黑,从沃土孵出, 有的残缺不全,象从天而降。 四周弥漫着一种房子落成后 的寂静,而它们是多出来的, 看了还让人动心:那高高的一堆, 或许还能凑合把一道围墙垒成。 如果你不知道我有多累,路过时 又不知道它们出自何处—— 只晓得铭记一句老话:点石成金, 那么你也就不能将我的心情揣度。 现在我只想从它们中间挑出一块, 再原原本本地放回,且不论它 是圆是缺,或是高兴或是孤独: 我们真心真意,它就会手舞足蹈! 1995.10.31 无题 今天,我仍旧可以拿出一个比喻, 把它放入一只猫的老虎形象中, 当它终于跳出了那些坛坛罐罐, 又跳出昨天的一天,那变坏的 一天,那一定是落日的缘故。 昏暗中,它的眼睛里的山脉 也起伏着退向一片虚无 而肉体仍在厨房里歇息,在桌上 一架搅伴机旁----我伸手 攥住尾巴,不让它从此消失在夜里, 我擦掉它留在瓷砖上的老虎爪印 如拭去一则象形文字,啊,顽固 而又安静,啊,就象寓言中的它 睡觉前总要出门一趟 而我,一旦我将它提起又放下 心情愉快,它就会如愿以偿 1995.11.17 诗歌写作 我离开桌子,去把 那一堵墙的窗户推开; 虫儿唧唧,繁星闪闪, 夜幕静静的低垂。 在这凹形的山谷, 黑暗困顿而委屈, 想到这些,我对自己说: “我也深陷于此”。 我又回到那首诗上, 伸手把烛蕊轻挑, 这时一只飞蛾扑来 坠落在稿纸上; 身体在起伏中歇息, 放亮的目光癫狂, 等它终于适应了光 信心恢复便腾身 燃烧了自已。前几天, 另一只更粗大的, 身上的虫子条纹 遮着天使般的翅膀—— 也一样,都是瞬间的事 我目睹了它们的献身 使火焰加剧,而 光亮中心也是凹形的 多少年,在不同的光里 我写微不足道的事物 也为了释放自己时 顺便将黑暗沉吟 1995.11.19 时光 闪电般的镰刀嚓嚓响, 草在退避,不远处一只小鸟 扑的一声腾空逃窜 到你发现草丛里躺着一颗蛋 我已喊了起来——草歪向一边 光线涌入:它几乎还是透明的 现在我们喝酒谈论着这件事: 那时你躬身把它拾进口袋 不加思索,而你的的姿态 又像对那只远遁的鸟表示了歉意 1995.12.12 两个农民 两个农民把篱墙外的 那片山坡上刮干净, 要不是我喊到此为止, 他们准会干到那阴森的 林子那边,不知不觉。 “啊不”,我让他们回头 用剩下的时间清理溪水 再将那片篱笆逐个地修长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我心想,过不久这里还会 长满荒草,山上的石头 还会滚入溪里,东倒西歪 这么大的地方我可管不好 多年来邻舍间的一块荒地 如今让我叫人梳理出来 又放下一片片可爱的树篱 占为己有了,才意识到 当初谁也不愿先动它,仿佛是 大家喜欢守着它的荒芜 和那原始的静寞一片, 现在可好,一整天心绪不宁 没准邻舍还有一片怨言: 我占有了我们之间这片荒地 就把他推向更远的荒芜 1995.12.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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