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田淼 于 2012-10-19 07:19 编辑
武陵山写意(散文诗八章)
花 贵州沿河 田淼(土家族)
张家界,一个梦中的神话
武陵山脉,藤萝挽嶂而起,横越成东西奔放的长龙,头儿向东,尾儿向西,身子站得稳,根儿扎得深,底气俨然地足。
张家界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组名闻遐迩的壮观——他延伸的脉浪神清气爽,还有旋转的舞姿,很轻,很灵,像鸟翅上的绒毛,飘散在武陵山脉的东端。
湘西也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滴因剿匪出名的眼泪,它咸咸的,涩涩的,不惜将自己的外表抹黑,黑得像一个透清透爽的黑美人,让世人的心中都有她,都放不下她,就连那沉静的石头与泥土都散发出一缕缕黑美人的体香,让人憧憬,让人迷醉,让人俯首听命地寻梦而去;湘西是一粒丹石,一粒黑黑的丹石,比一只锦鸡的尾还要黝黑发亮,比一只田蛙丰腴鼓胀的肚皮还要圆实。
山美水美修炼成穿透力极强的震撼,显赫的名气毫不讳饰跳荡的激情,跳荡在梦中泠泠作响,环绕湘西的脖颈挂满翡翠的光环,挂满不请自来的奖赏与荣耀——沈从文如日,《边城》如月,双双辉映着一座古城,一座古城所有的昼夜都紫烟升腾,祥云笼罩,进而梦幻不已,实至名归。
翠翠与爷爷摆渡的河神气十足,翠翠与傩送的爱情韵味十足;在湘西,在崖壁上,一串串虎耳草抚琴而歌,鲜嫩不老,凝成绝代传奇,挂成别致的爱情信物,在一个情窦初开少女的梦里生动地燃烧;还有那只不愿开口说话的老渡船永远根扎在一条河的渡口,太阳一样,在武陵山脉的东边不带哀愁地耀眼夺目。
张家界,在众星捧月中热血沸腾,不会生诱的语言,用美表达人情,用美表达神秘,沈从文冷静运笔的气度,在张家界的底色上描绘出了自然美人性美的浓墨重彩,让山在旭日里焕然一新,让情在晚霞中变成了无数粉红的桃花,羞赧如待嫁的不事张扬的女子。
武陵山在这里起步,一路向西,延伸着,匍匐着,像一个朴素佳人的顾盼神飞。
梵净山,佛光中的禅意
好高好高的山,脚手架一直虚化着,通天而去的高呵,高得一方水土气冲霄汉。
石级上拄杖森森,空间连缀着空间,羽毛一样,像极了清彻悟道的禅。
扶梯直接而上,禅意打着卷,打着十二万分的哑语,让仁而乐山的人远道而来,尽兴而去;佛,一直微笑,神神秘秘,在一道幽静的心门外张望,萦绕,徘徊。
高过了想象力的天,迷蒙的心态雨雾难分。佛光普照下,风花雪月在山顶上泰然处之,铺天盖地的日子红尘样堆叠,神秘心口如一,妩媚动人,彩绘般地风起云涌。
山珍遍地都是,叶片宽阔肥大,如法力无边的神,似卵非卵的形状,叫人心照不宣。
蘑菇石像一只欲上青天的鸟,无形的翅膀张开,将梵天净土带来福音,将万卷书带来神韵,更让时光老人浓缩成正襟危坐的法师捧经参禅,经书倚仗自己的厚度,引领闭目向善的诵读,与佛结缘。
蚂蚁的心情一直向上呼吸,在密林中,在佛光里,在石级上,不分春夏,不分秋冬,即使雪雾茫茫,也要将细小的心情挂上云霄。
佛光在山顶飞快地闪现,让沐浴在佛光中人,禅释着极高的耸立。
乌江,一路蜿蜒的舞蹈
从南至北流去,血性的蛮荒锁定远古,锁定无比沧桑的舞蹈。
把梦想穿插在浪花的翻卷中流淌呵流淌呵,不知疲倦的流淌注定脚下生风,卷浪向前。
从源头开始舞蹈,蜿蜒的行走,心路连接着心路,向往连接着向往,一条江的舞蹈紧贴着喀斯特的韵腹,紧贴着武陵山的走向,深沉而厚重的继往开来,在深深的峡谷里不再机械地回首往事,悬壶泻水的气派,禅定在高云的森然厚土上——不舍昼夜,逝者如斯。
向北的方向始终不变,船梆不见了,号子却洞穿了时空的甲胄,激荡在浩茫的水域,即使浑身的鳞片被曲折的弯延磨伤,但昂首阔步的水却不带半点哀鸣。
刀劈斧削的傩堂戏,崖壁森森的虎耳草,随水势数起数伏,向北——向北——向北——,水道以坚强的硬度夺关跃隘!
扯船的足音不见了,官商的盐船不见了,紧紧贴住时光脊背的青苔以火热的恋情抓牢岩石,抓牢明丽的岸,渔火伴随着渔歌越燃越旺,斑驳的木船与礁石在风吹浪打中飞逝如电,坚固如磐。
在乌江的核心部位,蜿蜒不是一种温柔,蜿蜒是一种火一样的速度,是一种大气派的旋转舞蹈,锐志腾跃起来,不可阻挡;曲折,一种荡气回肠的表演,一种站立的声音在呐喊,一种流动的气魄在苦苦的思索中拐弯抹角,扣人心弦。
纤绳早被盐商扯断,纤夫佝偻的身影被一条条深深浅浅的古纤道收拾进历史鼓胀的行囊,脚掌厚厚的老茧,让高深莫测的峡谷渗不透,啃不破。
昼夜不息,涛声雷霆万钧,高亢有力,向北——向北——向北——,不减气节,不减长袖善舞的呼吸。
谁说蛮夷之地丢失了星辰?武陵山作证,滚滚而来的巨浪狂潮作证,不倦的潇潇风雨作证——文明在河流的流淌如绚烂的灯,在大潮澎湃的曲折涌动中如灯。
舞蹈沿江行走,傩戏的神秘,茅古斯舞的古怪,肉莲花的粗犷,摆手舞的轻灵……所有的跳呀,唱呀,全都沿江灿烂如花,欢腾一片。
乌江,原始的脐带拴住时空的经天纬地曲折蜿蜒而舞;
乌江,蚕蛹抽出的茧,绵延而有韧性,艰难跋涉而舞。
黄果树瀑布,一道跌落的壮观
直立起来的水,自上而下,通体的珠光宝气,不住地荡漾,不住地跌落,像大师的画幅,形神俱佳。
涛如雷鸣的声音,盖不住流水俯冲的力量,深深地呼,深深地吸,直到壮观成匹,溅水成烟。
气度的确不凡,谁在用纤纤素手编织如花的帘子?谁在把透明的蝉翼演绎成浪漫的飞天?彩袖轻松的拂拭,让岁月的底色光亮无痕,纤尘不染。
没有厚度的跌落,没有羞羞答答的忸怩,风吹过,沁凉入心,雾湿入肺,月照过,白茫茫的水雾如霜。
雨过天晴,日子无痕而白,阳光明媚地照,水花绽放的笑,银铃般脆声。
整齐有序的跌落,像一种鱼贯而入的追赶,像一组毫无欲望的禅,悄怆幽邃,宁静致远。
源源不断的山脉从远远的背后奔来,突显出庞大的背景,偶尔的蛙鸣蝉声是断断续续的陪衬,草在水中长,向瀑布学习磅礴,鱼想把细细的吞吐变得宽大起来,向游人彰显招摇的活力。
水雾如烟,袅袅升腾,远山遮不住慕名而来的眺望,把植被笼罩,把散漫的视野笼络起来,白透了,清爽透了,黄果树在瀑布中倒映出千年的风霜,迷恋深深的涧。
城市,一些点缀让山鲜活起来
武陵山,走不出梦幻的凄迷——曾经的刀耕火种款步而来,又款步而去,历史的金单布上落后与苗蛮同行,共同铺张一道山脉的兴衰。
脚底,城市在水墨丹青中应运而生,在刀耕火种与土石的撞击声中应运而生;谁因城市躲避了战乱?谁因孤独而隐居于山林?武陵山,眼窝深深的,愿意噙满苦难,并以深深的抚慰,表达真切的虔诚。
点缀鲜活地进入山林,城市叶片一样落入原始的空气,大山里的藤蔓惊喜交集,风温馨了,雨暖色了,山体不再只有植株覆盖的睡眠,山体上的图腾让现实崇拜,让远离山野的人们欣然仰望。
城市抑或光滑细嫩,抑或香甜地吮吸,武陵山庞大的体魄上汁液不断,孕育不断,高楼成为静观山外日新月异的站台。在山岚的蒸腾中,城市并没有深闺锦藏,文明从历史的头部开始燃烧,辽源之势,从未间断。
在原始与文明的碰撞中,城市搀扶着幸福的悲壮走来,密密集集的,鲜鲜亮亮的,烘托着山,扮靓了远古以来的凄婉传说。
于是,武陵山,不带伤感地走向现代,走向温柔敦厚的文明,城市就是温柔敦厚的碎片,四处袅娜地飘散,飘满了武陵山的背脊。
喀斯特,山体上的光焰
喀斯特,深闺锦帐中的高原魂魄,梦不飞,气节不散,就像我那扎根很深的父母兄弟,搬不走,移不开。
喀斯特,乳名铺展一地,被山峦衔在幸福里:地貌,温度,湿度构建三维体魄。
峡谷,深山,洞穴,合抱成精美的装饰,雾遮不满现实的裸露,洁白的芽,这里丛生,那里披挂。
幽深之处,滴水成岩,钙质成画,画面簇新。
洞穴星罗棋布,藤缠树绕,山环水抱,神清气爽;风乍起,泠泠作声,雨打来,潮涨潮落,喀斯特神奇地受孕,不分白昼,不分黑夜,骨骼一天天地膨胀,直至成为最美的壮观。
露珠奇巧无比,覆盖着喀斯特,喀斯特以热烈的抚摸回报庞大的山体,这里一簇,那里一茎,宛若山里的民歌,土著十足,原汁原味。
安下了家,喀斯特就在我们的足下铺天盖地,但没有悲啼的眼泪顾影自怜,在喀斯特的曼妙中,我们以土著人的身份舞之,蹈之,乐之。
祈祷之声频频传来,喀斯特与傩共舞,与粗犷的手脚共舞,甚至可以说,喀斯特就是一种激情活跃的舞蹈,是高原的血,是高原的魂,魄动着高原的子民生生繁衍。
在高原上,原始的歌曲就是喀斯特,喀斯特灯盏一样照彻着高原各个角落的黑夜,即使与水相依,也会光焰不灭。
森林,粗放地唱个不停
森林,密集地分布,聚满山头、山腹与山尾,摇头晃脑地发声弹唱,好原始的粗犷与呜咽,将武陵山营造成好宽好大的绿色舞台。
森林妩媚地唱,山体凹凸不平地听,鸟语此时沉静下来,虫鸣此时沉静下来,甚至蜂飞蝶舞的影子全都自动退隐,狐狸,花兔,长虫,大虫全都退隐。
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狂放,时而徐缓,山的脊背上牛粪很快被直线上升的气氛烘干,山岚起舞了,黄叶翻飞了,天籁之声不绝。
流动起来了,森林倾吐的激情,山欢水笑,重峦耸翠,大气的老林里云消雾散,几枝桃花,艳艳的,娇娇的,春情萌发,顾盼神飞。
蚁群们兴奋地搬吧,把满山的音乐搬进洞里,让冬天在洞里温暖如春,还有数不清的油蛉,在森林的音乐中穿梭不止,这些细小的天使,他为什么学乖了?为什么他不叽叽地叫,却张着尖细的耳朵听?
呵,森林,天性使然的音乐家,合唱是多么抒情的事呵,在武陵山的风轻云淡里,森林尽兴地宣泄,尽力地张扬,直到大雪落满山岗,直到粗犷的歌喉情绪低落,尾大不掉。
蚁群,在山体上爬来爬去
武陵山,心宽体胖,像一条东西向的鱼,在宽大的绿色水域中吞吐日月。
鳞片旧去新来,磨砺着山的意志,所有的蚁群被山体接纳,无论城乡的接合部,还是山野的旮角落,蚁们都豪情地繁殖与生长。
爬来爬去,紧紧地贴住山体,紧紧地抓牢生命的脚手架,小蚁们长串长串地繁衍,把山头爬满,把草木爬满,直至把岚雾挤出山外,让它袅袅地升空,最后变成清凉的雨兴奋地滴落下来。
雨滴着地的声音就是蚁群爬来爬去的声音,这声音从山体的根须处发出,嘶嘶地响,让人浑身爬满鸡皮疙瘩,让人痒痒地幸福呵。
土石遮不住,乱草遮不住,雾气遮不住,蚁们成群结队,线索一样,没有零碎的松散,爬来爬去,钻进钻出,一生不改变忠情于大山的初衷,成为大山体魄上剪不断,打不垮的荣耀。
风刮不动,雨淋不散,雷打不怕,线索一样的蚁,头碰着头,尾靠着尾,密密集集,用宁静的心情替山体插科打诨,缝合着山的裂痕,啃食着山体上的污秽尘垢。
阳光照射进来,树身与草根相依,蚁群在阳光下亮丽地爬行,像忘记了过去的点滴,并向时光纵深处爬去,线索一样,忘记的是断开的历史,忘不掉的是时光崭新的未来。
作者姓名:田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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