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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诗歌周刊》326期 探索诗歌荐稿 [打印本页]

作者: 黄玉生    时间: 2018-9-6 17:04
标题: 《诗歌周刊》326期 探索诗歌荐稿
本帖最后由 黄玉生 于 2018-9-6 17:20 编辑

1、刘苏慧   |    老师,你是我的神祇


a,o,e,i,u……
这些图画一样的声音
坐在黑板上,你手上的教鞭
仿佛是声音们扑楞的翅膀
你用理想哺育这些精灵
孵化成一粒粒星芒

我是吃了这些星芒的小鸟
眼睛变得明亮
浑身绽放出美丽的羽毛
还生出了向往天空的翅膀
于是,我以为
老师啊,你是引领我
飞向天堂的神祇

而你,满目期望
像一棵枝叶蓬松的树木
用力向上托举着枝桠放飞鸟儿
说:去吧,远方很远
高处更辽阔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9-2 17:59,荐稿编辑:黄玉生)
http://www.zgsglp.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98248


2、王红   |   诗三首

人到中年


就像一个个
熟透了的西红柿
保鲜期已发出警告
那就洗净去皮
加入蒜泥姜末盐
放进锅里
熬吧熬吧
便可以让一个冬天
充满酱香


又见枫红


刚听说你的消息
我的眼前便
飞舞起一只只
彩色斑澜的蝴蝶

我恨不得马上就
站在你的面前
对你诉说
一个酷夏的思念

女人的头发


头发长,见识短
那是对青春的嫉妒

长发飘逸光采照人
有多长的头发便有多长的故事

属于青春的一去不返
眼角的皱纹配不上满头的秀发

长发变成短发
是对青春的祭奠

剪去的是岁月
遮不住的是沧桑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9-3 09:46,荐稿编辑:黄玉生)
http://www.zgsglp.com/thread-798379-1-1.html


3、李章喜   |   放风筝



线,是情丝合成的
韧,切柔

放心大胆地飞吧
树梢儿低矮
挂不住,缥缈的轻愁

承诺比摇把结实
攥在手心
何惧它云动,风流

你的花裙子,鲜艳的旗帜
一召唤
飞的再高,也回眸

干嘛呢,使那么大的力气
扯断了信赖
天涯路远,何处是守候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9-2 08:58,荐稿编辑:黄玉生)
http://www.zgsglp.com/thread-798112-1-1.html


4、峻刚行者   |   诗五首



款曲辞

能互通的只有神灵,而你不是
性相近习相远,生于你的中游
你的上游在天水以上
抽尽黄土里的黄,痴迷如烟鬼
潼关以外的风陵渡,秦晋豫三省
牵成一绳蚂蚱,尔后仰天失踪
你是渭河,一路摇过秦腔嗓门的水
不能确定在什么地方与你相印
是那句“等你涨水,坐在塬边濯我足”吗
河床空荡,沙坑和芦草此起彼伏
你不相信自己会回到千年前的汹涌
和岸边蛮荒的先民对望,我也找不到
沙滩上奔跑少年水中的影子。无数次
你东西我南北,以至于交叉的地方
桥的护栏总比岸边的芦苇辽阔
和你是有生死之约的,又能交流什么呢
其实大多时候彼此相安无事
驱车从西禹高速回西安,夕阳西下
太阳球体在西天灰色带状物后面的光
反射到你曲迂的洁面,光溜溜赤条条的
身体上长满秘密之唇
侧首微微一瞥,我就明白两人
一瞬间已做出了刎颈的交换


谦逊辞


钻过玉兰树的光,在石桌上
空的棋盘里,斑斑落子
移动的身形,有时为我觉察
有时忽略我。末伏一场连夜大雨
田里铁犁翻起晒日头的土浪
已然不见沟壑,浑然一副蛮荒模样
长调的蝉,声音绝对的统治者
这只高高树上、穿针引线的虫子
也会给湿暗处的蛐蛐们
留出一场场短而急促的密雨。过道里
散落一地的玉米棒子
像是初秋待嫁的黄金首饰
长和短的论调,像赞礼又似葬礼
农家院子里的光阴
为墙外高低相处的青槐、银杏、大叶女贞
和核桃树们成吨搬动
我原地不动,像一块脱水泥巴
谦逊的民间,生死依扶
平易之间,你已恍然另行投胎

玄奘像辞


虔诚的事物安静于止,你也是
西出长安一路十八年,唐朝顾自繁华
似与你无关。隔世归来
朝南一站,右手持杖左手合立
一声“阿弥陀佛”车水马龙
慈恩寺的南广场,取经和尚
一袭铜衫,气定神闲
法师默念着经文,风听懂了
四下流溢。雁南路上结籽的青槐树
有的听懂,得悟的叶子无论黄或绿
舍弃枝头,一枚枚跳到街面
刚出伏的人间正生机勃勃
游人如织,离我不远的一名中年女人
慌张地挥动笤帚,风中的落叶
一个个多余于世间的人,要么入土化泥
要么钻进镜头里读经
任皮囊一次次给带离

野生辞

算是看透了,你划着手机
一边嘀咕,你说的那位贪官铺床的钱
烧坏验钞机,情人插满作息时间表像暗器
而车也到太白山口。雨后的河水
混沌出山,石桥窜过高昂的水气
一头撞进河对岸
桥头水泥路拐弯时刚好甩出一块沙地
一块皱巴巴的彩条布
就出摊开市,几堆不知怎么摆好的
山里物:草叶、花实、根果
和一捆茎秆……喊不出它们的名字
我想它们名字一定比模样招人喜欢
大山贫瘠,生出来的草叶茎果
营养不足,其貌难扬
而鲜嫩的气色一尘不染,和路边
戏耍的孩子一样
原生、欢实、清亮
它们名字和孩子眼里的瞳光一样
亲近、欢喜,朴实的想象
有人吗,有人吗?
彩条布后面圪蹴着一块石头
有人吗,有人吗?
这时,顺河山道颤巍巍下来一位老人
背篓里插着我肉体里
已退化到可怜的野生物
突然窘迫跳上车,不敢等老人来
切,贪官审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
还说是山里娃……你又嘀咕

中年胡


开始故意绕弯走路,开始到一千步地方
吃饭,回来再走一千步。开始
揣摩问题像打扫房间,角角落落要摸到
包括镜框的下沿不敢疏忽。皮肤
开始也放慢,露出刀划绳勒的地方
倒是嘴唇周边的地块,开始荒快
两年前三四天锄一遍,一年前
两天不割,女儿就喊
而今呢,早上刮一茬,隔个夜
手摸时,韭菜蹭蹭拔节
身体内有些东西是负有使命的
当你想时间慢一点时
它却越来越紧迫,紧迫到和你不断意外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9-2 17:31,荐稿编辑:黄玉生)
http://www.zgsglp.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98239


5、/雾都蓉儿   |   诗三首


断  桥


我曾在断桥边为你留下一把伞
不管晴天还是下雨
我都希望你撑着
坐在桥上等
我不是白娘子 穿越到今生
我不姓白 信我自己
芙蓉花的脸庞
迷人的小酒窝装有秘密





一阵风过,我知道是你
时间的缝隙你飘荡于此
虽然未触碰我的手指
人间的任何东西人
看不到你听不到
你的声音只有我例外
我看到你的白裙子
红嘴唇鬼牙遍地
你在哭泣生不能偕老
做鬼也要护我安好
你在我备忘录上写
你是我的圆珠笔是我
诗句中间的空格

赌  鬼

厌倦与人相处 其实是厌倦
人的心机太重结识鬼
倒是件容易的事
只要在深夜的河堤
烧一堆纸钱熊熊的火焰中
鬼开始跳舞念念有词手舞足蹈
这帮穷鬼击掌欢呼
他们狂笑让鱼啃食猫的尸骨
这是他们在人间做不到的这堆
纸钱为人时赌性太重
炒股炒得血本无归多亏仙人指路
到阴森的冥府喝了忘川水
忘记密码爱恨情仇
从此鬼变得单纯
也变得单薄只要风吹过来
只要一点点光感你就看不到了
像我流泪时雨水折断
像我想你时 思念被压弯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9-2 20:08,荐稿编辑:黄玉生)
http://www.zgsglp.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98272


6、冷 梅   |   诗九首


海边,一群鸽子飞越楼群


海浪无数次向礁石发起冲击
仿佛要挖掉千万年长在身上的肿瘤
海浪向城市一次次呼啸
收获的是更多的垃圾和污水
海浪大多时候遇到钢筋水泥就却步了
唯有海风在时时腐蚀着城市的高洁

一群鸽子飞越城市的楼群,在海沉静的时候
渔夫没有察觉,跌入视线的是海鸟
闲散的人看到了,表情凝滞
楼群在鸽子飞越的瞬间,保持缄默
倚临大海的城市,耐人寻味
内心深处有大海的呼吸
海鸟的影子常常被拒于城外
只有豢养的鸽子在城市上空飞翔
飞出《圣经》的鸽子,镀着和平的神光
不知地球上的临海城乡是否都有鸽哨明亮
印度洋大海啸中,三十多万条生命骤然蒸发
我们的阿拉伯兄弟、犹太姐妹居住的城市村庄
为何神光和炮火要交辉相映
无数次的争战 无尽的血泪恨仇
已让魔鬼的谎言变得放肆淫荡

鸽子飞越楼群,是一种梦想
放飞梦想的神早已死了
制造罪恶的人,却活着


鱼,逃不掉海水的围剿


大海宽广的胸怀,容纳了各种各样的鱼
一些鱼成了一些鱼的食物,一些鱼以生命延长一些生命
一些生命愿意活在海里死在海里
一些生命在终结时,也没有品出海水的滋味
鱼,离不开水;水,有时候不在乎鱼的存在
没有鱼儿飞翔的水,该是多么寂寞
鱼受到海水围剿时,必然有口难言
海水是鱼的父母,是鱼的神
鱼只有在屈服中生活,才能自由呼吸自由排卵
任何时候都不能有跃龙门的思想
鱼,一旦有了思想,海水的盐一定消失殆尽

生活在海里的鱼,已习惯海水的咸涩
人类强加给海水的有害物质
渗透进海水的细胞中,赤潮是大海血色的泪
鱼就这样受到海水的围剿,无处可逃的鱼干瞪着眼
哭了,不明白鱼水关系是如此尴尬


红树林,红树林


我的梦中,有一片红树林
长在故乡的海边,有成群的鸥鸟自由栖落
潮起潮落,红树林总泛着绿色的笑声
伴着我成长的烦恼与快乐
红树林生长在乌浊的泥滩
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围海造田的狂热号子,是力量巨大的海啸
把红树林连根卷走,一种植物走失了
故乡的海边,便有一些古怪的遗梦

如今的海边,木桩林立,那是没有灵魂的森林
常会幻化成红树林的残骸,一具一具
进入我的梦乡,插进我的胸膛
哦,红树林,红树林


海岛,大海永远的胎痣


大大小小的海岛长在海面
有的用植物装饰,有的用冰雪敷面
千年万年保持着对海依恋的心情
海,以千年万年不变的蓝色梦幻
拥着海岛,为她舞蹈为她歌唱

海岛,是大海永远的胎痣
在美容技术没有产生之前的造山运动中
海岛的产生是一种奇迹
他生存的姿态介于海与陆之间
时时向往大陆,又时时依恋大海
没有人类之前,海岛就是海岛
任一些生命在岛上繁衍生息,繁荣或没落
人类的足迹最初印上海岛纯属偶然
当人类愿意在海岛上栖足、劳动、恋爱、孕育之后
一些海岛就成了一些部落或国家的代名词
一些海岛成了某些阴谋家的甲板或跳板

鲁滨逊不能在岛上建家立业
陪伴他的只有一艘破船和一条狗
拿破仑只有在孤岛上虚度余生
他整日痴迷于美酒和象棋
曾经侵入台湾岛的西方红魔和东夷鬼子
做着美梦,想让台湾岛改名换姓,忘祖忘宗
美梦终归是梦,怎能经得起岁月的冲刷
而今,还有人想把台湾岛剥离出去
还有人觊觎距台湾岛不远的钓鱼岛


一只在海滩挣扎的鸥鸟


那一年,我站在长长的海堤上
潮已退落,泥滩乌黑乌黑地延伸了一大片
一只鸥鸟在海浪的边缘挣扎
一只翅膀在扇动,另一只翅膀趋着泥巴
它已无力拔出自己的双爪,无法回到浪尖
一个细浪打来,抹掉鸥鸟的踪影
我不能对那只鸥鸟施以援手
只能作为看客漠视一个生命的消失
鸥鸟的翅膀不能承载创伤的沉重
大海可以接受一切沉重的翅膀
精美的盘碟同样可以容纳沉重的翅膀
还有曾经飞翔的痕迹与梦想
我不得不躲在时光背后,偷窥一些美丽的殒落

每次厄尔尼诺现象发生之后
一批海鸟便会死去,大海昼夜唱响挽歌
那一年,中东地区的一条输油管道破裂
厚厚的石油覆盖了当地的海滩海面
数以万计的海鸟在石油中挣扎,丧失飞翔的梦想
有谁会轻轻想起一些鸟儿的命运
还有一些在饥寒和战火中挣扎的姐妹兄弟
她们的命运与海鸟何异?道义的旗帜一旦撕裂
大海又在远方狂啸而来


船沉了,谁在狂欢


船,是大海飘浮的陆地
人们可以在船上劳作,生活,恋爱,狂欢
船没有自己的根,它的根扎在人们的心里
船一旦沉没,就在海底生根萌芽
随船沉没的人,却丧失了生存的根
船依然冒着风险,在海上航行
泰坦尼克撞上冰山,成就一个世纪的爱情经典
一部好莱坞大片让全世界影迷惊叹不已
海上丝绸之路穿越太仓
一艘艘商船满载丝绸、茶叶、瓷器
向南亚、西亚、非洲、欧洲扩散
多少商船沉于途中,多少生命葬送鱼腹
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打捞专家都兴趣盎然
甲午海战中,清朝的战舰沉了不少
那位端坐故宫的老妇人依然面不改色
隔海的倭人在樱花歌声中狂欢
哥德堡号在返航即将靠岸时沉没
二百多年后又一次伟大的航行
广州掀起欢乐的海洋

一些文字是史海的暗礁,许多人不愿碰它
它可以给人快乐,也可以使人痛苦
正如沉船,有些人沉在痛苦的回忆中
有些人在回忆中找到快乐的彼岸
许多时候我只相信大海,怀疑那些
某些媒体过于夸张的喧嚣


想起一只贝壳

一只贝壳,躺在情感的海滩
被海浪摩挲得光滑锃亮
岁月在闪闪发光,涛声在回响
或许是马良的一滴墨汁
抒写过八仙过海的故事
描绘过海市蜃楼的奇观
海盗吸食了软体,空留坚硬的骨头
赶海的脚步匆匆踩过,我把它佩在心头

这只贝壳硕大无比,钳在祖国的海滩
海峡之水浩荡,昼夜唱着《外婆的澎湖湾》
思念如螺纹,由小到大,由尖变圆
阿里山的少年,记得野火烧过
日月潭的姑娘,难忘春雷滚过
铁蹄声已远去,胸膛依然隐隐作痛
多少被迫战死疆场的魂灵
成了他国异邦的神灵,回乡之路迢迢

是谁头部受了伤?踩着贝壳狂呼乱叫
日月潭是一面镜子,可以照清鬼魅的脉络
是谁胡思乱想?怎能轻易拾走贝壳
玉山是一把铁锤,可以粉碎妖魔的幻想
这是一只很沉重的贝壳,五千年没有挪过地方
龙的真正传人把她重重挂在心上
想起一只贝壳很简单
想起一个民族曾经的苦难,今夜会无眠


一只灰黑色的塑料瓶


有一段岁月,我注视着一只灰黑色的塑料瓶
母亲在海边打蠔时捡到的
从此以后,它宝贝般置于我们的生活中
里面有时装些炒花生米,有时是芝麻
生命的芳香被浓缩,得到精心包装

我多次摇一摇塑料瓶,想知道它与大海有何关系
它在海中漂浮流浪过,没有留下大海的痕迹
几粒浮凸的外文清晰可见,不知来自何方
它被一段岁月挽留过,安抚过一颗弱小的心灵

四十多个春秋,我走过一些城市和村庄
没有发现另一只相似的塑料瓶
完全不透明的塑料瓶,曾闪着光芒
透射着一种生存的信念

梦想,我的大西洲


大西洲沉没了,很久很久以前
海水覆盖了那片大陆,波塞东的眼泪昼夜流淌
我的大西洲,亚特兰蒂斯,成批的鱼涌过来
在断壁残垣中孵卵、游戏、生活或死亡
我活在梦想中,大西洲活在海底
辉煌的文明在天灾面前萎缩、沉沦
一切灾难的降临,总会骗过众神的眼光
涛声依旧,我的胸口塞满暗礁
有一种痛,叫梦想

我的大西洲沉没了,城廊将大海排成方阵
生命的双脚长成珊瑚,呼吸的肺叶变成鳃
一些传说美丽着史书,一些史书美丽了传说
任何史书都不会得到众神的公正审阅
亚特兰蒂斯,以传说的名义唤醒我的梦想

大西洲的河山很圣洁
或许,沉没的地方才是最理想的归宿
万年之后,我肮脏的身体和灵魂
浸着波寒东的泪水,找不到一处停泊的港湾
慢慢消失,于爱的梦想中
我的大西洲,亚特兰蒂斯
正在抬升,以每年几厘米的速度增长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9-4 09:48,荐稿编辑:黄玉生)
http://www.zgsglp.com/thread-798627-1-1.html


7、李栋的独轮车   |   诗九首




不堪叨扰,家养的小猫
逃到了房顶上
两日了,无粮无水
我竖起梯子、竹竿、遮阴网
希望她有个台阶
能够顺利回到地面
她与我对峙
小脑袋上两只大眼睛
盯着我
有时转向周围
偶尔的一片落叶惊动
她就快速逃走
不久又转回来,望着地面上
诱人的面条和水
她在犹豫、在试探
只是她那么小
不敢登上光滑的梯子,和
晃晃悠悠的遮阴网
从高处溜下来
我瞅准时机快速摁住她
——我的手接近时
她还是伸出绝望的利爪
我们一同尖叫

秋天的你


节令一到
洪水取走更多的分成
河底露出巨石
几只小咬钉在濒死的大鱼背上
过着小年
炎热使狗伸出三分之二舌头
趴在河堤上
水葫芦由绿转白
禁止野泳的牌子掉光了颜色
几个月前溺亡的男子
他的遗孀已收拾好细软
带着赔偿款准备嫁人
天空裂开好大的坟包
却没有一只蝴蝶飞出来
也没有一道伤口
流出清澈的血
——我至今不知道秋天的你
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像一河春天的冰凌
还能流出滂沱的泪

杀虫剂


进入三伏
酷暑比之前更胜一筹
田里的蚂蚱
选择松软泥土刺入产卵器
高温使其快速孵化
飞出更多的蚂蚱
啃啮二茬玉米和新栽的茴子白
农药是必需的
以扼制愈来愈泛滥的蛀虫
——人间有时虫豸横行
需要喷洒更大剂量的杀虫剂
使其倒伏,失去活性
不至于产下更多的虫卵
孵出来
蚕食更多的同类

堂吉诃德


打起精神与一架风车对决
我还是那个游方郎中
骑瘦驴
望、闻、问、切
把苦役犯当作受害的骑士
酒囊看作巨人头
羊群逃得愈远
一杆长矛锈蚀如枯树
银针也可用于绣花,有时
我也想停下来
“邻村的挤奶姑娘杜尔西尼娅”①
她的呻唤有时像一声狼嚎

①引自塞万提斯小说。

贝加尔湖畔


教义始终挂在墙上
从没有一刻走入谁的内心
忏悔的人面对一张白纸
选择避重就轻的部分
像高墙外的槭树林
风只吹动你能看见的枝叶
爱是一封被流放的长信
春天到秋天
隔着几千亩荒疏的湖面
没有舟楫推送
送信的人只是一只漂流瓶
“这一生一世
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①

①引自李健诗句。

在后山


一味革除的未必是陋习
毒蛇藏在草丛
最先咬到羊的鼻子
某个年代
我的祖父家有薄田即是原罪
有老者至死也找不到
抬棺的人
在后山
废墟环绕的垃圾场
你一脚踢开的
顽石
也许是山顶洞人的头盖骨

想一个人


想知道他现在干什么
和谁在一起
还是独自一个人
在湖边溜达
晚饭吃得好不好
加没加一颗荷包蛋
手机是否放在沙发上
响着短信的叮咚声
想一个人,有时
像一个主妇
案板上切好了萝卜条
才发现没有准备泡菜坛子
夜树上的秋蝉
催得一声比一声急

同桌的你


刚参加完一场婚礼
一对同桌
结束了八年的分合
秋天临近时终于走到一起
彼此盟誓,死生契阔
回来的路上
我收到同学的死讯
想起年轻时有一回酒醉
同桌的你
曾憧憬过N年之后若干种死法
流亡、疟疾、车祸、痨
唯独没想到会有姗姗来迟的血清
动物保护主义者,最终
死于蛇毒

泰山石


从没有登过泰山
不清楚
它的日出有什么不一样
我每天经过的巷子口
老屋墙角
据说是一条泰山石
也一样迎送朝阳和落日
虚度黑夜
所不同的是
作为亿万分之一
它替泰山承受了过多的重负
秋雨过后
会有一丛狗尿苔
夜色里冒出来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9-2 08:54,荐稿编辑:黄玉生)
http://www.zgsglp.com/thread-798108-1-1.html


8、鵎鵼   |   在高铁上,我看见一闪而过的夏天





整夜,吞着无眠
可我的眸子,在醒来的黎明,还是那么亢奋
贪婪
高速行驶的列车上
我不想让我的睫毛,频繁地垂下来
频繁地错过,道路两旁那些童年的玩伴-----
蕨草,雏菊,黄荆
蝴蝶,蚱蜢,蜻蜓
亲爱的蝉
螳螂,瓢虫,蟋蟀
神秘的苔藓

这些我童年的小客人,小贵宾
曾从很远的山野
来到我家的小花园

我不想它们一闪而过,
在我垂下眼帘的瞬间




车窗外,我看见,一只又一只白鹭
在田野,伫立
将绿油油的正午
剖开一条条白银的闪电
这寂静田野啊!庄稼的海洋,千年前的深梦
让我可望
而不可即
迫不及待
在手机上输入“田野,原野,山野,旷野,区别”
我要立即
找到它们血肉骨骼的差异




第一次看见白色的荷花
繁星般
闪烁于无数条墨绿的裙裾
它们闪烁着,怒放,绽开
把车窗
镂刻成一幅水墨的立体
一直以为荷花=粉红
原来我的答案
竟然一直都是错误的
按捺不住,飞快在手机上输入“荷花,品种”
我要马上
拎出荷花红与荷花白
依次拎出
它们迥异的秘密



那些农人哪去了?
那些庄稼
他们在一天中的什么时候去喂养?爱抚?
正午,阳光华美,静謐蓬勃
林岚在湖底隐居
庄稼们穿着绿油油的外套
或坐或躺或立
独自缄默着
仿佛外星人留下的神迹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9-5 11:21,荐稿编辑:黄玉生)
http://www.zgsglp.com/thread-798951-1-1.html


9、黑眸   |   街边,弯腰行走的老人


秋天,在人间,那些弯腰行走的稻子
已经成熟。街边,他们每走几步
就要停上一停,捶捶腰,咳嗽两声
似乎岁月的镰刀,就要来收割

一株稻子站定,喘息,思索
——也许,他的子女,就像贪嘴的麻雀
时不时,就会扑楞楞飞来啄食
——也许,那些病痛,像六月的风雨,任性,大脾气
一不留神,闪电的鞭子
就会在背上抽落

忽然,一株稻子歪身倒下,像一株偃伏的稗子
街上的人似乎静止了一霎
接着,又视若无睹,各走各的

没有稻草人呼叫急救,也没有多嘴的风
有个声音在暗地里说:“别多事……”
——于是此刻,人类成了一群,绕得远远地
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的
麋鹿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探索诗歌,2018-9-6 10:15 ,荐稿编辑:黄玉生)
http://www.zgsglp.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799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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