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哥

杨泽西

钱哥他确实没钱，但他真是钱哥
因为他姓钱。叫钱洋洋——
二十六岁，比我大四岁，
我来北京实习遇到的第一个哥们儿。

四年前他从双路姚村来到北京，
北京城的大雪死死地把他钉在路边两个小时
同伴和旅馆才一同把他认领走。
之后地下水道、建筑工地、办公室统统都认领过他，
这才让他感觉到他并不是这座城市的孤儿。

他掏过地下水道、盖过房子、卖过楼盘。
掏地下水道的经历他不愿再回忆；
他说做销售，让他光鲜，让他能赚到很多的钱，
他曾用胃出血和耳朵失聪帮老板搞定一单一百万的生意。
钱哥说，他喜欢钱，他太喜欢钱了：
他妈的谁给我一万块钱打我一顿我都愿意，
但别把我打死。

四年前钱哥身高180，体重110，
现在钱哥的体重赶上了身高。
钱哥拍着啤酒肚，嘲讽着说
这里装的都是他妈城市里油腻的生活。
北京城的冬天太冷、太干燥——
不适宜流泪和肝肠寸断，酒不能喝的大醉
钱哥和我一起喝酒的时候经常叮嘱这一点
一筐啤酒过后，钱哥突然大笑又沉默——

他说他羡慕黑仔，一顿能吃二十串骨肉相连
这是他在工地时晚上犹豫要不要吃一串烤羊肉串时
黑仔用三秒钟的时间决定，并用一分钟的时间完成的
黑仔——是楼上一对夫妇养的一条宠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