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剑门
文/瘦石别园
1
群山西来，一条龙形山路跋山涉水
飘进巴山蜀水的历史卷轴
遥想当年，一羽鹅扇英姿勃发
让《出师表》前前后后在他的指尖汪洋肆意
天下三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需草木皆兵，也可以腹藏锦绣
且以诗人的气质，收拢古老山河的纵横捭阖
七十二峰就是雄兵百万
每一个驿站，关卡，寨门，都是打开辽阔寂寞的寒云
分行里挤满鸟语花香，刀光剑影，天下苍生
为蜀道定格险峻，悲怆，雄奇
让更多的壮丽，怀着浪漫奔跑
一走就是几千年
嘉陵江畔，自此英雄有了出处
2
蜀道逼仄，剑门关弄险傲立
细腰白云不识峰烟，在布局里自顾自变幻莫测
无家可归的飞鸟步步惊心，瘦煞西风峭壁
居高临下的绝句分外血性
明月千古，刘玄德四进四出
图霸天下的人，从不屑足下辛苦
英雄好汉，总想把落魄的夕阳卡在乡愁的出口
悲悯也消魂，伯约忠肝义胆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石头也会生病，清风也要打滑
剑门，蜀道，本就残留着出其不意的一阕阕伤词
刀刃上独一无二的霜雪，至今还没有擦尽
关内关外，犬牙交错的隐痛
此刻依然捶胸顿足，颠簸河山万里
３
蜀道难
难了才风月无边
难了才有一袭青衫翩翩来问
倘若愁猿自始至终是一个动词，那么黄鹄便是一枚惊心动魄的感叹
而装满马蹄声声的明月峡就是一只大酒杯
李白连吟千杯，路还是一个劲在词语里飘渺
寥寥数语打包的旷古模样
使得空山养月，锦城难望
好不容易让一句出蜀，一句抵达长安
另一句浪迹天涯和后世
惊动风尘仆仆的啸声无数
接天的路上，杜甫探出悬崖的一声叹息动不动返青
韵脚连着桃杏寄托乡愁的消息
千里之外可闻
细雨骑驴入剑门的陆游
沧桑得像一抹留白，也像险境里不可多得的赞美
而沿途苍松隐忍未语
４
千佛崖纹丝不动
把万千经书摊在嘉陵江上，默收惊涛骇浪
救活一座身段错落有致的皇泽寺
让媚娘住进大云洞，不只是佛的慈悲
一个令史前阳光偶然晕眩的女人
一个让蜀道动荡得一波三折的女人
一个中国有史以来唯一的女皇
也想与平凡生活握手言和
而香烟袅袅，都来源于无字碑的熠熠光辉
必须礼拜，为一段蜀道的柔软添加敬意
更为蜀道愈发抬高的无限蔚蓝
崖边，寺外
子规犹啼
５
翠云廊上
鼓角和羌笛无影无踪，驿马在人们的愿望中吃草
三百里鸟鸣平铺直叙的都是乔钵的诗情画意
除了爱情都是嶙峋的乡音
张飞的长矛，李白的剑气
十万傲骨，十万苍翠
迤逦而行的古朴身世，苍劲着雄伟
深入绝版的领地，且随遇而安
此刻可以慢下来
诗意地解读，每一棵柏树树冠上的惊涛和跌宕
但不必打扰坐禅的皇柏
如果你可以听见头也不回的大笑，那么你就和春天靠近了一些
倘若你想起杨贵妃，那就让爱情跑得再快一点，再远一点
当然可以找二棵历久弥坚的新绿，为它们取一个不会陈旧的名字
许春风不紧不慢，将蹲守的独白
为蜀道这册长卷题跋
从容写下大于天空的安祥，不诉沧桑
6
岁月不老，蜀道不知疲倦地蜿蜒旖旎
栈道一如既往追随空山鸟语，拓下浓墨重彩的生平
酒痕新雨，都是注解
在玻璃观景台上凭栏，汇聚的尖叫来自五湖四海
这些走高速，坐高铁，乘飞机而来的人
每一个人都是诗人：天堑变通途，风光在眼前
嘉陵江上的老船工像一粒饱含古韵的音符
最识得明月的演义
泡了一壶剑门贡茶，口嚼剑门豆腐
逢人便讲桨声渔火中的有惊无险，千里传奇
而讲得更多的是京昆高速上的通天梦境
柔肠百结里流淌古老心语：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此刻宝成铁路的火车又经过朝天峡
那一声长长的鸣笛，略短于广元人的笑声
却大于我一段又一段的敬意和感慨：
在剑门，我也是英雄
注：（2018年1月发表在《远方诗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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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9 13: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