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
她喝足了水
宁当饱死鬼不当饿死鬼
众目睽睽下
露出白花花的肉
人群中有多种传闻:
其一
某某家媳妇
不堪公婆的欺压
醉酒丈夫的拳头
和贫穷的家庭
其二
做鸡的
吸毒
艾滋病患者
不能忍受嫖客的
冷落和
毫无抵抗能力的
身体
其三
绝症晚期
不想拖累家庭
人群中，一个小男孩
悄悄告诉母亲
他看见，这个女人
喝醉酒
失足
掉了下去
《女同学之死》
初中
三年级
晚自习后
回家路上
失踪
第二天
失踪
第三天
干涸的水沟
一堆石头下
尸体
裸体
身上
有伤
眼角
有泪
《假混混和真混混》
我们在身上，藏好铁管
一人一根，四人。
在街上溜达
两个黄毛小子
拦我们。要钱
我们不敢动
准备掏钱。块头最大的
突然，抽出铁管
但被他们，揍成猪头
我们三个，看着
不敢动
他们掏光我们的口袋
走后
我们看着猪头
哈哈笑
猪头也
看着我们
哈哈笑
笑得，眼泪都
出来了
《反抗》
初中，一年级
学长和街头混混
拦住我。要钱
我捏紧，一星期十五块
生活费。盯着他们
他们拿刀，捅破我的
自行车胎。往我肚子
来了一拳。我痛得
脸色煞白
但我，护住了
十五块
生活费
《源头》
记忆的源头
是一座山
生命的尽头
是同一座山
豪猪的一生
走南闯北
最终，还是要
回到山里
安静地
拔掉身上所有的
尖锐
《关于爱情》
不能辩解。当她离去
就让开一条路
当她回来，就
铺满鲜花
《外祖父来信》
两张老信纸，黑色钢笔字
有些潦草，看得出
是一双颤抖的手写就的
妈妈小心翼翼
展开。抬头是女儿刘小兰
妈妈落泪。颤抖枯干的手
透过信纸，为妈妈拭泪
妈妈大声读信。
至于写了什么
我们听不懂。我们感到新奇
一个小小的信封
从千里之外的某个地方
悠悠地来到小村庄
惹得妈妈
又哭又笑
《隔壁镇》
小时候。隔壁镇
是奶奶家
是爸爸汗淋淋的背
是自行车后座
是一片海
一座山的距离
是白天到黑夜的距离
是我所知道的
最遥远的远方
《妈妈，不要打我》
妈妈唯一的教育手段
就是手中的鞭子
妈妈所理解的严厉教育
就是把小木棍
换成大木棒
我身上的伤。只能用
学习进步。这唯一的药
涂抹。可是我笨
在学校，老师责骂
同学耻笑
妈妈，求你放下手中的棍子
我怕。我比不上邻居的
谁谁谁。我笨
考倒数第一
不爱学习，对昆虫和鸟
着迷。游泳
沾湿书包
爬树，挂破裤子
妈妈，今天我
又弄丢了一只
鸭子。求你，放下棍子
我去找。不吃晚饭
不睡觉
《计划生育和村干部》
1999年秋。他们拆掉
唯一的，破旧的，爸爸
亲手做的
两扇大木门
妈妈坐在门槛哭
2000年秋。他们抬走
几年积蓄，换来的
黑白电视机
妈妈蹲在厅堂哭
2001年秋。他们打开
丰收的谷仓
用蛇皮袋，装稻谷
一袋。一袋。
妈妈抱着谷仓哭
钱。没有
老三。老四。老五。
就成为
这个世界，多余的
罪恶的
人
《暴风雨》
我9岁。小学三年级
暑假。赶一群鸭子
途中，忽降大暴雨
鸭子们
躲进丛林，水沟
土坡，田埂。
有一只，在我脚边
可怜兮兮，扁扁的嘴巴
被雨，打得咚咚响
我挺直腰杆。握紧
三米长的赶鸭棒
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爸爸说，责任
我在十四年后
扛起一个家
雨打在头，脸
胸口。雷电
像爆炸
世界，茫茫
这是生的一部分
面对恐惧和
可能的死亡
无处躲藏
《200只鸭子和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豢养一群
小鸭。黄色绒毛，200只。
幼时。夜里，老鼠吃掉5只
窝里互相挤压
死掉7只。僵硬，冰冷
身体比嘴巴更，扁
长大些，在河边
我失手打死，1只。
三米长的赶鸭棒
砸在头上，它扎进水里
旋转，制造巨大的漩涡
在荒野，迷失2只。
2只，摔断腿，长途跋涉中
死掉。毒蛇咬死，1只
大水牛，踩死1只。
它们羽翼日渐丰满
剩下，181只。
爸爸乐呵呵
妈妈乐呵呵
市场上卖掉179只。
5元一斤。每只，平均5斤
得钱4475元。
余下，2只。
自家，宰
割断喉咙，刚好两碗血
烧水，不用烧开。85度左右
泡一泡。拔毛
一根。一根。拔毛
此时想到，市场卖掉的
179只，成年鸭子
在肉档裸露
身体和，内脏
分开。肮脏的手
在它们身上
摸来摸去
我宁愿，亲手
杀死它们 |
发表于 2014-7-29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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