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梦不再灵验 所有的梦从你走之后 不再灵验。你带走了什么 你似乎在生前 就丧失了与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 今天我的睡梦像冬季的草原 那难以想象的寂静 从河流冷漠的呼吸里 走出一匹肥壮的马驹 背上驮着地平线以上的自由 群山像僵硬的绳索沉默 射出去的鸟儿双翅会突然凝滞 我没有想到扎进心的干草像刺 你走后草木没有哭泣就丢失绿意 所有的梦不再灵验 只因你穿过了睡梦的根底 梦被撕裂成走风漏气的袋子 另一个世界有一双疑惑的眼睛 不说话,却总在窥视 二○○七年五月三十日 |
永诀 她的死不妨碍我们的一切 正象我们评价一个人的伟大 并不妨碍我们的渺小 或者我们未必就是比伟大渺小 正象装出无比伤痛的样子 并不妨碍她躺在那里的平静 一切装模做样的仪式结束之后 想她本该突然出现却成为一种妄想 刹那间,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永诀 在最残酷的结局里,追忆 以无限遥远的距离 去丈量一种温馨与亲切 生命获得一种彼此孤立的宽慰 情感被真正撕裂的创口不是看不到 是我们因为痛苦必须赶快缝合 |
死去的世界 我站在死去的世界望着活着的世界 我想我此刻也已随你死去 除了我的身体没有冰冷 除了我没有被人安置在冰冷的巢穴 此刻,我几乎没有什么与你不同 我不再相信爱。那种自私自利的虚伪 已经叫我非常厌倦 我不再相信恨。那种别有用心的张扬 已经叫我彻底心冷 我看到你站在恐惧的废墟 你手里拿着我继续走下去的标志 你离开,我丢失了一个冷漠的形体 你离开,我失去了一个形同虚设的安慰 放弃生存也是你所具有的权力 但你是因为迫不得已 在我挖开大地的瞬间我埋葬你 在土地缝合的瞬间我又得到你 我知道我又得到一个更加巨大的形体 我知道我又获得一个更加宏大的安慰 一切都是天设地造的流程里 我们依然厮守在一起。平静没有什么不同 像永恒那么让人存续在心 在我选择的死亡世界里 我的手中拿着你所遗失的一切美丽 二○○七年五月二十七日 |
真实不虚的事实 我平静地望着你走过你的旧居 你被八个粗陋的人抬着 你听不到她们虚情假意的哭泣 那些丝毫不知道羞耻的声音 受到了丝毫不知道羞耻围观的村民赞成 这个失去自己骨骼与主见的村庄 根本不知道自己怎样洗刷一份羞惭 这些只知道害怕人的笑话的子女 根本不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怎样鄙视 一切爱,都是非常非常的虚伪 因为一切爱都可以失而复得 一切恨,都是不值得一提 因为一切恨都可以被轻易抛弃 像你今天轻松地抛弃了这个世界 你获得一个永恒的宁静 我却依然存在于一个骚动的世界中 你活着的时候我不想见到你 此刻想见到你并不是因为我后悔 不,我只想知道生命为何要消逝 此刻我终于知道了一种伤悲 只有生命是真实不虚的事实 因为生命一旦丢失就不可能失而复得 此刻炮仗齐鸣。活着的人 用惊天动地的声音驱赶心中的惊恐 你却以无可争辩的平静对他们无情嘲讽 你紧闭着双眼把微笑写在冷漠中 喧嚣的世界呵,今天彻底失败了 一生奔忙的生命呵,今天终于胜利了 而胜利的路那么漫长 胜利一刻的到来就这样短暂 短暂到如此刻的一个冰冷的点 世界与你隔着一个以死亡作出的解释 万物犹如此刻的平等,各守彼此 而那些被恐惧驱赶着的人呵 却永远也没有一种幸运,像此刻的你 平静地望着世界,望着自己 |
你为什么不要这个美丽的夏天 这青翠像梦一样笼罩山冈 这青翠像像海一样回到高原碧波荡漾 这些花朵像秘密的吻吮吸世界 阳光在每个早晨垂下金色的纱帐 村庄就像你新婚初嫁时绚烂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要这万物生长的夏天 沸腾的生命坍缩成冰冷的一瞥 你停顿在分娩我的炕席上 死亡像一件僵硬无比的铠甲 我就在你的身边,你的体内所有的器官 却发不出一句鲜活的语言 你的身上泛不起一丝起伏的波浪 你为什么不要这个美丽的夏天 看着全世界的温暖从你身边白白流淌 看着花香鸟语的世界你永远地沉默 昨天你所忽略了的世界今天更加冷漠 昨天你所厌倦的天空今天更加枉然 昨天你所漠视的风依然在吹过夏天 世界上再没有一种东西能打扰你永久的安详 |
死亡的解释 你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全世界的空气都是你的 非常清新,等着你呼吸 你却丝毫不搭理 仿佛你已经非常疲惫 需要休息。仿佛活着就是一种劳累 只有死亡能将一切加以解释 整个世界属于你,紧紧贴着你 你不需要再与别人再争抢什么 此刻这个世界就紧紧抱着你的躯体 你将幸福地长睡不起 像一阵风把一片树叶拿去 那只手,我却不知道在哪里 与其说这是一个神秘的暗示 不如说这是一个恐惧的告知 此刻你的嘴紧紧关闭不发一语 可是,是什么力量 截断了你滔滔不绝的河水 你用语言的河流倾注的大海此刻在哪里 所有的波涛与潮汐的出现 除了掀起过转瞬消逝的嘈杂还在耳边 那笑容与安详为何比从前更沉寂 当我静静地阅读你生命的传记 才知道,世间的是非 是这样容易被忽略不记 当我面对面认识了死亡,死亡呵 这个最伟大的传记作者。我知道 只有这种超越生命的手笔 才能描述出如此浅显易懂的事实 二○○七年五月二十六日 |
死亡的树 我愉快地接受夜色覆盖 在这个无可挑剔的笼罩里 更容易接近你 更容易远离白昼统领的概念与定理 哦,我与你面对同一个安详 不再争执,不再怄气 不在为一个白日梦消耗生命的热能 此刻,你就在梦的根底沉睡不起 我仿佛在一个梦的枝桠上 与你说话,向你亮出心思 你无须再编造假话欺骗白天显现的真理 那个世界不再属于你 在死亡支撑起的门槛旁 痛苦受阻,所有的惆怅冰消雪融 在死亡根底成长的树枝上 你的儿子,我与你说着话 也会渐渐熟透,凋落,落地,归根 在黑暗的最深处 我知道所有的灵魂一定会再见面 像曾经的白日梦的聚会 却不再有生离死别的故事发生 二○○七年五月二十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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