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结·念
文/朵伊
(一)
中学以后离家越来越远
父亲希望我的人生一直向上
而他的病,如同我的远行
这些年我一直做类似的梦——
在各种各样的高处,一直往下掉
高空坠落的恐惧让人瘫软
而空中并无一根稻草
直到父亲故后两年
我在梦中的高空坠入山中,落在一座破落寺庙前
多年的恐惧在双脚着地时全然消散
我徐步走向庙堂
父亲,却在众多褴褛的香客中走出
他的脚上没有鞋,满脚的泥巴
他的失眠和疾病一样,缠绵已久
为心中挂念,此光脚远行至庙中
我赶紧上前,将父亲搀扶至院外石沿
他的身上,仍是病榻中弥留之际的气味
青山宁静,腐木长满青苔
蜿蜒的小路上,我搀着父亲缓慢行走
一根失手的引线
又重新握在手中
(二)
这场无由来的匆匆而行终于有了答案
下午出发,途中夜宿旅店
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
路上二十个小时的辗转
仍想不出那个急切地想要回家的理由
家中晚饭时,一只螳螂落在窗台
脑袋朝着我微微地动着
妈妈说,家里从没来过螳螂
洗澡回房
螳螂扒在房间的窗帘上
我凝视它,觉得它也在凝视我
对视中,一种冲撞震入心怀
夜,深了,我熄灯前,螳螂飞身而去
我明白妈妈的意思
爸爸去世两年,第一次见螳螂进屋
而我,许久没有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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