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以琳 于 2013-1-6 18:16 编辑
◎香芋
香芋《想一场大雪》简析
香芋,和我是兄弟。客气的话不说,直奔主题。
读香芋的诗,就好比抚摸一只睡着的刺猬,稍不留神就会被突然醒来的她很扎一下,扎在手心,却痛在心中。她的《想一场大雪》就是最好的明证。
诗歌首设悬念:我多想/下一场大雪……我疲惫的心/需要一场这样盛大的雪来洗礼/才能回归天鹅的白/云的轻。一个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女人,老公事业有成(《老公荣升七品芝麻官以后》),家庭幸福。何以发出“我疲惫的心,需要一场这样盛大的雪来洗礼”这样的慨叹?心,究竟因何而疲惫?“多想”更是表达了盼望这场雪心情的急切,为何如此急切?单看第一段,我不得而知。从而激发了阅读的欲望。手法看似普通,却也达到了“请君入瓮”的效果。
此后,诗人不再遮遮掩掩,大胆而坦白的告诉读者:我所在的城市“面目疮痍”,需要一场这样的大雪/来抚平无数的伤痕累累/掩埋正在冒着热气的血泪/遮羞那些公然袒露的丑貌/那样所有的不公就可以一刻算清——城市何以“面目疮痍”?不说自明——无尽的索求,贪婪的攫取,膨胀的私欲,促使人与自然相争,毫不手软的痛下下杀手,拼命搜刮着能力范围内可以得到的一切资源,再加之乱排乱放…….文明进程的加速却以生态环境的恶化为代价,这是其一;为富者不仁,为官者不清,执法者不公……这是其二;龌龊的灵魂高踞于圣殿,肮脏的交易坦呈于阳光,血腥的悲剧冷漠于世态……这是其三……,高明的诗人啊,你用简简单单的几笔,就勾画了这个炎凉的世态,丑陋的生相。面对这一切的一切,柔弱的诗人无能为力,只能想借助一场大雪来遮掩,只能想借助一场大雪来清算!无奈的诗人只能用这悲愤忧郁的语言来无力地呐喊。
但诗歌并不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而是从人性的角度进一步深入:还有很多的内疚、羞辱/透支的感情,山高的债务/包括我四十岁以后的恐慌。不想过多的去深究那些“内疚”、“透支的情感”和“山高的债务”,却想说说“我四十岁以后的恐慌”。恐慌是担心年岁增加人老珠黄,还是四十不惑,看清了曾经迷惑自己半辈子的童话?是走不出自我忧郁的无奈,还是无法面对现实的内心沧桑……不管是什么,但这些文字却折射了诗人本身的脆弱和内心深处的纠结、彷徨。无法排解,也只能借一场盛大的雪来掩埋!但掩埋不是目的,也不是最好的办法。于是,诗人怀着救赎一切的善良之心开始进一步吟唱:必须要这样一场大雪/经年的伤痕才得以修复/人字的阶梯,才可以降低坡度……冰住的蛹,不会化成蛾的毒/用冰块碰撞的清脆声/朗诵人之初。在这一节,诗人的情感由前面的谴责、恐慌,转换为一种美好的期待——希望这样一场大雪来“修复”曾经的“伤痕”。诗人都是善良的,即便曾经恨之入骨,他还是希望所有的罪恶能得到救赎,怎样救赎?只能靠人类自己——降低人字的坡度,亦即众生平等,不再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再有居高临下,欺压弱小,这有多少融入了佛家悲天悯人的情怀。她希望都能以纯洁的“冰”的晶莹之声,高扬起“人之初(善良)”的大旗,就再也不需要一场盛大的雪来掩埋。
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诗人从痴人说梦中恍然醒来,一改温柔女性之形象,用雄性般的声带,以原生态的高亢发出一个强音:我翘首以待一场大雪/一场真正的大雪,铺天盖地/白字写到天边/天也归零,地也归零!这个“归零”,已不再是谴责、不再是恐慌、不再是期盼,而是振聋发聩的警告——要想重新还给世界一片纯洁,只有将现实的彻底毁灭!至此,雪,已经不是自然意义的雪,那是一场席卷一切的心灵风暴。“我”也不是个体意义上的“我”,而是与之相关的所有的“我”。谁,更需要一场大雪?想修复伤痕累累的现实吗?想拯救即将被埋葬的未来吗?那就先修复自己的心灵、先救赎自己的灵魂——世人啊!
作为一个女性诗人,香芋就是这样直率而敏感。她的文字跳出了自我的小圈,尤其是她的讽刺诗,敢于直面现实,或单枪直入,或温柔一刀,那些血淋淋的现实肿瘤总在她高倍清晰的显微镜下暴露原形。
有悲天悯人的良善,亦有直面邪恶的勇敢;能俯下身子写诗,更能挺直腰杆做人——这就是香芋,这就是香芋的诗!
想一场大雪
(文 香芋)
我多想 下一场大雪
一场有着天山冰容的雪
让彻骨的冷把我锐化
我疲惫的心
需要一场这样盛大的雪来洗礼
才能回归天鹅的白 云的轻
我所在的这个满面疮痍的城市
也很需要一场这样的大雪
来抹平无数的伤痕累累
掩埋正在冒着热气的血泪
遮羞那些公然展露的丑貌
那样所有的不公就可以一刻算清
还有很多的内疚 羞辱
透支的感情 山高的债务
包括我四十岁后的恐慌
一起遮住
必须要一场这样的大雪
经年的伤痕才得以修复
人字的阶梯 才可以降低坡度
必须要一场这样的大雪
来埋葬精神病院的招牌
黑字不用洗就变成了白
冰住的蛹 不会化成蛾的毒
用冰块碰撞的清脆声
朗诵 人之初
冷之不死热之不死的南方哟
我翘首以待一场大雪
一场真正的雪 铺天盖地
白字写到天边
天也归零 地也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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