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昏(组诗)
亚明(壮族)
落日
那些高低错落的楼房上面
悬挂着那个偌大的果实
裹着一层淡薄的纱
耀眼的芳香垂临人间
这个偌大的果实
来广阔的乡间,它赶了很长的路
我知道,我们目光无法到达的地方
一定立着一片巨大的树林
足以让许多事物隐身,安息
而此刻
有人正挥舞着一把金色的剑
蛇一样舞动
他正把另一个果实割下,剁碎
并将那金子般的碎屑
撒在款款流动的江水中
——壮阔的江面,拥有了
多么壮丽的色调,
在黄昏
黄昏走在河岸上
我走在河岸上
我们一起看着生活喧嚣
沉入了在这个冬日的冷里
大地多么庄严。四周的草木
和眼前的江面,以及江面上
那些匆匆驶过的轮船
——它们惯有的欢欣
已被莅临的肃穆深深拥抱
黄昏的深处
我躺在壮阔的暮色里
大地便涌现出久违的安宁
和从容
那些漂浮于江面上的事物
一条巨大的江流
一定承载着许多颠簸的命运
那些漂浮于江面上的事物
正喘着气赶往远方
黄昏已赶来,阔大的江面
早早就铺开了幕布
闪光的剧目正在上演
而这些漂浮于水面的事物
成了多余的一部分
它们,是一群偶然路过的旅客
它们要赶在天黑之前
赶往自己的归宿
在那儿,有人正在翘首以盼
等待着它们归来的身影
江水,正在退潮中
该裸露的都裸露
——嶙峋的石块,长于水中的水草
游弋的鱼虾
大地上一条巨大的血脉里
容留了如许多的事物
平静的表象下
拥抱着生命和亡灵
这条大江只是
随着大海一起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然后,它将重装旗鼓
它将敞开全部的胸怀,收容
一个黄昏的灿烂和安宁
它将此等雄伟的景致
献给,河岸上所有
正在俯瞰的事物
夕阳下,所有的事物都安静下来
仿佛在迎接一场最后馈赠
这些安静的事物
——错落的楼房,及草木
那些归家了的虫鸟
它们,享受着一天时光中
无比贵重的安抚
世界的秩序在这一刻间
显示了它神秘的力量
——一切都安静下来
一切都用沉默的目光
拥抱垂临的庄严
这世间,仿佛只剩下一片
寂静的安详
仰躺在黄昏的那片草地上
起伏的草,它怀抱着泥土和草叶的香
伸出无数的手。所有跌落的事物
都在一块草地上找到了柔软的胸膛
当我仰躺下身子,和这些草儿一起仰望
我发现,四周所有的事物
——那些高大树木,那些掠过飞鸟
那些寻欢的蜂蝶
……它们都有着一颗高贵的灵魂
而我们是多么的卑微,我们的最终的归宿
无非是,和一片草儿躺在在一起
陷在这黄昏温柔的夕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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