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低调的奢华 于 2013-2-4 18:32 编辑
泊
文/李敢
秋天了,我需要有一个人喊我回家。
他是父亲。或者是兄弟
也好。在旷野的无边萧瑟中,一个人矮小下去,
没有一条河流在我身边流淌……
天地的中间,风在吹拂……白云无常,一个人时脖子越伸越长,
承受不了一只脑袋的重量。
我需要三两间草房,坐在门槛,一个人暗暗微笑。
我是父亲和丈夫,天日冷凉,我把稻谷收进谷仓。
读好一首诗,需要用心走进一个人的内心,即一个人的生活状态,而我们往往又不可能和作者生活在同一个年代,同一个地点。那么如何去读好一首诗呢?我想只有通过读他更多的诗歌来还原作者的生活,进而读好一首诗。诚如李敢自说:我用一生去寻觅一首诗。那么作者要寻觅的一首诗究竟会在何时出现呢?在我看来,作者所要寻找的一首诗即是一种最真实的生活状态,而这首《泊》无疑在一段时期占据了这“一首诗”的地位。
作者以“秋天了,我需要有一个人喊我回家/他是父亲。或者是兄弟”开篇,这是一个秋天的场景,我们也许都经历过,不过往往喊我们回家吃饭的是母亲,而作者提到的却是父亲或兄弟,这是为什么呢?作者自己曾这样介绍到:许多年前,一个五六岁的小子坐着自家的门槛上……坐了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他自己也不了然……他在望着什么。可他似乎又什么也没有望,记忆中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光……坐着坐着,他觉得应该哭一下,于是便张开嘴巴开始他的哇哇哭叫;哭叫中,他想到了别人家的小子,一边哭嘴一边叫喊着妈妈,于是他便也哭喊着妈妈;喊叫了两声妈妈后,那小子闭嘴不哭了——他感到了难为情,嘴喊妈妈太别扭,哭嘴难以尽心尽力……孤独,或许就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命?但他仍旧需要,有一个人将他喊回家。是李敢口中的“难为情,太别捏”,还是一个小男子汉内心的自尊和倔强,又或是一份童年爱的缺失?这恐怕得归结为生死之泊吧。
“也好。在旷野的无边萧瑟中,一个人矮小下去,没有一条河流在我身边流淌……”。萧瑟是背景,旷野是舞台,而身在其中的自己却不断矮小下去,这其中的灰色调给我沉沉一击;李敢的孤独让“河流”远离,和世界格格不入,他明知孤独之苦,可又不得不孤独,而“也好”将孤独和无奈的曲调又加深、加重了。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消极的、被动的悲观主义色彩,可也许在李敢看来,这却是一种积极的、主动的面对生活中的无奈。正如关门的是他,开门的也是他,正应了那句老话:清清醒醒的活,不如疯疯癫癫的过。正因为孤独着,所以爱着;恰恰因为爱着,也便孤独着。或许这是一种孤独与无奈之泊。
“天地的中间,风在吹拂……白云无常,一个人时脖子越伸越长,承受不了一只脑袋的重量”。由普遍到特殊,然而世界变化太快,一个人的好奇心和欲望,会加重脑袋的重量,所以我们需要奔波,我们需要承载。而内心的这一种欲望驱使,在一定阶段又何尝不是一种泊?
“再过几日就是2012了,2012是地球的毁灭之年么?不必担心,也无须惶惶不可终日……活一天算一天,把活着的每一日当成生的最后一日,好好活着……活出真性情,活成一个真人,像你所喜爱的诗人陶大爷那样:守着内心的方宅十余亩,裸身于草屋八九间内,对着自己的影子暗暗微笑”,而作者做到的不仅仅是诗人的怡然自得:“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他深知自己活在现实社会中,他是一个父亲和丈夫,他需要在阴冷的天气中,把稻谷收进粮仓。正如一位朋友所说,接受也许才是至高无上的哲学,我们活着,所以我们都还在泊着。
牙医在《生活告诉你的,你告诉我》一文中所说:“一切艺术,相对于生活都是后生的”“我不知道,面对诗歌,我还能说些什么。关于温吞可人的技巧,已然是诗歌的大旗;关于预设强植的思想,也已然是诗歌的虎皮。但我已经厌倦这没有欢乐与疼痛的精神游戏。还是让我再回到开始,回到生存,回到生活本身”。也许正是李敢的真性情造就了诗歌的真实生命力,他深悟人性的孤苦和无奈,放弃奔走,呼号,抵制抒情,他只是让事件如实的立起来,用静默抵抗世界。
可以这么说,李敢还是一个在生活中践行诗歌的人。也许正是童年爱的缺失,让他更懂得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有这份残缺,而这点在“都江堰地震”中也得到了验证:“我必须赶到成都。我必须见到我的女儿。所有的班车都停了。没有一辆出租车,野猪儿车也没有……”“一辆大巴车开过来了……我急忙忙张开了两条臂膀挥舞……大巴车停了下来,空荡荡载着夫妻俩”“夜9时许,在成都西川中学校园,夫妻俩见到了抱着棉被的女儿……”。
纵观这首诗,从童年写到中年,可谓时空跨度之大;短短八行诗下来,将生死之泊,孤独之泊,欲望之泊,生活之泊跃然纸上,不得不让人叫好,这也必是李敢所要寻觅的生活之诗:灰色调却在不断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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