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岩桐子花又开
邱绪胜
在青神中岩的那个小山坡，初次见到你——王弗，是一个吹着寒风的早晨，满地的桐子花胜过厚厚的积雪。
正是在那美丽而又寒冷的三月，我的内心，怀揣上了一颗爱情的种子，我小心地把它呵护，精心地把它收藏。这是一个不轻易向外人倾吐的小秘密，我给它的身上，穿上了厚厚的冷漠的外衣。不是吗？从那以后，每次见到你，我总是流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气；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是多么地想见到你。
也是在那桐花胜雪的季节呵，在我惆怅的内心里，充满了相思的抑郁；也背上了一个美丽的十字架，随时随地，为我深藏在内心的那份纯洁默默祈祷。
你泠泠的声音，从山那边传过来，远胜小溪流水淙淙；就像欢快的小鹿蹄子，咚咚地敲响我心底的绿草地，那是内心一阵轻微触痛之后无尽的欢娱呵，也是欢娱之后的另一次苦苦的期盼。正如平静的小溪，期待着山泉砸向水面那一刻的微颤；呵！你的声音，是我的甜蜜而又涩涩的期盼啊。那涌起在我内心的温暖，就是在最冷的寒夜也会袅袅升起，将我全身覆盖；就像守候茫茫草原上的最后一颗火星，我把它深深地珍藏在我的胸怀。
我们的相遇，也算是上苍赐给我们的千载难逢的机遇吧。你和我，就像飘零在空中的两朵孤蓬，不知是哪一股风，就把我们悄然聚合在一起；我们的四目相对，那就写定了你我一生的缘份，那心心相应的颤动，轻轻地划过我们柔柔的心迹。我想，那股风，应该是春风吧，应该是饱含着桐子花苦涩香味的三月的春风吧；那么，我们就是风飞花了；风飞花，风之花；“windflower，windflower……”那柔和的旋律，千年之后，再次在古老中岩不时响起。
相遇短短相离却漫漫哟，我们真是苦命的风飞花。风，是你，让我们相聚；又是你哟，让我们痛苦地分离。最终，那茫茫草原黑夜我为你守候的最后一星火花，变成了遥远天际的一粒孤星；每当夜阑人静，在如水的秋夜，你常常化成一颗晶莹的泪滴，悄然落进我干涸的心底。
多少次，我曾经走在你家木楼对面的小山坳上，独自徘徊，你家窗户漏出的桐油灯，闪烁着如梦如幻的眼神，飘忽不定，幽幽复明明。
多少次，我也曾经在你居住的翠绿的芭蕉小径上独自彷徨，呵，那是多么平寂的小径啊，我在那儿踽踽而行；这条小径，我一寸一寸把你踱完，你也一寸一寸把我读透。
多少次，我也曾经凝望如水的夜空，为古老的牛郎和织女祈祷，也为你祝福，祝愿你容颜如莲花般开落。直到田野里最后一盏农家桐油灯如秋花枯萎，我才举步回挪；那跫然足音，渐行渐远，响彻在小街的青石板路上，由清晰到迷离。呵，亲爱的，我的弗，你听到了吗？
瑞草桥边的捣衣声，由夏天的丰腴，到秋天的清矍，中间有多少次月的阴晴圆缺，这个，数得清；中间飘落了多少动人的佳丽妙音？我没有数过，我也数不清。但是，你的每一次捣衣声，我都一一收纳。这些天籁般的捣衣声，就像拍卖场上的木槌，一次一次，把我对你的爱，拍出了弥天的高价。
也是在三月，故乡的桐子花如期而来的季节，也是那样的落花似雪。隔岸眺望中岩寺，那孤峰之上的小庙啊，多像一朵盛开在孤崖绝壁上的雪莲花；我变成了一只饥饿的小蜜蜂，将那朵沁人心脾的清幽一一采撷。
呵，我看见你了，弗，真的，我看见你了，你如一朵洁白的云，轻盈地飘向了河边……
我咬紧了牙关，我听到了牙齿的呻吟和打战，我紧紧地捂紧了胸口，生怕我脆弱的心脏失去了博动的节律。我垂下了双睑，退坐在了河边的青石上。我将头埋在了胸前，久久地，久久地，默然坐在那儿。此时的身体，全然不属于我自已……是的，你没有走，你还在中岩，你袅娜的身姿依然会从瑞草桥走过，你如花的容颜依然会如莲花般开落。
在这幸福的战栗里，我看见了你，你化成了一只美丽的白蝴蝶，翩然地飞起来……
一轮满月升了起来，河面水雾迷漫，寒星数点……
蓦然，河面响起了捣衣声，渐渐地，那捣衣声化为阵阵掌声，掌声过处，成群的鱼儿从溪涧游出……这掌声，千年后，依然响彻在中岩溪涧边。
静静地，静静地，我就这样枯坐了不知不多少年，直到把自己，坐成了一块长满青苔色的石碑；我身边的青石，也能击节而歌，我空空的眼眶里，夹着一块布满苔藓的鹅卵石。
如果哪一天，有一个细心的人把它取下来，仔细看那镌刻的一行字：“青神——苏东坡初恋的地方。”
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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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9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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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9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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